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世振沉思許久，說道：“還能怎麽辦，你跟我去見陛下！”
    吳偉業趕忙答應一聲，又問道：“下官衣衫不整，是否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你還換什麽衣服，就這樣挺好的，顯得你也不容易！”
    “是，是！”
    兩人一前一後，從禮部衙門出來，直奔禦書房。
    沒想到，小宦官回複，說陛下去了戶部，還沒回來。
    吳偉業問道：“葛尚書，陛下去戶部做什麽了？”
    葛世振想了想，說道：“你離開京師之後，戶部上了個章程，要發行新寶鈔，應該是為了這件事。”
    “大明寶鈔？那玩意不早就廢掉了嗎？”
    “新寶鈔不同，大致和銀票類似，隨時可以兌換現銀。”
    “這……不就是朝廷開錢莊？”
    “差不多吧！”
    吳偉業聞言，不禁唏噓。
    陛下怎麽想的，開錢莊與民爭利？
    如果朝廷的錢莊開起來，天下其他的錢莊怎麽辦？
    葛世振說道：“國書的事很重要，等不得，我們去戶部！”
    兩人轉頭前往戶部，而此時的戶部衙門，朱由檢正在和戶部尚書倪元璐、主事林日升討論錢莊的事。
    這件事本就是林日升提議的，他甚至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設想。
    "……臣遍查各地商賈往來，發現大宗交易動輒數千兩白銀，運輸極不方便。晉商雖發行銀票，但僅限於幾家大商號之間流通，普通百姓和小商販根本用不上。"
    他拿出一疊圖紙，上麵密密麻麻畫著錢莊的運作流程："臣建議設立大明皇家錢莊，主營存、取、貸三項業務。百姓存銀百兩，可得百兩麵額寶鈔一張，此鈔可全國流通，亦可隨時兌換足銀。"
    朱由檢心中大為震撼，這不就是現代銀行的雛形嗎？
    當初看到戶部提交的章程，心頭隻有一個想法，我這個穿越者，穿了個寂寞！
    最開的改良大炮，改著改著，火箭彈出來了！
    搞蒸汽機，這邊剛給個提示，人家那頭把蒸汽機車都搞出來了！
    林日升這邊也是，自己不過略微點撥幾句，人家就搞出一套經濟學理論。
    "……錢莊可分三級，總號設於京師，各省設分號，各府縣設支號。存銀者得利錢，借貸者付息錢，利差便是錢莊收益。待日後錢莊普及，商賈隻需攜帶寶鈔，便可全國通兌，再不必為白銀運輸發愁！"
    朱由檢許久沒有說話，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倪元璐見狀，便說道："還是有兩個難處，其一，百姓憑什麽相信朝廷錢莊？若像前朝寶鈔一般濫發，豈不重蹈覆轍？其二，要在全國設點，前期投入巨大，國庫能否支撐？"
    林日升回答道：“關於倪尚書所言，下官苦思冥想，隻想到一個下策，就是勸說那些大商賈主動去存錢，把手中的現銀換成寶鈔。可是這樣的話，不免和民間錢莊有利益衝突，那些大商賈們未必會答應，實在不行，隻能用點手段了！”
    朱由檢眉頭微微皺起，說道：“需要用手段的時候，用一些也無妨，建立錢莊，功在千秋，朕全力支持，你就說吧，需要錦衣衛，還是勇士營？”
    林日升尷尬地笑了笑：“陛下言重了，沒必要動粗，隻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軟硬兼施即可……”
    “陛下，葛尚書求見！”
    幾人正談話呢，外麵有書吏送信。
    倪元璐不滿道：“沒看見陛下正忙著嗎？”
    “是，可是……葛尚書說，他有要事，還請，請……”
    看到書吏欲言又止的樣子，朱由檢說道：“無妨，讓他來吧！”
    “是！”
    書吏如釋重負，躬身退出。
    很快，葛世振帶著吳偉業前來，起身行禮。
    “平身！”
    朱由檢看了兩人一眼，問道：“兩位有什麽事？”
    葛世振說道：“啟稟陛下，吳偉業剛剛從暹羅回京，帶回暹羅王親筆國書，請陛下過目！”
    朱由檢點點頭，然後接過國書，打開看了看，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暹羅王是瘋了嗎？他敢跟朕提條件？”
    吳偉業趕忙說道：“臣當初怒斥其不懂禮數，然暹羅王苦苦哀求，臣推脫不過，隻好將國書帶了回來。”
    倪元璐也湊過來，掃了幾眼國書內容，突然笑出聲來：“葛尚書，你們禮部這是在開玩笑嗎？這樣的國書也敢帶回來呈遞禦前？”
    葛世振被同僚嘲笑，卻也不惱，隻是躬身道：“臣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朱由檢擺擺手：“罷了，此去暹羅萬裏之遙，來回一趟也不容易，這份國書就當個樂子看吧！你們禮部回去草擬一份回書，語氣重些，罵他一頓便是。”
    這時林日升突然上前一步：“陛下，這份國書能否讓臣仔細看看？”
    他剛剛也是湊過老來掃了一眼，並未看清楚，卻表現出濃厚的興致。
    朱由檢有些不解，但還是將國書遞了過去。
    林日升接過後仔細研讀，臉色陰晴不定，然後說道：“陛下，臣以為，這是個機會！”
    朱由檢問道：“什麽機會？”
    “大明寶鈔一統天下的機會！”
    “你說……什麽玩意？”
    林日升後退兩步，然後深鞠一躬，說道："回陛下，臣設想的寶鈔，並非僅限於大明境內，而是要走向海外，遍布天下！隻有全天下人都用上寶鈔，才能體現寶鈔的真正價值，才能鞏固我大明天朝上國的地位！"
    此言一出，房間裏頓時一片寂靜。
    葛世振和吳偉業麵麵相覷，倪元璐則皺著眉頭，顯然都沒能理解這番話的含義。
    唯有朱由檢瞳孔微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不就是後世的那啥霸權嗎？
    "你……你慢些說！"
    “臣的意思是，將大明寶鈔推廣天下，從暹羅開始！”
    朱由檢強壓住內心的震驚，說道："朕想詳細聽一聽，你如何能讓大明寶鈔成為暹羅的通用貨幣？"
    “這個簡單，隻不過……臣需要些本錢。”
    “你要多少錢？”
    “大概……五百萬兩！”
    倪元璐聽不下去了，說道：“林主事，你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朱由檢卻伸手將他推開，然後鄭重說道：“朕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