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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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沙普爾城頭變換了大王旗,但城內的氣氛卻遠未平靜。蘇慶節深知,奪取城池隻是第一步,守住它,並以此為中心將反抗的火焰燃遍波斯,才是真正的挑戰。他一邊加緊修複城防,肅清城內殘餘的阿拉伯眼線和死硬分子,一邊派出大量小隊,以尼沙普爾為中心,四處活動,打擊小股阿拉伯部隊,宣傳波斯公主歸來和大唐王師的消息,竭力擴大影響。
    同時,他也沒有忘記皇城司沈遷大人傳來的密令——重點關注阿拉伯方麵可能派來的平叛將領,一個名叫紮蘭德的人。
    “紮蘭德……”蘇慶節看著手下搜集來的零星情報,“母親是波斯貴族,本人在阿拉伯軍中憑借軍功一步步升遷上來的,並非哈裏發核心圈層的阿拉伯嫡係。這樣的人,對阿拉伯帝國能有多少忠心?”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心中醞釀。
    數日後,探馬來報,一支約萬人的阿拉伯軍隊正從西麵開來,帥旗之下正是紮蘭德!兵力是蘇慶節部的兩倍還多!
    尼沙普爾城內剛剛安穩下來的人心,頓時又有些浮動,甚至開始出現“唐軍畢竟人少,恐怕守不住”、“不如早做打算”的竊竊私語。
    蘇慶節卻臨危不亂。他一方麵嚴厲彈壓任何動搖軍心的言論,另一方麵,做出了一個讓所有部下愕然的決定——隻留下兩千人守城,自己親率六千主力,出城迎戰!
    “將軍!敵軍倍於我,據城而守方為上策啊!”副將急忙勸阻。 “守?”蘇慶節冷笑,“守是守不住的。一旦被圍困,城內那些心懷鬼胎的人隨時可能作亂。唯有主動出擊,挫敵銳氣,甚至……擒賊先擒王!”他的目光投向西方,充滿了自信和冒險的鋒芒,“更何況,這位紮蘭德將軍,或許並非我們的死敵。”
    他選擇了一處名為“血穀”的險要之地作為預設戰場。這裏兩側是陡峭的山崖,中間通道狹窄,非常適合以少打多。
    紮蘭德的大軍如期而至。看到唐軍竟然放棄堅城,主動在野外列陣,而且兵力明顯少於自己,紮蘭德心中不免生出一絲輕蔑:“果然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方蠻子!傳令,全軍突擊,一舉碾碎他們!”
    阿拉伯軍隊發出震天的呐喊,如同潮水般湧向唐軍陣線!
    蘇慶節冷靜指揮,唐軍陣中箭如雨下,密集的弩箭給衝鋒的阿拉伯軍隊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畢竟兵力懸殊,阿拉伯軍隊還是逐漸逼近。
    就在兩軍即將短兵相接的混亂時刻,異變突生!
    一支約千人的“阿拉伯騎兵”,不知何時竟從側翼的山穀中悄無聲息地迂回而出,他們沒有攻擊唐軍,反而以極高的速度,直插紮蘭德所在的中軍帥旗!
    “保護將軍!”紮蘭德的親兵衛隊大驚失色,連忙迎戰。
    那支突然出現的騎兵卻異常悍勇,尤其是為首一將,白馬銀槍,勇不可擋,接連挑翻數名阿拉伯軍官,竟是直取紮蘭德!
    紮蘭德又驚又怒,拔刀迎戰。兩人刀來槍往,戰了數個回合,竟是不分勝負。但就在一次錯馬而過的瞬間,那白馬小將突然用壓低卻清晰的聲音,用略帶生硬的波斯語快速說了一句:“公主問,鷹可曾歸巢?”
    紮蘭德渾身猛地一震,眼中露出極度震驚的神色!這句話,是他母親家族世代相傳的一句暗語,隻有最核心的成員才知曉!對方怎麽會知道?!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對方的槍尖已經靈巧地在他盔纓上點了一下,隨即拔馬便走,大喝一聲:“敵軍勇猛,暫退!”那支奇兵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旋風般脫離了戰場,消失在側翼的山林中。
    戰場上所有人都被這突兀的一幕搞懵了。唐軍趁機穩住陣腳,緩緩後撤。阿拉伯軍隊也因為主帥遇襲而攻勢稍緩。
    紮蘭德勒住戰馬,望著那支奇兵消失的方向,心潮澎湃,久久無語。那句暗語,那個精準無比卻手下留情的槍尖……他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麽遭遇戰,而是一次精心安排的接觸!
    當晚,紮蘭德的大軍在血穀外紮營。氣氛凝重,初戰受挫,還差點丟了主帥,讓阿拉伯士兵們士氣有些低落。
    深夜,紮蘭德的中軍大帳內,燈燭搖曳。一個黑影如同鬼魅般避開了所有哨兵,悄然潛入帳內。
    “誰?!”紮蘭德警覺地按住了刀柄。
    “將軍勿驚。”來人脫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卻堅毅的臉龐,正是白天那名白馬小將——蘇慶節本人親自冒險前來!
    “你好大的膽子!”紮蘭德又驚又怒,但更多的是震撼於對方的膽識。
    蘇慶節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枚戒指——正是莎赫爾娜茲公主的那枚鷹戒。“公主殿下托我問將軍,可還記得波斯故地的落日,可還記得先祖的榮光?”
    看著那枚象征著波斯王室權威的戒指,聽著蘇慶節的話,紮蘭德最後的心理防線被擊潰了。他長歎一聲,鬆開了刀柄:“公主殿下……她還好嗎?”
    “公主殿下如今在大唐皇帝陛下的庇護下,安然無恙,並時刻不忘複國大業。”蘇慶節正色道,“陛下雄才大略,誌在寰宇。阿拉伯人暴虐統治,波斯民不聊生。將軍體內流淌著波斯高貴的血液,難道就甘願永遠為仇敵賣命,屠戮自己的同胞嗎?如今王師已至,公主旗號已立,正是將軍棄暗投明,重歸波斯懷抱,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紮蘭德沉默良久,內心激烈掙紮。最終,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決絕之色:“艾布·穆斯林對我等非阿拉伯裔將領多有猜忌防備,此次派我前來,未必沒有借刀殺人之意!好!我紮蘭德,願效忠公主殿下,願為波斯複國效力!但不知蘇將軍有何計劃?”
    蘇慶節心中大喜,麵上卻不露聲色,壓低聲音,將早已謀劃好的計劃細細道來……
    兩天後,血穀再次爆發“大戰”。這一次,戰鬥顯得格外“激烈”,從清晨一直“鏖戰”到午後,最終,紮蘭德的阿拉伯“大軍”似乎終於“擊潰”了唐軍,蘇慶節“敗退”回尼沙普爾城,“緊閉城門不出”。
    紮蘭德則“乘勝”將尼沙普爾城“團團圍住”,並派出“信使”,向木鹿城的艾布·穆斯林報捷,聲稱已大敗唐軍,現正圍困孤城,不日即可克複!
    艾布·穆斯林收到捷報,將信將疑,但前線軍情緊急,東麵的唐軍主力似乎有異動跡象,他也隻能暫且相信,並催促紮蘭德盡快破城。
    然而,他做夢也想不到,所謂的圍城,根本就是一場戲。紮蘭德和蘇慶節早已暗中媾和。圍城大軍非但沒有攻城,反而將繳獲的部分糧草“悄悄”運入城內,補充唐軍消耗。兩人甚至時常在夜間秘密會麵,商討下一步計劃。
    紮蘭德利用自己的兵權和身份,開始悄悄地清理軍中的阿拉伯死忠軍官,換上自己的親信或願意合作的波斯裔軍官。同時,他將艾布·穆斯林主力部隊的布防情況、後勤弱點等寶貴情報,源源不斷地通過蘇慶節送往大唐安西主力以及長安。
    一場致命的陷阱,正在阿拉伯帝國的東部悄然布置完成。
    長安城中,李琰很快收到了蘇慶節和沈遷分別發來的密報。當看到紮蘭德成功被策反,並與蘇慶節聯手做戲時,他忍不住再次大笑,對身旁正在為他磨墨的上官婉兒道:“婉兒你看,朕這步棋下得如何?不費吹灰之力,便得一萬大軍,更得敵將虛實!”
    上官婉兒眼中滿是欽佩:“陛下運籌帷幄,洞悉人心,臣妾佩服。如此一來,艾布·穆斯林如同盲人瞎馬,敗局已定。”
    李琰誌得意滿,心情極好。當晚,他再次駕臨琉璃館。
    莎赫爾娜茲公主早已得知前方大捷以及紮蘭德歸順的消息,對李琰更是感激涕零,崇拜得五體投地。見到李琰,她不再是之前那般帶著距離感的恭敬,而是如同小鳥依人般主動迎了上來,碧藍的眼眸中蕩漾著無限的情意和媚態。
    “陛下……”她聲音軟糯,帶著波斯女子特有的纏綿腔調,主動為李琰寬衣解帶。
    寢宮內紅燭高燒,異域香氛彌漫。莎赫爾娜茲比之初次承歡時放開了許多,她使出渾身解數,用波斯宮廷中學到的、與中原女子迥異的嫵媚風情和身體語言,極力取悅著這位掌控她一切的男人。李琰也盡情享受這具充滿異域風情的絕妙胴體,顛鸞倒鳳,極盡歡愉。
    事後,莎赫爾娜茲如同溫順的貓咪般蜷縮在李琰懷裏,手指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畫著圈,柔聲道:“陛下……待波斯光複,您……會去看一看嗎?去看看波斯波利斯的落日,去看看設拉子的玫瑰……”
    李琰把玩著她金色的長發,笑道:“當然。朕不僅要去看,還要在那裏,為你舉行最盛大的加冕典禮。朕要讓所有人知道,你,莎赫爾娜茲,是朕親手扶植的波斯女王。”
    “女王……”莎赫爾娜茲眼中閃過迷醉的光芒,但隨即又閃過一絲複雜,她抬起頭,癡癡地看著李琰,“那……陛下之後會離開嗎?莎赫爾娜茲……舍不得陛下……”
    李琰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傻話。即便你是波斯女王,也依舊是朕的女人。朕會在大唐與你之間,架起最堅固的橋梁。你隨時可以來長安,朕也會常去波斯。”
    這番承諾,讓莎赫爾娜茲徹底沉醉在了對未來的美好幻想和對眼前男人的癡迷之中。
    然而,這番景象傳到阿史那雲耳中,則又是另一番光景。她氣得差點掰斷了一把心愛的匕首:“波斯女王?!陛下還要常去波斯?!那個狐媚子!真是好手段!”
    上官婉兒這次沒有立刻勸解,隻是若有所思。陛下對波斯的布局越來越深,甚至有意親自前往,這背後恐怕不止是一個莎赫爾娜茲那麽簡單。帝國的西進戰略,正在加速。
    與此同時,地中海上,卡特琳娜也得知了大唐在波斯方向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消息。她那雙如同大海般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興奮和緊迫。
    “陛下在東方高歌猛進,我在地中海也不能落後太多……”她舔了舔紅唇,下令道,“給醫院騎士團和威尼斯那邊再加把火!把我們上次俘虜的那個騎士團小頭目,偷偷‘送’還給威尼斯人,就說他是我們‘無意中’救下的,並且透露點騎士團即將大規模襲擊威尼斯商船隊的‘秘密’……”
    她要把這潭水,攪得更渾,渾到足以讓大唐的巨艦,能趁機攫取最大的利益。
    東西兩線的風暴,在李琰的掌控下,正向著既定的方向,猛烈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