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封禪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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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十四載臘月,驪山北麓的風像把鈍刀,刮得人麵皮生疼。李琰踩著枯黃的茅草登上封禪台,玄甲軍的鐵葉片甲在暮色中泛著冷光。三百步卒分列台階兩側,火把將石台上的蝌蚪文照得忽明忽暗——那是始皇封禪時留下的秦篆,曆經八百年風雨,筆畫間仍凝著股說不出的森冷。
"裴侍郎,《括地誌》裏怎麽說的?"李琰按住腰間劍柄,鎏金吞口在掌心硌出紅印。工部侍郎裴冕抱著殘卷踉蹌上前,山羊胡上掛著霜花:"陛下,按書中記載,始皇封禪台基闊五丈,可臣丈量下來...台基下至少空了兩丈深的空間。"他聲音發顫,袖口露出的腕子瘦得皮包骨,顯然連日勘測已耗盡心力。
李琰皺眉俯身,指尖撫過石縫間的青苔。裂縫裏滲出些暗褐色水漬,湊近聞竟有股鐵鏽味。正當他要說話,腳下忽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不是山風,是從地底傳來的震動!三百玄甲軍同時按刀,甲胄相撞聲裏,封禪台中央的蟠龍碑發出"哢嚓"脆響。
"陛下小心!"親衛統領李獻忠一把將李琰拽到石階下。蟠龍碑轟然倒塌,碎石飛濺間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裴冕舉著火把湊近,火光映出甬道石壁上排列整齊的凹坑,每個坑裏都嵌著拳頭大的黑石,星星點點竟連成北鬥形狀。
"這是...磁石?"李琰拾起塊碎石,石麵沾著層黏液般的東西,靛藍色,在火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隨行的太醫署令陳玄禮湊過來,從藥箱裏取出銀針戳了戳黏液:"陛下,《千金方》裏提過磁石埋在地脈久了,會滲出"石髓"。不過這顏色...臣從未見過。"他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一閃而過——那是太醫署弟子才有的"懸壺"標記。
突然,甬道深處傳來"吱呀"聲,像老木門被推開的響動。李琰手按劍柄站起身,玄甲軍立刻舉盾護在周圍。響聲越來越密,突然"轟"的一聲,甬道兩側石壁裂開,無數青銅弩機從中探出,弓弦上的弩箭泛著幽藍光芒。
"是淬毒的!"陳玄禮驚呼,"快退..."話未說完,第一波弩箭已破空而至。
與此同時,長安城京兆尹地牢裏,婉兒的指尖正在冰棺上摸索。寒氣透過鹿皮手套滲進來,凍得她指尖發麻。老宦官王忠捧著犀角燈湊近,燈油裏摻了朱砂,火苗跳動著橘紅色光暈:"婉娘子小心,這冰是當年宇文愷大人監造的,說是從昆侖北麓采來的..."
"夠了。"婉兒打斷他,指甲刮過冰棺內側的刻痕。她穿的蜀錦襦裙袖口已磨得起毛,卻仍掩不住腕間那截紅繩——那是三年前太子李瑛送她的生辰禮。犀角燈掃過之處,冰麵上浮現出細密的字跡,筆鋒淩厲,竟像是用尖銳物刻出來的。
"開元二十九年冬...妾身自知命不久矣..."婉兒輕聲讀著,睫毛突然顫動。冰棺裏躺著的女子麵色如生,嘴角凝著抹詭異的嫣紅,正是十年前暴斃的梅妃。老宦官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一抖,燈油潑在冰棺上,竟發出"滋滋"聲。
"這冰...不對勁!"婉兒後退半步,腰間荷包裏的銅鑰匙硌著小腹。那是今早太子府暗樁送來的,說是能開地牢第三重門。冰棺縫隙裏滲出靛藍色液體,順著棺木滴在青磚上,竟腐蝕出小坑。
"姐姐還沒明白嗎?"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婉兒猛地轉身,隻見蕭綰綰穿著身茜素羅裙,紅綾從肩頭垂下,在昏暗地牢裏像道血痕。她腕間金鈴輕響,正是上個月賞給教坊司的物件:"我們才是真正的..."
"砰!"地牢鐵門被撞開,火星四濺。十幾個蒙麵人衝進來,手中弩箭泛著藍光,弩身刻著五瓣梅花——是博陵崔氏的標記!婉兒 去摸袖中短刀,卻見蕭綰綰紅綾翻卷,竟卷住最近的死士脖頸。
"保護公主!"王忠尖叫著撲向婉兒,卻被弩箭擦過肩頭。鮮血濺在冰棺上,竟與靛藍色液體混在一起,發出"嗤嗤"白煙。千鈞一發之際,地牢頂部突然破了個大洞,金吾衛的橫刀映著月光劈下,為首者正是陳玄禮的副將李承恩:"陛下有令,違者格殺!"
同一時刻,東海之上,王忠嗣站在樓船甲板上,望著天邊殘陽皺眉。他腰間的金魚袋隨著船身晃動,裏麵裝著今早收到的密旨,蠟封上蓋著"李"字暗印。戰船尾部還在冒煙,二十幾個傷兵躺在甲板上,軍醫正在用醋清洗傷口——這是對付倭國"毒箭"的土法子。
"大帥,找到那個青銅匣了!"李光弼渾身濕透,左臂纏著滲血的布條,懷裏抱著個沾滿海鹽的銅匣。王忠嗣接過匣子,銅鏽在掌心留下綠色痕跡。匣蓋上刻著饕餮紋,雙眼處嵌著兩塊黑石,正是驪山封禪台所見的磁石。
"打開。"王忠嗣沉聲道。李光弼取出腰間短刀,沿著縫隙撬動,"哢嗒"一聲,匣蓋彈開。裏麵是卷羊皮卷,邊緣用銀絲繡著雲雷紋,展開後露出細密的朱筆標注:"驪山磁樞泰山磁樞"...九處標記分屬九州,用紅線連成交錯的網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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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地脈圖?"隨軍記室杜蘅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有道裂痕,"昔年始皇派徐福尋的就是這個?"他話音未落,海麵突然泛起漣漪,無數黑色顆粒從水中浮起,在月光下拚成奇異符號——那是倭國文字!
"不好!"老船工吳大海突然驚呼,"他們用磁砂傳音!"話音未落,二十艘倭國戰船從迷霧中衝出,船頭雕著猙獰的鬼麵,眼窩處黑洞洞的,正是今早射穿前桅的磁石炮!
"放猛火油櫃!"王忠嗣怒吼。樓船兩側的木櫃打開,黑褐色的猛火油順著溝槽傾瀉而下。火箭引燃的瞬間,海麵騰起巨大火牆,照亮倭國戰船甲板上密密麻麻的武士。突然,幾個抱著裝磁砂袋子的倭兵被火波及,磁砂遇熱爆炸,轟鳴聲震得船身直晃。
"大帥,他們的船...在吸我們的鐵器!"李光弼指著前方,隻見倭國戰船桅杆上垂下的鐵鏈竟吸附著甲板上的刀槍,玄甲軍的鐵盾竟開始緩緩向敵船移動!王忠嗣瞳孔驟縮,想起密旨裏提到的"磁脈之術",突然轉身對杜蘅吼道:"快!把圖燒了!"
範陽節度使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安祿山穿著蜀錦裁的龍袍,肥碩的身軀把繡金盤龍撐得變了形。他踩著用磁砂混合膠漆鋪成的紅毯,每一步都留下淺淺的腳印。台階下,史思明捧著個描金匣子,匣子上的"受命於天"四字還帶著新漆的味道。
"陛下,這是從洛陽太廟裏請的"傳國玉璽"。"史思明聲音裏帶著討好,眼角餘光瞥向台下的五姓七望代表。盧氏家主盧奐捧著檄文,錦緞袖口繡著精致的蓮花紋,正是範陽盧氏的族徽:"偽帝李琰,竊據大統二十載,今我大唐忠臣...砰!"
殿外突然傳來巨響,像是什麽重物倒地。安祿山肥臉一顫,手中的玉杯潑出半盞葡萄酒,在紅毯上洇出深色印記。田承嗣踉蹌著闖進來,盔甲上沾著雪粒,顯然是從潼關方向快馬趕來:"報...潼關的磁脈斷了!"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安祿山覺得心跳得厲害,仿佛要撞破胸腔。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報,說李琰親率玄甲軍向潼關移動,當時還笑著說"天子送死"。可現在...
"不可能!"史思明上前半步,"潼關的磁樞是按《魯班書》加固的,除非..."他突然閉嘴,因為看到安祿山的臉色已變得慘白。老節度使轉身望向窗外,西北方向的瑤光星被黑雲遮住,那是他命人用磁砂在屋頂擺的"北鬥陣"中心。
"陛下,玉璽..."盧奐的聲音帶著顫抖。安祿山猛地轉身,手中玉璽砸在磁砂龍椅上,"嘩啦"一聲,扶手碎成齏粉——哪裏是什麽磁砂澆築,分明是用河沙混著樹膠做的假貨!
潼關城頭,段秀實的陌刀已經卷了刃。他望著城下重新集結的叛軍騎兵,喉嚨裏像塞著團火。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唐軍屍體,鮮血流進城牆磚縫,凍成暗紅色的冰棱。對麵叛軍陣中,田承嗣的狼頭旗在晨霧中時隱時現,旗杆上掛著的首級正是昨夜戰死的守將李孝忠。
"還有多少猛火油?"段秀實啞著嗓子問。旁邊的夥頭軍老周顫巍巍舉起酒壇:"隻剩三壇了,將軍..."話音未落,城下傳來號角聲,叛軍的磁甲重騎開始衝鋒。那些騎兵的盔甲泛著幽藍光澤,正是用磁砂混合鐵礦打造的"鐵浮屠"。
"潑油!"段秀實揮刀斬斷旗杆上的凍繩,唐字旗重新升起。三壇猛火油從城頭潑下,在朝陽下劃出三道金黃弧線。可預想中的火牆沒有出現,叛軍推出蒙著濕牛皮的大盾,油順著盾麵流到地上,竟被盾下的稻草吸了去。
"段將軍果然勇猛!"田承嗣的笑聲從盾陣後傳來,他騎著高頭大馬走出,盔甲縫隙裏露出的皮膚泛著青黑,"不過我這磁甲浸過醋水,任你火攻還是水攻..."
突然,東北方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段秀實轉頭望去,隻見漫天黃沙中,十二麵繡著"李"字的大纛破浪而來,每麵大旗邊緣都綴著拳頭大的磁石。玄甲軍的馬蹄踏碎薄冰,李琰的白馬首當其衝,胸前的明光鎧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那是...磁石陣!"田承嗣瞳孔驟縮。叛軍的磁甲突然發出"嗡嗡"異響,那些浸過醋水的甲片竟不受控製地飛向李琰軍中的大旗。前排騎兵連人帶馬被拽得東倒西歪,慘叫聲此起彼伏。段秀實趁機舉起陌刀:"殺!"
刀刃劈在田承嗣肩甲上的瞬間,段秀實愣住了——甲片下露出的內襯上,繡著範陽盧氏的蓮花紋。鮮血濺在他腰間的《魯班書》殘頁上,竟顯出一行小字:"雙生現世,磁脈歸宗"。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長安見到的神秘女子,那個自稱"蕭綰綰"的女子腕間,也戴著同樣的蓮花金飾...
晨霧漸散,李琰勒住戰馬,望著潼關城頭重新飄揚的唐字旗。他伸手摸向胸口,那裏藏著半塊玉佩,與今早從京兆尹地牢接回的女子手中那半塊嚴絲合縫。遠處,陳玄禮的快馬踏過殘冰,帶來最新密報:"陛下,東海傳來消息,倭國戰船已退,王大帥繳獲了...磁脈圖殘卷。"
李琰望著西北方向的驪山,想起封禪台下那道深不可測的甬道。靛藍色的磁髓還在他袖中荷包裏,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股冷膩的觸感。他突然握緊韁繩,對身邊的裴冕低聲道:"傳旨,封禪台即刻封禁,任何人不得靠近。"
暮色四合時,長安城傳來消息:梅妃冰棺中的靛藍色液體竟全部滲入地下,原本刻著絕筆的冰麵,此刻隻剩下兩個模糊的血字——"雙生"。而範陽節度使府的磁砂紅毯下,不知何時多了具無名女屍,腕間金鈴上的蓮花紋,與潼關戰場上的叛軍甲胄內襯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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