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來！”
    昨夜的混戰之中，大多數暴民趁機逃走。
    不過，有很多人看到明軍的火力，嚇得連逃都不敢逃。
    經過清點，總共俘虜五百餘人，男女老少，什麽樣的人都有。
    林日升親自審問，郝永忠帶人站在周圍，嚴陣以待。
    “你，過來！”
    人群當中，一名金發碧眼的男子神色茫然，疑惑地搖了搖頭。
    林日升壓根不想跟他廢話，擺了擺手：“砍了！”
    郝永忠使了個眼色，兩名士兵走上前，一左一右將人加起來，拖到一旁的廣場上。
    這人聽不懂漢話，卻知道自己即將性命不保，嘴裏嘰裏咕嚕大喊大叫，似乎在求饒。
    噗！
    寒芒一閃，人頭落地。
    林日升掃視人群，再次伸手指向一人：“你，過來！”
    “別殺我，別殺我……”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講漢話。
    林日升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我……是當地的百姓……”
    “砍了！”
    林日升壓根懶得問下去，直接拉到旁邊，一刀結果。
    眾目睽睽之下，一連砍了十幾個，都是黃頭發藍眼睛的洋人。
    終於，再次出現一個懂漢話的，趴在地上講述起來。
    不出所料，這些人就是東印度公司的船員。
    他們受約翰尼斯的委派，煽動當地百姓和織工鬧事，給大明施加壓力。
    隻是他們沒想到，大明自詡天朝上國，動起手來卻壓根沒有以理服人的樣子。
    約翰尼斯還在外圍埋伏了三艘戰艦，如果那些暴民衝進營地，便趁機從海上發起進攻。
    吳偉業越聽越感覺不對勁，如果昨天晚上真的大發善心，後果將不堪設想。
    西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樣子，背後的勾當，卻比豺狼還要狠毒。
    林日升聽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邦德，威爾斯……”
    “這個名字太難聽，我幫你起個名字，你可願意？”
    威爾斯先是一怔，突然反應過來，跪地叩頭：“多謝大人成全，我以上帝的名義起誓，從今以後，願意跟在大人身邊，唯馬頭是瞻！”
    吳偉業沒忍住，哈哈大笑：“那叫唯馬首是瞻！”
    威爾斯訕訕笑著道：“馬頭，馬首，不是都一樣嗎……”
    “好吧，你說一樣就一樣。”
    吳偉業努力克製著，收起臉上的笑容，
    林日升稍加思索，說道：“看你還算機靈，以後跟我的姓吧，就叫你……林邦德！”
    威爾斯趕忙再次叩頭：“謝大人賜名，小的以後就叫林邦德！”
    林日升擺擺手，命人將他鬆開，威爾斯……不，林邦德撿回一條命，如釋重負，感覺空氣都是香甜的。
    吳偉業小聲說道：“紅毛鬼子心眼壞得很，信得過嗎？”
    林日升回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個所謂的東印度公司，其實就是一群海盜，隻要給足好處，他們什麽都幹得出來！”
    “你的意思……用洋人來製衡洋人？”
    “不錯，他比咱們了解洋人，留著肯定有用！”
    說完後，林日升又看向本地的流民和織工，問道：“誰是你們的頭兒？”
    所有人麵麵相覷，不知所謂，因為他們……聽不懂！
    這時候，林邦德上前一步，用暹羅語問道：“天朝大使問話，誰是你們的首領？”
    安靜了片刻後，終於有人站了出來，是一名壯年漢子，身材高大，衣衫襤褸，眼中帶著仇視的目光。
    林日升衝著他招了招手，此人自知性命不保，卻毅然決然走上前來。
    等他來到近前，郝永忠大喝道：“跪下！”
    兩名士兵上前，按住男子的後背，用力踹他的膝蓋窩。
    可那男子渾身肌肉虯結，竟如鐵塔般紋絲不動，反倒震得士兵踉蹌後退。
    "好硬的骨頭！"
    郝永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正要親自上前，卻被林日升抬手攔住。
    "退下。"
    林日升緩步走上前，打量這個倔強的暹羅漢子。
    對方皮膚黝黑，粗糙的雙手布滿老繭，臉頰處卻有一道猙獰的刀疤，顯然並非普通織工。
    "你叫什麽名字？"
    林邦德連忙用暹羅語翻譯，男子喉結滾動，沙啞道："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喊我阿東。"
    "阿東，嗯……"
    林日升點了點頭，繼續問道："為何要襲擊軍港？"
    阿東突然激動起來，指著港口的倉庫，大吼道："你們帶來這些廉價貨物，我們的布匹根本賣不出去！僅僅這個月，我們村裏已經餓死了十七個孩子！"
    吳偉業聞言，心情有些失落，竟有些不知所措。
    林日升卻麵不改色："所以你認為，是我們的貿易導致你們挨餓？"
    "難道不是？"
    阿東雙眼赤紅，大聲道："從前一匹布能換十天口糧，現在連三天都換不到，你知不知道，一個織工身後就是一個家庭，很多人等著吃飯呢！他們賺不到錢，全家都要挨餓！"
    林日升突然笑了笑：“那又如何？你們挨不挨餓，與我何幹？”
    阿東攥緊拳頭，怒吼道："如果你們不來，我們依然可以正常生活！我們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但靠著織布，好歹能讓一家人勉強糊口，不至於現在餓殍遍野，孩子們活活餓死！"
    林日升臉色驟然冷峻："你錯了！你們挨餓，並非因為我大明的貨物，而是這些低廉的貨物都被貴族掌握，他們不願意跟你們分享，又不願意買你們的貨物，換言之，你們的死活，與他們無關！他們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壟斷著這些物資，抬高物價，讓你們根本買不起，也得不到好處。真正讓你們陷入困境的，是那些貪婪的貴族，而不是我們！"
    阿東臉上露出一絲茫然，但依舊倔強地說道：“如果你們不來，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是你們帶來的貨物衝擊了我們的市場，讓我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現在卻把責任推到貴族身上，我不相信！”
    林日升突然話鋒一轉，問道："我來問你，你一天能織幾匹布？"
    阿東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懵了，下意識答道："從早到晚不休息的話，能織一匹。"
    "其他人呢？"
    "他們……"
    阿東不自覺地挺起胸膛，有些驕傲地說道："他們最快的也要兩天，慢的三天。"
    林日升緩緩道：“如此說來，在你之前的織工，每兩天或者三天才能織一匹布，而你一天就可以完成，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你搶占了其他織工的市場，你讓他們賺不到錢，進而害的他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