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渭水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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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河麵在正午的陽光下突然拱起土黃色的脊背,宛如一條蟄伏千年的巨龍正要破水而出。李琰站在龍首渠新建的磁閘口,玄甲胄的肩甲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他伸手抹了把臉,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水霧。"把那根纜繩給朕!"他衝旁邊的工匠吼道,聲音裏帶著連日指揮的沙啞。
"陛下,這鐵閘足有三千斤!"工部員外郎遞過粗糲的麻繩纜,掌心的老繭擦過繩結時發出刺啦聲響,"武德年間建的木閘哪經得住這麽折騰?"
李琰沒說話,單手握劍斬斷最後一根固定繩。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包著磁石鍍層的鐵閘墜入河床,渭水如同被捅破的水缸般倒灌進地脈引流渠。站在高處的士兵們驚呼著後退——隻見長安城外的農田突然下陷,露出十丈深的流沙坑,五姓七望的祖墳石碑在泥漿中搖晃著傾斜,像喝醉了酒的醉漢般逐個滾入深淵。
"報——!"一名斥候騎著快馬衝來,馬蹄濺起的泥點甩在李琰甲胄上,"侍郎大人說磁脈...磁脈反噬了!"
杜鴻漸的官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他指著流沙坑的方向,聲音裏帶著顫抖:"陛下快看!"
十二尊青銅鼎從流沙中緩緩升起,鼎身上的饕餮紋泛著幽藍光芒。更駭人的是鼎耳間騰起的磁砂霧,竟在半空聚成一個身著大隋官服的男子虛影——那容貌與宇文愷陵墓中出土的畫像分毫不差!
"李二郎,你李家坐的江山,可都是靠我宇文家的磁術打的根基!"虛影的聲音像是從深井下傳來,帶著嗡嗡的磁鳴,"當年你祖父用我造的磁弩射殺建成太子,如今該還債了!"
李琰冷笑一聲,將陌刀插進岸邊的《水經注》石刻。這處石刻是貞觀年間所立,記錄著渭水支流的走向。"宇文愷,你當朕不知道你埋的暗樁?"他揮刀撬起石板,露出下麵縱橫交錯的青銅軌條——軌條內側嵌著拇指寬的磁石條,此刻正隨著渭水倒灌發出低沉的蜂鳴。
"這是武德七年埋下的"鎮脈軌"。"杜鴻漸擦著汗解釋道,"當年太宗皇帝命人沿著地脈走向鋪設磁軌,一旦觸發,可將地脈磁流導向預定節點..."
話音未落,磁軌突然迸出藍火花。十二尊青銅鼎劇烈震顫,表麵的饕餮紋紛紛剝落,露出裏麵鏽跡斑斑的鐵芯——竟是被宇文愷用磁砂偽裝的空心鼎!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萬千磁砂消散在空中。但流沙坑中隨即傳來戰馬的嘶鳴,三百具身著明光鎧的騎兵破土而出,馬眼處的靛藍色琉璃珠折射著詭異的光。
"是磁傀兵!"李琰握緊陌刀,刀刃上的磁紋與騎兵鎧甲產生共鳴,"用的是北魏時期的"鐵浮屠"舊法,以磁石控製骸骨..."
與此同時,百裏外的潼關箭樓上,上官婉兒的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望著關外如螞蟻般湧來的五姓私兵,指尖的磁勺突然劇烈抖動——那是用司南改製的指揮儀,勺柄始終指向磁流最強的方向。
"他們的雲梯車鑲了磁石!"值守的校尉舉著望遠鏡匯報,"咱們的鐵箭全被吸偏了!"
婉兒解開腰間的皮囊,裏麵裝的是從尚食局調來的陳年米醋:"傳我令,換醋箭!所有箭頭浸過醋汁再射!"她扯開衣袖,露出纖細的手腕,用銀簪刺破血管,將鮮血滴在箭簇上,"記住,跟著我的磁勺轉向!"
第一波箭雨潑天而下,裹著醋汁的鐵箭擊中雲梯的瞬間,磁石表麵騰起白色煙霧。崔元禮在陣後看得直跳腳:"該死!他們怎麽知道磁石怕酸?"他猛地揮手,"放毒煙!把那些畜生放出來!"
三百個陶罐被拋上關牆,破裂的瞬間湧出黃綠色煙霧。婉兒屏住呼吸,卻見煙霧中竄出數十頭渾身鐵甲的野獸——前肢關節處鑲著磁石,尾巴末端墜著磁針球,正是波斯人馴養的磁砂豹。
"小心!這些畜生會自爆!"她話音未落,一頭豹子已經撲上箭樓,鐵甲突然崩解成萬千磁針,如暴雨般射向守軍。
"找死!"阿史那雲的紅綾如閃電般卷來,兜著個醋桶砸向豹群。這位突厥公主縱馬躍上關牆,狼牙鏈嘩啦作響:"本汗在漠北見過最凶的雪豹,也沒你們這麽不長眼!"
鏈墜的磁石突然吸住豹頭上的磁核,她猛地發力一拖,整頭豹子的鐵甲轟然解體。但更多的磁砂豹湧來,婉兒見狀急中生智,抓起箭台上的火把擲向醋桶——"轟"的一聲爆響,酸霧與火焰交織,形成一道短暫的防火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波斯廢墟地宮,娜菲賽的蛇形軟劍已經抵住蘇月兒咽喉。地宮穹頂的星圖浮雕在磁流中若隱若現,牆縫裏滲出的靛藍色液體在地麵匯成蜿蜒的河流。
"阿姐?你也配叫我阿姐?"娜菲賽的聲音裏帶著刻骨的恨意,劍尖刺破皮膚的瞬間,蘇月兒頸間的磁髓項鏈突然發出微光。
"當年在木鹿城,不是我父親推你們進火海。"蘇月兒喘著氣,伸手扯斷項鏈,露出裏麵卷著的羊皮紙,"是宇文愷...他早就布好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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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紙上的楔形文字在磁光中顯影,竟是宇文愷與唐太宗的密約副本:"..."借薩珊王室血脈養蠱,十年期滿,可取地脈密鑰..."
娜菲賽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早就知道?所以才任由我恨你?"
"我也是上個月在父親書房發現的。"蘇月兒的血滴在羊皮紙上,竟順著文字脈絡聚成微型磁陣,"我們的星圖胎記,是宇文愷用磁砂植入的標記。他要的不是薩珊複國,是用我們的血打開軒轅地脈..."
話音未落,地宮突然劇烈震動。娜菲賽猛地反手將劍刺向自己心口,蘇月兒驚呼著撲過去,磁刃同時貫穿兩人肩膀。靛藍色的血液交融的刹那,穹頂的星圖浮雕緩緩轉動,投射出一道光柱——光柱盡頭,竟是黃河源頭的巨大磁宮,十二座真正的磁鼎懸浮在冰川之中!
"原來...真正的磁宮在這裏..."娜菲賽露出苦澀的微笑,"阿姐,我們...終究是棋子..."
潼關外的流沙地上,郭昕的陌刀隊已經傷亡過半。這位右威衛大將軍用牙齒咬開繃帶,將染血的布條綁在斷臂上:"傳我命令,列魚鱗陣!把醋囊綁在刀柄上!"
三百名死士肩並肩向前推進,每人腰間都掛著盛滿米醋的皮囊。當磁傀騎兵衝來時,他們同時揮刀劈砍——刀刃劈開鎧甲的瞬間,醋汁從刀背的凹槽中滲出,腐蝕著裏麵的磁石樞紐。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鎧甲裂開後露出的並非骸骨,而是用《氏族誌》殘頁包裹的幹屍,每張殘頁上都印著五姓子弟的生辰八字。
"畜生!"郭昕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竟用族人的屍骨煉製傀儡!"
阿史那雲的紅綾卷住他的腰,將他從亂軍之中拽出:"郭大將軍,別死得這麽難看!瞧本汗的!"她甩出套馬索,精準套住一匹磁傀戰馬的脖子,狼牙鏈狠狠砸在馬腹的磁石上。戰馬突然悲鳴著轉向,鐵蹄踩進流沙坑,將身後的士兵撞得人仰馬翻。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上官婉兒站在潼關最高處,手中磁勺引動雷雲。她的白衣已被鮮血浸透,梅花烙印在磁光中清晰可見:"陛下有令——降者不殺!"
一道閃電劈開雲層,精準擊中流沙坑中央的磁砂堆。萬千磁砂在電流中聚成巨碑,碑麵上漸漸浮現出唐太宗的禦筆真跡:"天下磁脈,唯歸大唐!"那字跡竟與《氏族誌》殘碑上的"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級"如出一轍,隻是更為蒼勁有力。
崔元禮望著巨碑,手中的《氏族誌》掉在地上。他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警告:"永遠不要低估李氏對磁脈的掌控..."話音未落,阿史那雲的紅綾已經纏住他的脖子,將他拖向流沙坑。
"陛下,要活的還是死的?"阿史那雲提著崔元禮的蟒袍,像拎著一隻破布袋。
李琰從磁閘口走來,玄甲上的狼頭烙印與巨碑產生共鳴。他望著遠處逐漸平息的渭水,想起孫思邈昨夜的話:"地脈之爭,本質是人心之爭。當百姓不再迷信士族血脈,五姓七望的磁脈神話自然崩塌。"
"活的。"他轉身看向潼關方向,婉兒正被軍醫攙扶著走下箭樓,蒼白的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讓他去鴻臚寺給各國使節講講,什麽叫"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暮色降臨,渭水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李琰站在磁閘口,看著工匠們用磁石重新封印引流渠。遠處傳來駝鈴聲,那是護送波斯童男童女的車隊正返回長安。蘇月兒和娜菲賽並排坐在駱駝上,兩人肩頭的繃帶滲出相同的靛藍色,卻都望著東方的天空——那裏,長安的輪廓已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陛下,磁脈監測儀顯示地脈已歸位。"杜鴻漸遞來一卷《新修磁脈圖》,"隻是那三條暗脈...依舊沒有顯示。"
李琰接過圖卷,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積石山。那裏,正是光柱投射出的磁宮位置。他想起婉兒在昏迷前的呢喃:"十二磁鼎,缺一不可..."
"留著吧。"他將圖卷收入袖中,望向漸漸升起的明月,"或許有一天,我們會需要那些暗脈。但不是現在——現在,該讓百姓睡個安穩覺了。"
潼關城頭,士兵們開始點燃烽火。火光中,郭昕望著自己纏著繃帶的手臂,突然笑了起來:"他娘的,等打完這仗,老子要去平康坊喝個爛醉!"
阿史那雲聞言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郭大將軍,醉了可別抱著醋壇子喊婉兒的名字!"
"你這突厥婆娘!"郭昕漲紅了臉,"再說,再說老子用陌刀給你削個磁石發簪!"
笑聲中,渭水潺潺流向東方。這場關於地脈與血脈的戰爭,暫時畫上了句號。但所有人都知道,在看不見的地下,磁流依然在湧動,如同這個國家的脈搏,永遠不會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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