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去栗子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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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滿臉堆笑,十分討好的對著郝師傅頻頻點頭微笑,陳母順勢坐在炕沿兒上與這位郝師傅好像很熟絡的樣子一句接一句的聊著,就像是多年的老友,母親這個自來熟的技能一直被陳生所欽佩。本來想問點什麽的陳生卻也插不上嘴,直到聽見對方說了一句:“這孩子我看著挺好啊,以後也沒啥不好的。”
陳母趕緊把陳生拽到前麵,想讓郝師傅仔細打量一番,又麵帶苦澀的說:“我家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兒,我和他爸好不容易給他供出來了,可這一上社會就感覺哪都不順,麻煩您給好好看看,這是咋回事兒啊!”
郝師傅聽完陳母這番話後,原本輕鬆閑適的神情漸漸收斂起來,變得嚴肅而專注。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麵前的陳生,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半晌。然而,出乎陳生意料的是,想象中的那種邊跳邊唱的場景並未出現。相反,隻見郝師傅從容地伸出手去,拿起擺在桌子上的紙筆,開始在上麵比劃起來。從陳生所站的角度看去,並不能清晰地分辨出郝師傅究竟是在寫字還是在作畫,那筆觸時輕時重,時而急促時而舒緩,讓人摸不著頭腦。
雖然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可陳母與陳生也還是小心的等著,不敢詢問打擾,沒多久,郝師傅終於開口說話了:“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太好吧?”
“對對,剛出生的時候身子弱,差點沒活下來,住了很長時間院!”還沒等陳生反應,陳母馬上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後來你們給孩子送過替身!”
這時候陳生還是一頭霧水,可陳母眼睛已經亮了:“是送過,當時怕孩子不好好養活,他二姑找人給看的。”
“嗯,送廟裏了吧?”
“是送廟裏了,當時孩子他二姑家後山上有個小廟,這麽多年估計都不在了。”
“送替身沒問題,就是送的地方不對。”
這些事情盡管陳母已經給予了明確的肯定答複,然而對於陳生來說,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不過,此刻的他並未急於向母親追問詳情。就在剛剛,當那位郝師傅講述事情經過之時,陳生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事兒。隻見郝師傅一邊抬著頭與他對視交流著,另一邊手上的動作卻是一刻都未曾停歇過。直至說到那句“送的不對”時,郝師傅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緩緩將手中的筆和紙張重新放置在了桌麵上。
不等陳母發問,郝師傅拿起缸子水杯)喝了一口水,緊接著說:“天上來的,不是廟裏來的,送錯地方了,沒什麽大問題,多了也不用問,準備兩千塊錢,紮個替身送點元寶,今天晚上天黑之後過來找我,讓孩子在家睡覺,我給整整,以後就順當了”
陳母聽了先是麵露難色,但馬上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行,就聽您的,隻要孩子好,咋滴都行!”
陳生見狀剛想說話,馬上被陳母給擋了回來:“那郝師傅您先忙著,晚上我再過來。”
出了那個小屋,陳母還有點興奮的對陳生說:“真有兩下子,他剛才說那幾件事兒,除了我和你爸還有你二姑二姑夫,就沒人知道了,我和誰也沒說過,你說他咋知道的?”
“那按照你這麽說,確實有點東西。”陳生雖然說著,可心裏卻還是感覺差點東西,這高人說的再準,可和自己經曆的事兒也不搭邊啊!
想到這,陳生連忙開口想讓陳母想不要盲目花錢:“媽,我覺得晚上......”
“你不用管了,天黑了你就睡你的覺。”
聽陳母這麽說,陳生知道自己說啥也沒有了,平常雖然在家父親更強勢一點,但母親認準的事兒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而陳生也是完美的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傳統,可以說這就是一家子“強種”,誰也別想勸誰。
不過陳生還是心疼母親,這事兒肯定不敢讓自己父親知道,而母親一個沒有固定的農村婦女,要她悄悄地拿出這整整兩千塊錢來,所承受的經濟壓力絕非一般人能夠想象得到的。陳生心中十分清楚勸說無望,索性也就選擇了放棄繼續勸阻母親。此時此刻,他暗暗在心底立下誓言:日後等自己掙到足夠多的錢財時,一定要盡心盡力地孝敬父母雙親,決不讓他們再遭受任何苦難和委屈。
“媽,你先回去了,我憋的時間太長了,我想在鎮子裏轉轉!”
“轉轉行,可千萬別惹事啊,兜裏有錢嗎,我一會兒手機給你轉!”
剛想拒絕的陳生,想起自己一天班兒沒上,稀裏糊塗進修兩年,確實是身無分文,剛還心疼母親攢錢不易,這會兒也隻能厚著臉皮接著了,等以後一塊兒報答吧,畢竟養育之恩欠得多了。
初秋的季節並帶來應有的清涼,夏日的餘溫依然籠罩在這片土地上,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下,將小鎮的街道映照得明亮而熾熱。
走在熟悉的小鎮上,見不到一個與陳生年齡相仿的同齡人,他們不是在外追求理想,就是在求學的道路上,每一張南下的火車票都是一個東北孩子的成人禮,每一個東北孩子像是生來就是為離開這片土地,就連陳生也一樣,如果沒有發生這種事兒,他現在肯定也在某個大城市打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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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心中一直有股強烈的不安感,他知道這件事情遠遠沒有結束。每回想起與那黃皮子的遭遇,他都會不寒而栗。如果那家夥再次找上門來,陳生還能否像上次那樣幸運地逃脫?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他心頭,讓他寢食難安。
然而,陳生卻不敢輕易將這些經曆告訴他人。要是再遇到一個康大喇叭那種貨色,那可真是給如今的處境雪上加霜了。
如今,獄友老金所說的那些話,陳生幾乎已經深信不疑。畢竟,相比較外麵的世界,似乎隻有看守所才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可是,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持續多久呢?陳生不知道答案,但他清楚,會說話的黃皮子,還有和那畜生亢壑一氣的康大喇叭,肯定是奔著藍皮書來的,沒得到東西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東西在劉瞎子那兒,難道就這麽等著?等他們再找上門來,然後把劉瞎子賣了?想到這的陳生連忙搖搖頭,別說老陳家祖輩就沒有這樣慫的人,把性命攸關的事賭在敵人的施舍上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兒,況且要是真這麽幹了,等自己死了,還不得被老陳家的列祖列宗再打死一次,哪是人幹的事兒啊!
“哎?陳生!”
突然,一陣呼喊聲傳入了陳生的耳朵裏,將他從那紛繁雜亂的思緒中猛地拽回了現實世界。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定了定神,然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著實讓他吃了一驚——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並呼喚著他名字的人,竟然真的是一個老熟人!
二寶兒是自己的初中同學,本名徐家興,是家裏的老二,之所以叫他二寶兒是因為上學的時候有一次開家長會,他母親和班主任套近乎,就在談話間,這位母親竟毫無顧忌地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稱呼徐家興為“二寶兒”,引得在場所有人哄堂大笑。自那之後,“二寶兒”這個名字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班級,甚至連其他年級的學生都有所耳聞。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這樣稱呼徐家興了,而原本的大名反倒沒多少人再提起。
“還真是你啊,看你從那邊走過來我還沒敢認。我這陪我媽來鎮上消費,好多年沒見了,你現在咋樣?”
“咳,瞎混,沒看我這瞎溜達嗎,畢業之後也沒個好工作,話說你現在都忙啥呢?”
“初中畢業以後沒考上高中,就跟著我爹回家養牛了,這次來鎮上除了陪我媽還有就是去獸醫站拿點藥,家裏有頭揣著崽子的老牛不知道被啥玩意咬了,挺嚴重都站不起來了,要不是看著肚子裏有條小命早就不費這勁了,賣肉也能少損失點,我爹那人就是心軟。”
雖然好幾年沒見也沒聯係過,可並沒有讓陳生感覺陌生,反倒老同學見麵很是親切,聊上幾句也讓陳生緊張的心情得到舒緩,隨即邀請道:“咋來的?走找地方喝一口,邊喝邊聊!”
“不行啊,開車來的,別看是農村,咱也不敢酒駕啊,前一段時間都上地裏抓酒駕去了,好幾個開拖拉機在地裏幹活的都給抓了!改天吧,我安排你,咱倆加個微信,回頭常聯係。”
“也行,酒駕這事兒不能開玩笑,機會很多,一時半會兒額可能也不走,不忙了你就下來找我玩兒!”
“我下來一趟都趕上取經了,那老山溝子,出來我都不想回去!”
“你家在哪個屯子住來著?有那麽遠嗎?”
“栗子溝啊,你忘了?上學時候我不是還組織你們去家裏玩兒過嗎?”說著二寶兒一拍腦袋,“忘了,那次沒有你,你爹沒不讓你去,哈哈哈哈!”
栗子溝!這個仿佛就在昨天的地名瞬間讓陳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黃皮子,雖然過去了兩年之久,但那個場麵依然如昨天一般浮現在自己眼前。
“咋了?想啥呢?”見陳生愣神,二寶兒奇怪的問道。
“啊,沒事兒,聽你說栗子溝想起來個人?”
“那破山溝子裏,除了我還認識別人啊?我們屯子也沒有年齡相當的小姑娘啊!”
“啥小姑娘,你們一會兒是不就往回走?車裏能坐下不?捎上我,我去辦點事兒”
“能坐下,晚上別走了,讓我媽炒兩個菜,咱倆喝點!”
二寶兒看上去很興奮,毫不猶豫地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陳生原本還想著趁機向他打聽一下關於劉瞎子的事情,但一想到那神神叨叨的情節和複雜的解釋,心中不禁有些犯怵。要是當初自己在客車上能夠管住那張嘴,不那麽口無遮攔,也就不會被那個可惡的康大喇叭抓住把柄算計了。
沒過多久,隻見二寶兒的母親從超市緩緩走了出來。與她一同出現的還有幾位中年婦女,看她們談笑風生、熟絡親昵的樣子,想必都是同一個村子裏的鄰居。這些女人們大概也是趁著二寶兒開車來鎮上的機會,搭個便車好辦事兒。
時間不長,人似乎已經全部到齊了。然而,當陳生看到眼前這一幕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小小的七座小麵包車周圍擠滿了人,而他自己則像是被硬塞進去似的,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算上陳生,這輛原本隻能容納七人的小車竟然硬生生地擠進了足足十個人!陳生心裏暗自叫苦不迭,甚至開始後悔坐上了這輛車。可是此時的他已然身不由己,被二寶兒連推帶搡地弄進了車裏。他真是怕查酒駕就是不怕查超員啊!陳生毫不懷疑,再有倆人二寶兒肯定也能給塞進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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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了地方,陳生趕緊下車:“二寶兒,你先回,我辦點事兒,晚點我去找你,晚上要是回不去可能得去麻煩你了!”
“行,啥麻煩不麻煩的,你忙你的,我先回去給牛看病,治好了晚上喝酒慶祝一下,治不好晚上炒牛肉咱哥倆也不耽誤喝,這麽多年沒見了,必須敘敘舊!保持電聯!”
“哦了,電聯。”陳生說著,用手筆畫了一個電話的姿勢。
見二寶兒開車走了,陳生看著眼前的小賣部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老板還是那個老板,坐在櫃台內側,抬頭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看手機了,橫屏拿著手機,傳來“叫地主!搶地主!我搶!”的聲音。像這種小賣部要什麽自己拿,前天結賬就行,又不用招呼顧客,所以老板愜意的很。
陳生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當時給自己推薦東西的老板,可這老板沒認出陳生,畢竟也就是一麵之緣認不出來也很正常,陳生也沒過多解釋,直奔主題的說道:“老板,我去劉瞎子家,您給配點東西?”
老板抬頭疑惑的看了陳生一眼:“小夥子,來過是吧?”
陳生笑著點上一支煙說道:“是來過,上次還是您給指的路呢!”
老板皺著眉頭像是在想上次是什麽時候見的陳生,下意識接過煙,拒絕了陳生的火兒,自己點上後地主也不鬥了,就那麽把手機放在一邊,看著陳生說:“你上次啥時候來的?劉瞎子都沒一年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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