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聽完，頓時陷入沉思。
    他伸手撓了撓頭，說道：“這不一樣，不一樣……”
    林日升反問道：“有什麽不一樣的？市場的規律就是優勝劣汰，你能力強，效率高，就能淘汰其他的織工，而我大明的織工，能力更強，效率更高！”
    “就算沒有我大明的貨物，以後也會有人能超過你，到那時候，你依然會被淘汰！”
    “這是市場規律，不是人為可以改變的，更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阿東越聽越糊塗，半晌之後，才說道：“你跟我說這些沒有用，我大哥已經死了，我也沒想活，你殺了我吧！”
    “你大哥是誰？昨晚死在這裏了嗎？”
    “我大哥叫阿南，他帶人去王城請願，被衛兵射殺。”
    “既然如此，你應該去找你們的國王報仇！”
    “可是，我……我……”
    阿東說著話，不自覺看向一旁的林邦德。
    林邦德卻看向一旁，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都是剛剛被砍死的西洋人，然後聳了聳肩，說道：“我隻是無名小卒，您剛剛殺掉的人當中，有一名貴族，他叫……不過無所謂了，都已經死了。”
    林日升想了想，對阿東說道：“你大名叫什麽？”
    阿東搖搖頭：“沒有大名。”
    “姓氏呢？”
    “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沒了，我和大哥阿南相依為命，阿南從未說過我們家族還有姓氏。”
    這邊有種姓製度，如阿東這種賤民，是不佩擁有姓氏的。
    林日升淡淡笑著道：“你們不敢去對抗那些貴族，任由他們掠奪你們的財富，哪怕你的大哥被國王衛兵殺死，你也不敢站出來，我就奇怪了，你怎麽有勇氣來襲擊軍港呢？難道你認為我們漢人比較善良，不會像你們的國王那樣隨便殺人？”
    阿東低下頭，許久之後，才說道：“我們被騙了！那些西洋人說，你們不會輕易動手的，他們還說……隻要我們能衝進軍港，就有糧食……”
    “你們想要糧食，為什麽不來做工呢？你看看，這些人都是當地的百姓，他們照樣生活的很好，你們又是圖什麽呢？”
    林日升指著港口上正在幹活的工人，繼續說道：“貿易有貿易的規則，但是我們也給當地人提供了很多崗位，自從我們的船來到六坤港，至少招募的數百名工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襲擊了軍港，他們的生活怎麽辦？”
    “這，我沒想過……”
    阿東低下頭來，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問題。
    現場安靜的有些出奇，隻聽見海浪拍打在岸邊。
    許久之後，林日升緩緩開口：“阿東，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林邦德翻譯到一半，疑惑道：“大使閣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吳偉業上前，大概解釋了一下，林邦德這才領會，轉而翻譯給阿東。
    阿東皺眉道：“全國的軍隊都在國王和貴族手裏掌握著，我們就算想反抗，也沒有能力……”
    林日升目光灼灼地盯著阿東，突然問道："你想想，你們窮苦百姓有多少人？貴族有多少人？"
    阿東愣了一下，下意識答道："我們織工、農夫、漁民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萬，貴族......貴族頂多幾千人。"
    "明明是你們人數占優，你們怕什麽？"
    阿東苦笑著搖頭："隻是人多沒有用啊，我們沒有軍隊，拿什麽反抗？"
    "什麽是軍隊？"
    林日升突然打斷他，指著阿東布滿老繭的雙手，說道："你在作坊織布，就是織工，當你拿起武器的時候，你就是戰士！"
    阿東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來："我們沒有武器裝備，也沒有糧食保障……"
    林日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說的這些，我有！"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阿東耳邊炸響。
    他猛地抬頭，心中驚起波瀾，開始重新審視這名漢人。
    "你......你說什麽？"
    林日升轉身走向港口方向，抬手一指："看見那些倉庫了嗎？裏麵堆滿了糧食和布匹。看見那些戰船了嗎？上麵裝載著火炮和火槍。"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繼續說道："隻要你們願意，這些都可以是你們的。"
    吳偉業聞言大驚，急忙上前低聲道："林兄，這......"
    林日升抬手製止了他，繼續對阿東說道："我可以給你們武器，給你們糧食，甚至可以教你們作戰，但有一個條件——"
    阿東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什麽條件？"
    "我的條件很簡單，你們要效忠大明！"
    林日升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放心，我和那些貴族不同，他們把你們當奴隸，而我，是幫助你們成為大明的子民。我們會在這裏建立新的秩序，讓每個勤勞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你願不願意？"
    海風突然變得猛烈，吹得旗幟獵獵作響。
    阿東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懷疑，有渴望，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我......我需要想想……"
    “還有什麽好想的？”
    林日升繼續施壓：“你們必須自己站出來，勇敢地去反抗那些壓榨你們的貴族，我隻能幫你們到這裏，剩下的需要你們自己去爭取！”
    “可是，可是……”
    “阿東，你忘了你的大哥阿南嗎？我們來到暹羅，不是來壓迫你們的，而是希望讓暹羅的百姓都能吃飽飯。你們想想，即便沒有我們，你們的日子好過嗎？”
    阿東顯得很糾結，似乎很難做出決定。
    林日升見狀，幹脆直接放大招：“你隻是個織工，就算你織再多的布，就算你有飯吃，又如何呢？你的兒子和孫子，以後依然隻能靠著織布生活，難道這是你希望的嗎？你願意讓你的後代，你的子子孫孫，世代服侍那些貴族？”
    “我剛剛跟你說過，我們漢人從來不相信命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你現在明白了嗎？”
    阿東眼中突然迸射出欲望的光芒，抬起頭，問道：“我可以成為新的王？”
    林日升滿意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