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絲路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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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都護府的烽燧台在正午陽光裏泛著土黃色,張九郎蹲在陰影裏用匕首尖撥弄那塊琥珀,甲胄下的中衣早被汗水浸透。這是今天巡邏時在疏勒道旁撿到的,雞蛋大小的琥珀裏封著隻甲蟲,六條腿蜷成弧形,背甲上天然形成的紋路竟像個"卍"字。他當兵十年,在龜茲見過波斯商隊的寶石,卻沒見過這麽古怪的玩意兒。
"九郎,又撿破爛呢?"同隊的王胡子扛著橫刀走過,鐵刀鞘在石牆上磕出聲響,"昨夜左驍衛才說有粟特人私運禁藥,你當心惹麻煩。"
張九郎沒搭話,用匕首尖戳了戳琥珀,突然手一滑,琥珀"啪"地貼在護心鏡上。他罵了聲"邪門",伸手去扯,卻發現琥珀像生了根似的嵌在鐵鏡上,邊緣竟滲出絲絲青煙。費了老大勁卸下鎧甲,隻見護心鏡中央燒出個焦黑的"武"字,周圍泛著蛛網狀的裂紋,像是被雷擊過。
傍晚換崗時,粟特商人阿羅憾牽著駱駝路過烽燧。這人常走安西道,會說些唐話,見張九郎捧著鎧甲發呆,突然撲通跪地,頭巾掉在沙地上:"天可汗的勇士!這是佛淚琥珀啊!波斯國破時,聖火祭司說聖物會在鐵蹄下顯靈......"他語速極快,混雜著粟特語和突厥語,張九郎勉強聽懂"居魯士大流士"幾個詞,想起去年在碎葉城聽過的波斯亡國故事。
入夜後,烽燧倉庫突然傳來鐵器碰撞聲。值夜的士兵舉著火把衝進去,隻見白天收繳的十幾塊琥珀全吸附在鐵矛架上,擺出蓮花形狀。最中間的琥珀裂開一道縫,露出半塊鎏金權杖,杖頭的楔形文字讓通譯官臉色煞白:"這、這是波斯王庭的器物,居魯士大帝傳給大流士一世的......"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震動,權杖下方的地磚裂開,露出暗格裏的青銅匣子。
與此同時,揚州港的晨霧還未散去,海商鄭大眼正光著膀子指揮卸貨。他左眼下的刀疤在晨光裏泛著紅,盯著腳夫們將暹羅香料箱搬上碼頭。突然"哐當"一聲,某隻箱子角被磕破,掉出個青銅十字架。
"小心!"挑夫李四眼疾手快,伸手去撿,卻見十字架突然吸住他腰間的鐵鉤秤砣。李四嚇得鬆手,秤杆在空中劃出弧線,十字架卻像長了眼睛般追著秤砣跑。周圍腳夫驚呼著後退,鄭大眼抄起旁邊的醋壇子潑過去,"滋啦"聲中騰起白煙,十字架表麵的銅鏽剝落,露出裏頭銀白色的骨架。
"磁髓?"鄭大眼眯起眼。他跑了二十年海路,曾在大食商船上見過用磁石磨製的羅盤針,這骨架的光澤與質地,分明是傳說中能吸鐵的磁髓。更奇怪的是十字架橫梁上的刻痕,通譯官湊近了看,結結巴巴念道:"以馬內利......大秦景尊......貞觀九年......"
"景教的東西?"鄭大眼皺眉。他記得貞觀年間有波斯教士阿羅本入朝,太宗皇帝曾在義寧坊建景寺。正琢磨間,市舶司的官兵突然圍住貨船,領頭的參軍展開一幅《西域圖記》:"鄭掌櫃,這十字架的磁紋,和於闐滅佛時收繳的"吸鐵妖器"如出一轍。去年西州就有人用磁石私鑄錢幣,你這貨......"
鄭大眼抹了把汗,突然想起上個月在占城收購香料時,賣貨的闍婆商人曾偷偷說過,交州海域最近常有"夜明珠"墜落,撈起的人非死即瘋。他彎腰撿起十字架,磁髓骨架在掌心微微發燙,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海上見奇物,輕則棄海,重則焚船......"
同一時辰,長安城中的欽天監內,渾天儀的銅軫突然卡在軫宿位。監正李淳風扶著欄杆,白須被夜風吹得淩亂。他盯著渾天儀上的刻度,蘸著朱砂在《乙巳占》上疾書:"丁酉月晦,熒惑犯南鬥,其兆主兵戈......"話音未落,值夜官捧著八百裏加急奏報闖入:"嶺南急報!安南都護府稱,交州天降隕星,掘地得鐵石,能吸諸鐵。"
次日早朝,上官婉兒捧著紅綢托盤中的隕鐵樣本,在金鑾殿上展開。李琰親王用磁勺輕觸樣本,勺柄竟緩緩轉向驪山方向。"此鐵石含磁,倒也尋常,"婉兒掀開紅綢,露出斷麵的紋路,"但諸位請看,這天然形成的六十四卦紋,與乾位嵌著的金剛石......"
朝堂嘩然。工部尚書越眾而出:"陛下!這卦紋與宇文愷營造東都時所用的河圖模板極為相似。當年宇文大人曾言,洛陽地脈與磁脈相通,故以八卦定方位......"話未說完,中書令姚崇反駁道:"宇文愷之術,乃五行家言,豈可與天降異兆混為一談?"
正爭論間,殿外突然傳來喧嘩。金吾衛押著個渾身血汙的粟特商人闖入:"啟稟陛下,此人夜闖興慶宮,懷中藏著與交州隕鐵同類的磁石,稱要麵見"狼首貴人"......"李琰聞言色變,下意識按住胸口——那裏有一塊狼頭形狀的胎記,除了貼身護衛,無人知曉。
在吐蕃邏些城外的礦洞裏,阿史那雲的紅裙掃過潮濕的岩壁。她是西突厥可汗之女,嫁與吐蕃讚普為可敦,卻始終不慣高原的寒冷。手中的羊皮燈照亮青銅車軎,輪軸上的"坎上離下"卦象突然轉動,嚇得旁邊的奴隸扔下鐵錘。
"慌什麽!"阿史那雲用磁匕敲了敲車軎,這是她今天在新礦脈發現的,青銅表麵的包漿顯示至少有五百年曆史。親衛舉著火把湊近:"可敦,這輪軸能吸鐵釘!"隻見鐵釘被吸附在車軎邊緣,隨著輪軸轉動輕輕震顫。
她用磁匕撬開暗格,掉出一卷羊皮地圖。展開時,陳舊的羊皮發出脆響,上麵的蝌蚪文讓她瞳孔驟縮——那是《穆天子傳》裏記載的西王母贈圖,昆侖山的位置卻標著個古怪符號,形如三條交錯的曲線,竟與去年在長安見到的宇文愷海圖上的磁脈標記一模一樣。
礦洞突然震動,碎石簌簌落下。眾人驚恐間,青銅車軎竟自行拚接成戰車模樣,車轅處伸出一根磁髓長矛,矛頭直指東方。阿史那雲想起李琰胸口的狼頭烙印,又想起三個月前長安送來的密信,指尖捏緊磁匕。"可敦,是否要將此物獻與讚普?"親衛低聲問。
她盯著戰車,突然想起父親曾說過,當年東突厥滅亡時,頡利可汗的金狼頭纛旗就曾"遇鐵自鳴",那是亡國之兆。"熔了。"她將磁匕插進車軸,"鑄犁頭,送給吐穀渾的牧民。記住,今日所見,誰敢泄露半個字......"話音未落,磁髓長矛突然斷裂,碎塊掉在她腳邊,竟拚成一個"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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