第28章 玉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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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玉門血
玉門關的漢闕在熱浪中扭曲成詭異的剪影,李琰的玄甲重騎已在鳴沙山坳潛伏兩日。他隔著魚鱗甲片摩挲肩窩處的蝶形胎記,那是母親楊妃臨產前烙下的朱砂印,此刻正隨著遠處駝鈴聲隱隱發燙。上官婉兒跪坐在沙丘凹陷處,膝頭攤開的《衛公兵法》殘卷被風掀起邊角,露出內頁用朱砂圈注的"風後八陣圖",天樞星位的玉門水口被點成焦黑色。
"宇文述把中軍大帳紮在疏勒河故道。"她指尖劃過圖上七處綠洲標記,腕間璿璣印突然滲出紫血,在沙地上灼出北鬥軌跡,"他算準了我們缺水,必會強攻水源——卻不知敦煌地窖的冰髓早順著暗渠滲進河床。"話音未落,遠處駝陣突然爆起赤焰,三百頭尾縛火油麻布的瘋駝踏碎暮色,駝眸被毒煙熏得赤紅,鐵蹄下濺起的火星引燃了整片沙丘。
"變天覆陣!"李琰的赤旗劃破夜空,三百架改良武剛車如鐵龜般推進。車壁暗格在機括聲中彈開,塗滿鯨脂的鐵蒺藜網如蛛網般撒出,首排瘋駝的前蹄瞬間被絞碎。車頂弩機同時翻轉,三棱箭簇泛著孔雀藍毒光——那是將作監用昆侖雪蠶的絲腺浸泡的"蠍尾弩",專破宇文氏鎖子甲的十二道接縫。第一頭瘋駝倒地時,李琰已率軍繞到敵陣側後,馬槊尖端的玄甲紋章劃破夜色,正刺向了望台基座的磁石樞紐。
敦煌城內的碑林宴飲正酣。新科進士們圍坐在張騫碑前,酒盞碰撞聲混著駝鈴聲。裴九娘握著半卷《魯班經》站在廊柱後,目光掃過每塊石碑的榫卯結構——她今早發現所有石像的瞳孔都嵌著磁砂,此刻正用袖中機關尺丈量著"曹全碑"的傾斜角度。突然,王煥之的酒盞"當啷"落地,這位來自博陵寒門的探花郎瞳孔驟縮,石碑眼中射出的毒針擦著他鬢角釘入廊柱,木案下的青磚正發出機括轉動的輕響。
"按北鬥位站定!"裴九娘甩出腰間軟索,勾住廊頂的銅燈。《魯班經》在她手中展開,千機鎖的齒輪咬合聲中,十二塊石碑突然翻轉,露出暗門後的青石台階。二十三名學子剛躲入密室,牆壁便滲出靛藍色液體,那是宇文氏"人傀膏"的特有熒光。王煥之突然按住劍柄,目光掃過裴九娘腰間的玄甲軍腰牌:"你們騙我!宇文公說新科進士皆是渾天磁陣的活祭..."
玉門關外的鏡陣在正午爆發強光。十二座鬆木塔頂上的青銅鏡將日光聚成火柱,掃過之處沙粒熔成琉璃。慕容雪的銀槍在掌心結出冰花,她反手擲出三袋昆侖冰髓粉,細雪般的粉末遇光即爆,在唐軍陣前形成五道冰霧屏障。李琰趁機率輕騎突入,馬槊挑飛塔基的"指南魚"磁石——那是宇文愷當年為煬帝南巡特製的導航器,此刻卻成了鏡陣的死穴。木塔倒塌時帶起的氣浪掀飛了他的頭盔,露出額角與影子將軍相同的疤痕。
東海歸墟的旋渦在子時達到頂點。阿黛爾的鮫綃裙擺浸滿海水,三叉戟上的鮫人淚墜正與皇冠冕旒共鳴。當她將冕旒按入青銅渾天儀的凹槽,三百艘隋艦的船帆突然亮起幽藍符文——那是百年前隋煬帝刻在琉球石碑上的禁咒。裴九娘駕駛的龜甲艦正在浪濤中顛簸,手中《龍艦圖》突然浮空,圖上標注的"滄海月"號龍骨竟與她腰間的玉圭殘片完全吻合。
"他們用和氏璧碎塊鑄船!"她的驚呼被希臘火的爆響淹沒。宇文氏旗艦噴出的粘稠火液在海麵燃燒,形成直徑十丈的火牆。阿黛爾突然閉目吟唱,深海傳來藍鯨的長鳴,十二座磁山根基在聲浪中震顫。當第一座島嶼沉沒時,裴九娘啟動了艦尾的"火龍出水"——改良後的火箭拖著磷粉尾跡,順著漩渦形成的負壓射向敵艦,三百道火光在夜空交織,將歸墟照成白晝。
昆侖冰窟的寒氣已滲入慕容雪的心脈。她望著冰壁上凝結的幻象,那是年輕時的李世民與李靖對弈的場景,棋盤上擺著的正是玉門關外的沙丘模型。宇文述的幻影從冰縫中滲出,指尖劃過她頸間的冰晶:"當年天策府煉人傀,第一個試藥的就是李琰的雙生兄長......"話音未落,她突然將銀槍刺入冰髓核心,槍杆上的冰龍紋章發出裂帛般的脆響。整座雪峰震動時,冰封的遺詔從李靖浮雕後滑落,絹帛上的朱砂字在冰晶中明明滅滅:"雙生子血祭之日,驪山地宮開......"
李琰趕到冰窟時,隻來得及接住慕容雪逐漸透明的身軀。她手中的半枚虎符正在融化,露出內側的"天策"二字,與他腰間的另一半嚴絲合縫。璿璣印突然從上官婉兒懷中飛出,懸浮在冰壁前投射出星圖,洛陽白馬寺的塔影在星芒中格外清晰。慕容雪的睫毛上凝著冰晶,唇角卻含著笑:"去驪山......找楊妃娘娘......"話音未落,她的身軀化作千萬片冰蝶,其中一片落在李琰肩窩,將那抹朱砂胎記襯得愈發鮮豔。
玉門關的城牆在寅時初刻崩塌。宇文述親率的狼衛踏著同伴的屍體衝鋒,他們胸前的狼頭刺青與李琰的胎記在月光下共鳴。玄甲軍的陌刀陣已列成三線,首排刀手半蹲如樁,刀刃斜指四十五度——這是李靖根據西域駱駝兵習性創的"斷脛式"。當第一頭駱駝的前腿被斬落,李琰突然扯開戰袍,露出後背與《山河社稷圖》 identica的刺青,朱砂繪的星軌正隨著璿璣印的光芒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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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軍!"他的橫刀劈落半截敵旗,"今日血祭玉門關!"陌刀手應聲變陣,次排刀手平斬腰腹,末排刀手高劈頭頸,三段斬的刀光連成鐵幕,將狼衛的衝鋒絞成血霧。宇文述的彎刀在他左臂劃開深可見骨的傷口,卻在看到他肩窩胎記時猛然怔住——那蝶形朱砂印,竟與宇文氏祖傳的"渾天蝶"圖騰分毫不差。
"你以為是天策府的遺孤?"宇文述的狼首彎刀泛起藍光,"當年楊妃抱走的,是宇文家的骨血!"話音未落,沙地突然震顫,上官婉兒提前埋下的流沙雷被磁砂引爆。混合著火油的磁砂炸成火龍卷,將宇文氏的中軍駝陣卷入漩渦。阿黛爾在歸墟馭使的水汽雲團恰好抵達,傾盆暴雨澆滅希臘火的瞬間,李琰的龍淵劍已貫穿宇文述的心髒。
敵酋倒地前扯開衣領,胸口的狼頭刺青正在吸收他的鮮血,狼眸位置赫然是與李琰相同的蝶形胎記。"渾天陣......永鎮歸墟......"他的聲音被冰蝶振翅聲淹沒,慕容雪留下的冰晶突然在戰場上空組成北鬥,十二道冰棱從天而降,將宇文述的魂魄釘在玉門關漢闕之下。
殘陽為漢闕上的"玉門"二字鍍血時,李琰握著慕容雪遺留的虎符,發現符身內側刻著極小的星圖——正是驪山的方位。上官婉兒跪坐在沙地上,《山河社稷圖》已殘破不堪,圖上原本空白的驪山處,此刻浮現出打開的地宮門扉,門後影影綽綽立著十二具玄甲。
"佛誕日還有七日。"她擦去唇角血跡,璿璣印已淡如薄紗,"宇文氏要在白馬寺血祭的,是三千新科進士的文運......"話未說完,裴九娘的快馬從敦煌方向馳來,懷中抱著昏迷的王煥之,袖中掉出半封帶血的信箋,封口印著今科進士的關防,卻在火漆下藏著狼頭暗紋。
李琰接過信箋的瞬間,肩窩胎記突然灼痛。他望向東方,洛陽方向的天際線泛著異樣的紫芒,那是渾天磁陣即將成型的征兆。玉門關的風沙掠過他染血的甲胄,帶著慕容雪最後那片冰蝶飛向驪山,那裏沉睡著天策府最大的秘密,也沉睡著屬於他的,真正的命運。
當玄甲軍收拾殘甲準備啟程時,敦煌地窖的暗渠傳來潺潺水聲——那是昆侖冰髓融化的聲音,帶著慕容雪未說完的半句話,滲入隴右的土地。遠處的駝鈴聲中,李琰輕撫虎符上的星圖,忽然想起母親楊妃常說的話:"每個玄甲軍的歸宿,從來不是墳塋,而是下一場戰役。"
玉門關的烽煙尚未散盡,新的星軌已在天際流轉。驪山地宮的青銅門扉,正等著雙生子的血來叩響;白馬寺的佛鍾,即將為血祭而鳴;而長安朱雀街的梧桐樹下,裴九娘新改良的連弩正在裝車,弩機上刻著的,不再是"永徽四年",而是"玉門血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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