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國慶就攥著那兩千塊錢，一步三挪地朝著陳嘉航家走去。他心裏頭那叫一個不樂意，就像有人拿刀割他的肉似的。可沒辦法，老村長要他們出錢，再加上周圍人都盯著呢，他隻能把錢送來。
    快到陳嘉航家時，陳國慶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副熱情又大方的模樣。他整了整身上的西服，把錢裝進西服的內衣袋裏，這才慢悠悠地走進院子。
    “陳嘉航！” 陳國慶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把陳嘉航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拖得很長，引起別人的注意，等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這裏的時候，他才像一個打勝仗的將軍一般，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了過來。
    陳國慶的臉上堆滿了誇張的笑容，看起來卻格外生硬，他的對麵剛好有一張桌子，桌子後是一張靠背椅，他在靠背椅上坐了下來，仿佛一個領導在麵對自己的下屬。
    清了清嗓子，陳國慶說道：“你看大伯我，昨晚一整晚都沒睡踏實，心裏就惦記著你爸這事兒。今天一大早，我就把錢送過來了！” 說著，他從西服口袋裏拿出了錢，故意向眾人揚了揚，將錢遞給了陳嘉航，陳嘉航連忙伸手接過。
    陳國慶的手就像被燙了一下似的迅速縮了回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遝錢，仿佛要把它們看穿。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嘴角牽動著擠出一絲笑容，可那笑容裏滿是不甘。
    “嘉航啊，這錢是大伯好不容易湊出來的。你也知道，大伯家的情況，這兩年莊稼收成不好，你的哥哥和弟弟上學又花了不少錢，家裏到處都要用錢。”
    陳國慶一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陳嘉禹念大學，也就是陳嘉航的堂哥，小兒子陳嘉斌，是陳嘉航的堂弟。
    陳國慶一邊說著，一邊還在眼巴巴地望著陳嘉航手中的錢，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眷戀。“這兩千塊，本來是打算給你嬸子看病抓藥的錢。”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自己內心對錢的不舍，也在暗示陳嘉航，這錢是必須要還的，話也說得有些不利索。
    “買棺材可不能光看價錢便宜，質量也得過得去，別到時候讓人在背後說咱們陳家的閑話。但也別花太多冤枉錢，能省則省，剩下的錢還得留著辦其他事兒呢。” 陳國慶繼續叮囑著，眼睛始終沒從牆上移開。他心裏不停地盤算著，這筆錢要是沒送出去，能給家裏添置多少東西，能還上多少外債。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被貓抓了一樣難受。
    有了這兩千塊錢，加上昨天眾人湊的四千多元，買一口上好的棺材應該沒問題了，可這錢雖然湊夠了，新的難題又擺在了麵前 —— 去哪裏買棺材呢？陳嘉航皺著眉頭一籌莫展。
    買棺材可得講究，就說這材質，最好的就是杉木。你看啊，杉木質地堅硬，紋理直，結構均勻，用它做的棺材，不僅結實耐用，還能防蟲蛀。這木材本身還帶著一種淡淡的清香，能讓逝者安息。而且啊，杉木的耐腐蝕性強，在土裏埋個幾十年都不會腐爛。
    其次，鬆木棺材也不錯，鬆木的材質相對杉木來說，稍微軟一些，但也很耐用。它的紋理也比較美觀，而且價格比杉木要便宜一些。鬆木棺材同樣具有一定的防蟲效果，能保證在一定時間內不受蟲蟻侵害。雖說它的耐腐蝕性比不上杉木，但在正常情況下，也能讓逝者長眠安穩。像有些家庭經濟條件不是那麽寬裕的，就會考慮選鬆木棺材，性價比還是挺高的。
    除了杉木和鬆木，還有一些雜木也能用來做棺材。不過雜木的質量就參差不齊了。有些雜木質地疏鬆，容易變形，而且防蟲、耐腐蝕的效果也不太好。用雜木做的棺材，價格雖然便宜，但是從長遠來看，可能不是那麽讓人放心。而且雜木做的棺材，在外觀上也沒有杉木和鬆木那麽好看，紋理不夠清晰，質感也差一些。但要是實在沒有辦法，手頭特別緊，選擇雜木棺材也是無奈之舉，陳嘉航現在手裏的錢，根據當前的市場價，買一口杉木棺材，肯定是沒問題的。
    就在陳嘉航愁眉不展的時候，張鐵匠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拍了拍陳嘉航的肩膀，大聲說道：“嘉航，別發愁！我知道有個地方能買到好棺材！”
    陳嘉航一喜，忙問：“張叔，哪裏能買到好棺材？”
    張鐵匠說道：“我大舅子那個村，有個做棺材的師傅，手藝那叫一個絕！他做的棺材，樣式好看，結實又耐用，而且價格也公道。”
    陳嘉航一聽，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連忙問道：“張叔，那可太好了！你帶我去吧！” 張鐵匠點點頭，說道：“我這就陪你走一趟，那個師傅我熟，咱們去了，肯定能挑到滿意的棺材。”
    陳國慶在一旁聽著，心裏卻打起了小算盤：“去那麽遠買棺材，來回的路費得花不少錢吧，說不定還會超出預算，這多不劃算啊。” 他走上前說道：“嘉航啊，我覺得咱也不用跑那麽遠吧。咱村裏說不定也能找到人做棺材，價格肯定比外麵便宜。在村裏做，還能省不少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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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還在那裏擺著呢，先做，能趕得及嗎，再說了，還要上土漆，顯然是等不及的。
    張鐵匠立刻皺起了眉頭，反駁道：“陳國慶，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村裏做棺材的手藝能跟人家專業的比嗎？人家做棺材的師傅那是幾十年的老手藝了，用的材料都是精挑細選的。再說了，你弟弟還在停著呢，能等得及嗎？”
    陳國慶被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但還是不甘心地嘟囔著：“我就是提個建議嘛，這不是怕多花錢，大家掙錢都不容易。”
    陳嘉航對這個大伯真是恨鐵不成鋼，不理睬他，直接對張鐵匠說道：“叔，還是聽您的，去您說的地方買。”
    陳國慶心裏罵了一聲“白眼狼”，見陳嘉航沒聽他的，心裏雖然不痛快，但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哼了一聲，站到了一邊。
    “我同你們一起去吧！”張恩福從凳子上站起來說道，剛才陳國慶和陳嘉航爭論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這時他突然說要一起去，陳嘉航不由有些狐疑，看向他，說：“爺爺，您這是？”
    張恩福說道：“嘉航啊，我年紀大了，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也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輪到我了”他苦澀的一笑，接著說：“我和你們一起去，幫你把把關，多看看、多比較，這樣也放心。”
    有張恩福這個老資格一起去，陳嘉航當然是求之不得了，連忙說道：“爺爺，謝謝您！有您一同前去，我心裏可就踏實多了。”
    張鐵匠也在一旁點頭說道：“老村長一起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您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肯定能幫嘉航挑到一口好的棺材。”
    幾人準備妥當後，便一同出發前往張鐵匠大舅子所在的村子北山村。陳嘉航開上了家裏的三輪車張鐵匠和張恩福坐在他的兩旁，三輪車的貨箱剛好可以用來放棺材。
    一路上，張鐵匠給陳嘉航不時的介紹著，張恩福卻不怎麽說話，他的思緒飄回到了過去。他想起村裏曾經有人因為貪便宜買了質量不好的棺材，沒過幾年就出現了問題，家屬們後悔不已。還有些家庭在挑選棺材時，因為不懂行，被不良商家坑騙，花了大價錢卻沒買到好貨。
    經過一個小時土石路的顛簸，到了北山村，張鐵匠帶著他們來到了做棺材的趙木匠家，陳嘉航將三輪車停在院子裏，趙木匠見來了生意，熱情地迎接了他們，陳嘉航一下車就見堂屋中擺了七八口棺材，多數是還沒有上漆的白胚子，中間擺了兩口上了光漆的大頭棺材。
    陳嘉航掏出煙來，給趙木匠遞上了一根，又給張鐵匠和張恩福遞了一根，張鐵匠接過煙，用打火機打出火，給趙木匠點上，自己也點上煙，張恩福不想抽紙煙，拿住自己的旱煙杆，裝上旱煙，點燃後吧嗒了幾口，便走進堂屋，看是認真的觀察起棺材來。
    張恩福走到一副杉木棺材前，輕輕撫摸著棺木的表麵，感受著木材的質地，又俯下身去查看棺材的邊角，看是否打磨得光滑平整。他還湊近聞了聞，確定這木材散發的是杉木特有的清香，沒有摻雜其他異味。
    “趙師傅，你這棺材用的都是好料吧？” 張恩福問道。趙木匠笑著回答：“老人家，您放心，我做棺材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憑良心做事。我用的木材都是精選的，保證質量。”
    張恩福點了點頭，又走到另一副鬆木棺材前，同樣仔細地檢查起來。
    陳嘉航對棺材一竅不通，隻能像一個傻子一樣，跟著看著，看完幾副棺材後，張恩福把陳嘉航叫到身邊，說道：“嘉航，你看這幾副棺材，杉木的質地確實好，耐用又防蟲，就是價格相對高一些；鬆木的也不錯，性價比高，要是你覺得經濟上有壓力，鬆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根據自己的情況做決定，別委屈了自己，也別讓你爸留下遺憾。”
    趙木匠走上前來，看著張恩福問道：“你們這棺材急不急用啊？” 張恩福看了看陳嘉航，然後對趙木匠說：“這孩子他爸還停著呢，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們今天就要拉走！”指了指停在院子裏的三輪車接著說道：“我們車子都開來了，不用你們送貨上門！”
    趙木匠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們是急用的話，白胚子就不用看了！”他指了指中間那兩口漆好的棺材說接著道：“這兩口都是本地杉木的，漆也都已經上好了！”
    張恩福走到右邊那口棺材旁邊，問道：“趙師傅，這口的底漆刮了多少？”
    趙木匠走過來，在棺材的側板上拍了拍，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這口是好樹子做的，樹子很直溜，沒有多少彎拐，底漆刮得少！”
    張恩福圍著棺材，不時在棺材的頭中尾用手拍一下，果然發出的聲音比較清脆，他點了點頭，問道：“上了幾道光漆？”
    “前後上了三道光漆！”趙木匠說道，還沒等張恩福答話，又接著說道：“這口材子本來是給我大姨媽準備的，當時她得了病，所以用了上好的木料，漆水也是好的，後來老人家病好了，暫時不用了，就放在這裏，本來是不想賣的，可是，你們是張哥帶來的，我也就忍痛割愛了！”趙木匠口中的張哥，當然指的就是張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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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陳嘉航站在旁邊，都能照出人影，張木匠接著說道：“這口材子，質量絕對沒得說。不過價格嘛，確實有點貴！”
    陳嘉航忙問：“趙師傅，這口多少錢能出手？”
    趙木匠說道：“左邊這口，頭部尺寸稍微小一點，收你們6888塊；右邊這口，大小更合適，收你們7180塊。”
    陳嘉航心理 “咯噔” 一下，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衣兜裏的錢。雖說眾人湊的錢加上陳國慶給的錢是夠買這棺材的，但想到辦喪事還處處需要花錢，他還是有些猶豫。
    趙木匠拍了拍陳嘉航的肩膀說：“小夥子，我知道你在擔心啥。辦喪事確實處處都要花錢，壓力不小。但你看這口棺材，尺寸更寬敞，工藝也更精致，你父親躺在裏麵也能更舒坦些。價格方麵，我可以給你少一點，但也不能少太多，畢竟這棺材的用料和做工都擺在這兒呢。” 說著，他又輕輕敲了敲右邊那口棺材，展示其紮實的質地。
    張恩福也在一旁說道：“嘉航啊，咱都走到這一步了，就別再糾結這點錢了。你父親一輩子都在為家庭操勞，最後一程咱得讓他風風光光的。這大一點的棺材，看著就大氣，也更能體現咱們對他的敬重。多花點錢，以後你也不會留下遺憾。”
    張鐵匠也附和道：“是啊，嘉航。你看這棺材的做工，這都是師傅的心血。而且空間大一些，也更符合傳統的講究。咱不能虧待了你爸。”
    陳嘉航心裏十分糾結，他真不知道接下來辦喪禮的錢要從哪裏湊。
    “嘉航，別猶豫了。這錢大家既然湊了，就是希望能給你爸最好的，先把你爸入殮了，後期的喪禮錢，咱們再想想辦法！”張恩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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