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黃河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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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源頭的冰川在黎明前泛著鐵青色,李琰緊了緊玄甲上的牛皮護肩,呼出的白氣在護目鏡上凝成冰花。三千玄甲騎呈雁翎陣散開,馬蹄下的冰麵發出細碎的呻吟——這是海拔五千米的劄陵湖冰原,宇文愷的"磁髓戰偶"正邁著青銅巨腿從霧靄中走來,肩甲上的日輪紋與五姓七望的族徽交相輝映。
    "都給老子聽好了!"李琰猛地扯下護目鏡,狼眼般的瞳孔掃過陣列,"那鐵疙瘩關節縫裏嵌著《考工記》的卯榫結構,去年在洛陽工坊見過的舉手!"前排老兵齊刷刷抬手,甲胄碰撞聲中透出鐵血煞氣。他抽出橫刀劈斷頭頂墜落的冰棱:"用醋漿潑樞機軸,火油澆齒輪箱,老子數到三——"
    話音未落,戰偶的巨掌已掀起百丈冰浪。李琰猛拽韁繩,坐騎人立而起,刀光如電劈開迎麵而來的冰錐。火星濺在箭簇的硫磺布上,三百支火箭同時升空,在灰藍色的天幕劃出猙獰的弧線。左側突然傳來悶響,三具戰偶的膝蓋同時噴濺出青銅碎屑——三百死士抱著陶罐撲上去,強酸蝕骨的"苦酒漿"在冰麵騰起綠煙,那是工部秘傳的腐金之劑。
    "陛下!看它胸腔!"親衛統領王忠嗣的號角聲穿透風雪。李琰抬眼望去,轟然跪倒的戰偶胸腔裂開,露出層層疊疊的青銅齒輪,中央立著直徑丈許的銅製渾天儀,刻度盤上"水運儀象台"的銘文在極光下泛著冷光。這不是妖術,是宇文愷用《周髀算經》推演三十年的機關術結晶。
    上官婉兒的坐騎在冰坡上打滑,她猛地扯住韁繩,軒轅劍鞘上的河圖紋路突然發燙。十年前在麟德殿,她曾見過宇文愷向先帝展示的磁石戲法:"磁者,鐵之母也,以慈召子..."此刻劍柄的紋路正對著冰層下某個磁源,如同羅盤指針般顫抖。
    "小心!"李琰的橫刀擦著她耳際劈出,一道幽藍磁流擦著麵門掠過,在冰麵上灼出焦黑痕跡。戰偶的獨眼突然迸射強光,婉兒隻覺腰間一緊,被李琰撈進懷裏就地一滾。冰層在巨力下轟然開裂,露出深達百丈的青銅甬道,壁上"酈道元注《水經》"的銘文還帶著新鑄的銅腥氣。
    "陛下,這是地脈磁宮..."婉兒按住狂跳的胸口,指尖撫過甬道壁的蝌蚪文,"宇文愷在黃河源頭建了座磁力工坊,用《墨經》的滑輪組引冰川融水驅動機關..."話未說完,甬道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十二道青銅閘刀應聲落下。
    娜菲賽的蛇形軟劍纏上頭頂的青銅鎖鏈,波斯式的胡旋舞步法在冰麵上劃出優美弧線:"阿姐,按你教的《天工開物》解法!"蘇月兒已經撲到機關台前,指甲摳進齒輪縫隙,露出腕間褪色的薩珊王室刺青——七年前她們的商隊被五姓劫殺,是李琰的玄甲騎從人牙子手裏救了這對波斯姐妹。
    "逆時針轉三圈,按中間的朱雀鈕!"蘇月兒的漢話帶著粟特口音,指尖按上機關的瞬間,整麵牆突然翻轉,露出後麵血光翻湧的池子。娜菲賽的軟劍"當啷"落地,三百具童屍浸泡在泛著磁砂的血水中,每個心口都插著刻有崔、盧、李、鄭、王五姓族徽的磁釘,皮膚下隱約可見藍色磁流遊走。
    "這些孩子...都是貞觀年間失蹤的良家子..."婉兒的聲音哽咽,十年前她整理宗正寺檔案時,曾注意到每年都有數十幼童"染疾早夭"的記錄,原來全成了宇文愷養磁髓的活祭。娜菲賽突然發出波斯語的詛咒,軟劍劈碎池邊石碑,"開皇二十年"的刻字下,密密麻麻記著"取童男精血一鬥,佐磁石煮三日"的邪術。
    磁砂突然沸騰起來,在血池上方凝成宇文愷的虛影:"豎子敢爾!五姓七望的地脈磁網已成,就算毀了這工坊..."虛影的袖口翻卷,露出與婉兒鎖骨下相同的梅花烙印,"你們以為當年的上元燈會,那支梅花是巧合?"
    蘇月兒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淡金色的星圖刺青——那是薩珊王朝的王室徽記。血池中的磁砂突然逆流,所有童屍同時睜眼,胸前磁釘破土而出,帶著腥風釘入虛影雙肩。宇文愷的慘叫聲中,娜菲賽的軟劍已經纏住他咽喉處的磁髓核心:"阿姐,快走!機關要塌了!"
    甬道頂端的琉璃穹頂開始簌簌掉落碎冰,李琰抱著婉兒狂奔,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齒輪抱死的吱呀聲。抬眼望去,青銅劍台在磁流中升起,軒轅劍的劍柄正對著婉兒胸前的梅花烙印——那是七年前宇文愷為監控她種下的磁蠱,此刻竟成了啟動機關的鑰匙。
    "陛下還記得麟德殿的雪夜嗎?"婉兒的嘴角滲出藍血,那是磁蠱入腦的征兆,"您說我的字像衛夫人再世,親手給我研的徽墨...其實墨裏摻了磁粉..."她踉蹌著走向劍台,每一步都在冰麵留下藍色血跡,"宇文愷說,總有一天要讓天可汗的女人,用皇族血脈為他開劍..."
    "放屁!"李琰的橫刀劈在劍台邊緣,火星濺在婉兒眼底,映出她十七歲初入宮時的影子。那時她還是掖庭的罪臣之女,在雪地裏抄書凍得手指發紫,是他偷偷讓人送了暖爐和蜀錦手套。此刻她鎖骨下的梅花烙印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淡青色的劍形胎記——原來天命從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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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看這劍槽。"婉兒的指尖撫過《禹貢》銘文,"每道紋路都是一條地脈,要取軒轅劍,須以"天子近臣之血"鎮住五大磁眼..."她突然抓住李琰的手按在劍柄上,狼頭烙印與劍首的饕餮紋突然共鳴,"當年玄武門之變,您手刃兄弟時滴在太極殿的血,宇文愷用金箔拓了三十年..."
    冰屑落在婉兒發間,她忽然笑了,像當年在禦花園偷折梅花被抓時那樣:"其實奴婢早就知道,這身子是顆活棋子。但陛下知道嗎?去年在洛陽,奴婢趁宇文愷不備,偷偷改了他磁經裏的三個算籌..."話音未落,她猛地將劍柄刺入心口,靛藍色的血如噴泉般濺在銘文上,整個磁宮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
    李琰眼睜睜看著婉兒的身體化作藍光融入劍身,狼頭烙印突然脫離皮膚,化作金色鎖鏈纏住劍柄。軒轅劍破土而出的瞬間,十二尊戰偶同時爆發出齒輪碎裂的巨響,青銅部件如暴雨般墜落,露出裏麵被磁力操控的骷髏骨架——原來宇文愷早就用磁石控製了這些前朝將士的遺骨。
    "李二郎!"阿史那雲的紅綾卷著五個白發老者砸來,正是五姓族老。她的突厥彎刀抵住為首的崔氏家主咽喉,"這老東西說,用童屍養磁脈的秘法傳了十三代,貞觀四年的河陰童男案也是他們..."
    三個月後的長安,朱雀大街被清水潑得發亮。李琰站在武廟前,看著工匠將軒轅劍熔入九鼎。銅液澆築的聲響中,五姓族老被鐵鏈鎖在鼎前,他們腳下的青磚下,埋著從黃河血池撈出的三百具童屍——每個墳頭都立著刻有《孝經》的石牌。
    "自今日起,"李琰的聲音穿過九重大殿,"私習磁術者,比照《開皇律》謀逆罪論處。凡五姓子弟,三代不得入仕..."他頓了頓,看著遠處駛來的波斯商隊,娜菲賽姐妹的駱駝背上馱著精美的薩珊織錦,"若有能以磁術利民者,許以工部匠籍,蔭及子孫。"
    上官婉兒身著素紗襦裙立於城樓,手中司南勺指向西方。她肩頭的梅花烙印已褪成淡疤,取而代之的是劍傷愈合後的淡金紋路,如同蜿蜒的黃河。阿史那雲的戰馬突然衝進廣場,紅綾卷走李琰的鎏金冠:"漠北的草甸綠了,可汗答應我的耕牛呢?"
    笑聲中,潼關急使滾鞍落地,呈上沾滿沙塵的羊皮卷。李琰展開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那是宇文愷的《星槎圖》,圖上用磁石粉標出的"蓬萊磁島",竟位於茫茫西海之上。婉兒湊近細看,發現圖角有行極小的字:"候磁石沸海之日,可借地力浮舟..."
    暮色浸染長安城時,九鼎終於鑄成。黃河水被引入鼎中,水麵映出李琰皺眉的倒影。他知道,這不過是宇文愷龐大計劃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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