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康大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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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生緩緩地再次睜開雙眼時,強烈而耀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直直地照射進來,刺得他不禁眯起了眼睛。他使勁兒眨了眨眼,試圖讓視線變得清晰一些,但眼前仍舊一片朦朧,仿佛被一層薄紗所籠罩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這才發現此刻已然是日上三竿。
陳生用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然後艱難地轉動脖子向四周看去。這時,他看到大爺正靜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大爺麵前擺放著一個易拉罐製作的簡易煙灰缸,裏麵已經密密麻麻地塞滿了煙頭。
直到此時,陳生才遲鈍地意識到整個房間裏都彌漫著濃濃的二手煙味道。那股刺鼻的氣味順著鼻腔鑽入他的喉嚨深處,刺激得他不由自主地劇烈咳嗽起來。
大爺連忙把煙掐滅:“醒了?”
“大爺,昨天我咋地了?”陳生晃了晃腦袋,坐起身來疑惑地問道。
“哎~你說那水缸好幾年沒人動,你沒事搬它嘎哈幹啥)?”
“這不您講故事講到這兒了嗎!我純純好奇啊!”
大爺一臉無奈,從身後抽出一本書,正是昨天晚上水缸底下那本,可還沒看清裏邊是啥就昏過去了,陳生又想打開看看,轉念一想還是把先把書放下,一臉疑惑的看著大爺:“這啥玩意,昨天我咋一下周突然暈倒)過去了?”
“這本書我都找好幾年了,當年你奶奶在東屋兒去世,給你和你弟一人留了500塊錢,我剛想問這本書,老太太就咽氣了,後來收拾遺物沒找到,我還以為你奶奶偷偷給了你哪個姑或者是你爸,咋我也沒想到這她能把這東西放水缸地下,那破水缸都多少年沒動過了,要不是你還指不定埋多長時間呢。”
“這到底是啥啊?”
“具體是啥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東西肯定有點說法,你爺爺當兵出身這你知道吧?”
陳生點了點頭,不過也想不明白這東西怎麽又從奶奶扯爺爺身上了。
“老爺子是四野的人,大字不識一個硬是在部隊混了個連長,要不是脾氣太倔,後來轉業也不至於回家種地。”
“大爺您說這不對,要是不回家種地也認識不了我奶奶啊,那就沒有你們更沒有我了!”
陳生不合時宜的貧了一句,不過大爺卻並未在意,反倒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爺爺當年也是趕上百萬大裁軍了,都是命。你知道你爺爺這個連長是咋來的嗎?”
“咋來的?”因為從小沒見過自己爺爺,所以這些事兒陳生還真不是很清楚,畢竟有陳生的時候估計爺爺也好幾歲了。
“當年的遼沈戰役,班長沒了他當班長,排長沒了他當排長,最後全連打的剩倆人,等撤下了之後,你爺爺發現唯一的戰友還在戰壕裏沒撤下了,硬是頂著炮火衝上去把人給背下來了,這一下不光連長坐穩了,二等功也拿了一個。”
“我靠,我爺爺這麽猛嗎?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是他感覺自己肯定死不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爺爺走的時候是你爸給換的衣服,他跟我說,老爺子身上一個槍眼兒都沒有,打了一輩子仗,愣是一點傷都沒負。雖然這是你爸說的,但我信,因為你爺爺活著的時候和我說過,那些年在戰場上,子彈好像長眼睛一樣,全都躲著他打,唯一一次中彈就是救他負傷的戰友那次。”
“不對啊,那不是中過彈嗎?咋能沒傷口?”
大爺把那本書拿了起來,指著背麵的一個角落給陳生看,一個皺皺巴巴的印記展現在陳生眼前,藍色的封麵隱隱有一些白色的裂紋,看上身好似被什麽東西釘過一下,但是沒釘穿。
“看見這個印兒了嗎?槍打的,就是那唯一一次。”
陳生震驚的一把把書搶過來,也忘了昨天是咋暈倒的,仔細翻看著這本書,看上去年頭很久遠了,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扛住子彈的樣子啊!而且這本書的背麵的書皮隻剩一半兒了,這個印記滯留在殘存的半張紙上,還有除了封麵上的三個大字他不認識,裏邊居然是一頁頁的白紙,一個字兒都沒有!
“不對啊大爺!這東西槍都打不爛,咋還讓人撕掉半頁兒?”
“小生子。”大爺突然神色複雜的看了陳生一眼。
“這本書你爺爺活著的時候我看過,那會兒不缺!而且這裏邊有東西,肯定不是白紙。”說著掏出一支煙點著狠狠吸了一口。
陳生聽罷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也掏出一支煙,顫顫巍巍的給自己點上,爺倆兒就這麽吞雲吐霧的看著對方,半晌誰也沒有說話。
“過不過了?你爺倆兒把房子點著得了,趕緊放放煙吃飯了!”大娘此時推開房門喊了一聲,隨著房門打開外麵的空氣進來,也讓陳生的腦袋清醒了一下。
“會不會不是這本?”陳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可能,子彈打的印兒還在這兒呢!錯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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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裏邊都寫的啥?”
“沒有字兒,是畫兒。你爺爺一個字的不認得,這本書他所說是一個跳大神的老太太給他的,八路軍有紀律本來是不能要的,可當年那老太太無兒無女,攥著你爺爺手咽的氣,你爺爺後來一看全是畫還挺好看就這麽一直帶在身上了,真要是寫字兒估計老爺子早就上廁所擦屁股了。”
“那到底畫了啥?咋還能突然間啥都沒了。這也太邪門了!”
“這還不算邪門,當年文革的時候,有人來家裏搜,你奶奶都嚇完了,這東西當時要是搜出來不死也得脫層皮啊,你爺爺當時剛看完隨手給扔炕上了,可這幫紅衛兵愣是沒看著,過後老太太趕緊把東西給藏了起來,當時不覺得,現在你說這事兒邪門兒不?”
“這裏頭到底畫啥了?還怕紅衛兵?”
“你要是問我畫的啥我還真不好說,非得形容的話那就四個字。”
“哪四個字?”
“妖魔鬼怪!畫的和真的一樣,從來沒見過那麽好看的畫兒!”
陳生呆滯的拿著煙,甚至都忘了吸,生在紅旗下的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細講會遇到這麽邪門兒的事兒,可自己昨天為啥忽然就暈倒了?難道大爺在這兒又給自己講故事胡說八道?直到煙頭燙手,陳生才緩過神來,不過他更願意相信大爺是記錯了,根本不是這本書。
“小生子,別不信邪,我總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有大事兒發生,一會兒你吃了飯,趕最後一班車趕緊回去,你爺爺奶奶的墳塋地知道在哪兒吧?越過那座山,有個屯子叫栗子溝,拿著這本書,去找找一個叫劉瞎子的,也不知道他還活著不,要是活著讓他給你看看,順便給你爺爺奶奶和太爺太奶上個墳。”
......
坐在大客車上的陳生,眉頭緊皺的看著窗外,怕趕不上車,他連飯都沒吃,被大爺嚇的也沒心思吃飯,這小山溝一天就兩趟車能出去,最早那趟車天不亮就出發了,這趟趕不上今天就走不成了,而且這事兒鬧的陳生心神不寧的,還是盡早見一見劉瞎子讓自己安心。
陳生就這樣靜靜地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童年時代。那時的他體弱多病,經常會發燒感冒。每次生病去醫院打針,病情總是不見好轉。有一次病得厲害,媽媽實在沒辦法,便聽從他人建議找來了村裏的“能人”給看看。當時年幼無知的陳生還一本正經地教育媽媽不要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東西。然而,隨著高燒不退,意識逐漸模糊,小小的他根本無力反抗,最終隻能乖乖地被人抬到了村裏老朱太太家的大炕上。隻見老朱太太伸出那雙布滿皺紋的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中指,然後囑咐媽媽回家後燒掉幾張黃紙。說來也怪,第二天陳生的病竟然真的奇跡般地痊愈了。那段本已在歲月長河中漸漸變得模糊不清的兒時記憶,此刻竟如此清晰地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
就在這時,一陣激昂澎湃、雄壯有力的國歌聲突然從車窗外傳了進來。原來是路過一所學校!這聲音仿佛具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讓原本有些昏沉的陳生猛地一個激靈。他忍不住嗤笑出聲,心中暗自嘀咕道:“不是都說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嘛!估計大爺年紀大了,腦子犯糊塗了!”想到這裏,陳生不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然而,正當他還沉浸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中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身旁傳來一個陌生而又低沉的聲音。
“小夥子,我看你印堂發黑,神色慌張,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吧?”突然坐在身旁的老太太語氣低沉的問到,聲音不大,除了陳生好像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
這老太太滿頭銀絲如霜雪般潔白,輕輕地披散在她那略顯瘦削的雙肩上。她手中掐著一串佛珠,每一顆珠子都被她摩挲得光滑圓潤。
再看她的麵容,雖已曆經歲月滄桑,但卻依然顯得格外紅潤,仿佛時間未曾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那雙眼睛明亮而有神,眼角微微上揚,透露出一抹慈祥與溫和;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一見到就心生親近之感。
盡管年事已高,但老太太的身姿依舊挺拔筆直。穿著一身素雅的長衫,衣袂飄飄間更顯其氣質高雅、超凡脫俗。整個人看上去不僅精神矍鑠,還充滿了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親和力。
“大娘您會看事兒?”初入社會的陳生那經曆過這些東西,這老太太一說陳生當即以為自己遇到高人了,連忙熱切的攀談起來。
“嗬嗬,小夥子,遇到啥事兒可以說來聽聽,遇到就是緣分,就算老太太我幫不了忙,也可以幫你寬寬心啊!”老太太一臉慈祥地說著。
呦嗬,這是遇見高人了,陳生心裏暗道。“大娘啊,我看您老也不一般,您給看看認識這個東西不?”說著陳生把那本藍皮書拿出來遞了過去。
老太太接書一看,頓時眉頭一緊,“小夥子,你這東西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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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略一思索把在大爺家的經過簡單講了一下,老太太聽完後,神情變得更加嚴肅,她仔細地翻閱著書頁,手指在封麵上輕輕滑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秘密。片刻後,她抬起頭,用一種深沉的語氣對陳生說:“這本書上有很重的陰氣,曾經肯定有一個邪祟寄居在此處之內,但昨天被你打擾它離開了,所以這本書裏的內容才變成了白紙,也可以說之前本就什麽都沒有,你大爺看見的內容隻不過是這個邪祟幻化出來的,現在他不光被你打擾了清修,還被你拿走了棲身之物,小夥子不是老太太我說話難聽,你要倒大黴了!”
這老太太說完,陳生就感覺好像聽大爺講故事一樣,不過這說自己還是感覺有點心驚肉跳。你要說自己衝著啥了,得找人看看,燒點紙送一送,這陳生還能接受,可現在這老太太說的和玄幻小說似得,除非老太太把皮脫了下一秒變成美女,要不然肯定是想忽悠自己錢了!
見陳生不說話,老太太似乎有些著急:“小夥子,你坐到哪兒?跟我去縣裏吧,這事兒遇到了我就不能不管,要是信得過老太太我,我就幫你把這事兒處理了!”
“大娘,我也到縣裏,可我這還得倒車回家辦事兒,謝謝您了,回頭有時間我一定去找您。”陳生覺得老太太有點瘋癲,便婉拒道。
“小夥子,你這是不信我啊,我也不問你住哪兒,既然都到縣裏那你肯定也是這上下八溝兒的人,回去和家裏長輩掃聽掃聽磨坊子康大喇叭,到時候遇到麻煩記得去找我。”說罷,老太太側過身去,不知何時手上出現一串念珠,嘴唇翕動,似乎是陳生這個晚輩不識真人讓這位康大喇叭很是生氣。
陳生撇撇嘴,看向窗外的景色也不再出聲。瞬間感覺這老太太的高人形象一落千丈,這名起的,啥好人叫大喇叭啊,在農村叫這名能上正經人?那不妥妥的信息處主任嗎?這老太太看上去也不像那種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路無話。
等到了縣客運站,陳生看都沒看老太太一眼,本來想著再倒一班客車,可讓這老太太說的心煩意亂,當即打算叫個黑車直奔目的地,人就是這樣,遇到這種事兒就算再不願意相信,可聽別人有鼻子有眼的說了這麽多,難免心裏犯膈應,再加上昨天晚上莫名其妙暈倒,雖然陳生更想去醫院抽血化驗一下,但還是鬼使神差的還是坐上了去往栗子溝的黑車。
坐在黑車上的陳生心裏想等見完劉瞎子回來再去醫院檢查身體一樣,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趟栗子溝之旅直接給他送去進修了兩年,不過這兩年最起碼陳生證明了一件事兒,就是自己身體倍兒棒,一點問題也沒有。
等到了栗子溝,天色已經漸晚,遠遠看去山頭上的太陽隻剩下了半個腦袋。陳生和司機師傅講好,得在這兒等他,這地方人生地不熟也沒地方住,肯定還得坐車回家,別看陳生現在掙錢掙不來,那花錢可真是不知道心疼,能打車誰坐公交啊!何況這破地方也沒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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