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絲斜斜地織著，林春羽站在教室門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書包側袋，那裏裝著陳嘉航昨天塞給她的錯題本，牛皮紙封麵還帶著他身體的餘溫。
    “春羽，一起走嗎？” 陳嘉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撐著那把略顯陳舊的黑傘，雨水順著傘骨在腳邊濺起細碎的水花。林春羽注意到他的球鞋已經開裂。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的水泥路上，傘麵不時因為身高差傾斜。陳嘉航總是默默調整角度，讓大部分傘麵覆在林春羽頭頂。經過小賣店時，林春羽瞥見櫥窗裏的玻璃彈珠，突然想起三年級時陳嘉航為她贏回被搶的彈珠，結果被高年級學生推下河的事。
    “嘉航，你看 ——” 她剛要開口，陳嘉航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閃進胡同。一輛運煤的貨車轟鳴著駛過，揚起的煤灰在雨幕中彌漫成灰黑色的霧。林春羽這才發現陳嘉航的校服後襟已經被煤灰染成斑駁的灰色。
    “你衣服髒了。” 她伸手去拍，卻被陳嘉航輕輕按住手腕。陳嘉航的掌心厚實而有力，在雨水中顯得格外溫暖。林春羽的心突然漏跳一拍，慌忙低頭看自己的球鞋。
    “春羽，其實我有話想說。”陳嘉航的聲音混著雨聲，“那天在醫院你哭著說要放棄，我就想......” 他突然蹲下身子，從褲兜掏出個包裹，“這是我用助學金買的。”
    林春羽打開包裹，裏麵一本嶄新的《英漢詞典》和一枚雕花的桃木簪。林春羽認得那是陳嘉航用爺爺留下的木工工具刻的，簪頭的桃花還帶著木屑。
    “詞典給你學英語，簪子......” 陳嘉航的耳朵紅得幾乎能滴血，“等你考上大學那天，我想親手給你戴上。”
    雨幕中，林春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接過桃木簪，冰涼的雨滴順著簪身滑落，在掌心聚成小小的水窪。遠處傳來布穀鳥的啼鳴，陳嘉航突然把傘塞給她，轉身衝進雨裏。
    “嘉航！” 林春羽舉著傘追上去，卻看見他站在河岸邊，對著青山張開雙臂。雨順著他的頭發流進衣領，他卻笑得像個傻子：“林春羽，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河麵上，雨珠激起的漣漪層層疊疊，宛如無數個跳躍的音符。林春羽握緊手中的桃木簪，突然對著他的背影大喊：“陳嘉航，我一定會回來的！”
    第二天即是霜降，清晨，林春羽踩著滿地枯黃的槐葉往學校趕。露水在草葉上凝成薄霜，她嗬出的白氣與晨霧交融，手裏緊緊攥著陳嘉航連夜趕製的木質書簽 —— 那是他用《英漢詞典》包裝紙折的，葉脈紋路裏還滲著昨夜的燭油。
    “春羽！” 陳嘉航在校門口的老槐樹下朝她揮手，肩上扛著個鼓囊囊的麻袋。林春羽注意到他的球鞋換了新，但褲腳仍沾著田裏的泥星。
    “這是我家新收的核桃，” 陳嘉航抹了把額頭的汗，給你和曉晴帶的。”麻袋裏滾出幾顆青皮核桃，在晨霧中泛著油亮的光澤。
    林春羽正想道謝，遠處傳來汽車轟鳴。楊家的黑色比亞迪 suv 碾過碎石路，車窗降下露出王悅的臉。她戴著新款藍牙耳機，指尖漫不經心地敲著車窗：“林春羽，聽說你要代表學校參加市科技創新大賽？”
    陳嘉航下意識地將林春羽往身後拉了拉。王悅冷笑一聲，從車窗裏甩出個信封：“這裏有5千塊錢，隻要你退出比賽，錢就是你的。”
    信封裏的鈔票散落一地，晨霜在百元大鈔上融成水漬。林春羽盯著王悅腕間的金手鏈，突然想起去年此刻，她還在為買五毛錢的橡皮攢了半個月的雞蛋錢。
    “拿回去。” 陳嘉航彎腰一張張撿起鈔票，指節捏得發白，“春羽的夢想不是用錢能買的。”
    王悅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槐樹上的寒鴉：“陳嘉航，你以為自己是誰？等林春羽去了大城市，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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