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裏，海風徐徐。
    李輝看著漸漸遠去的海岸線，終於長出一口氣。
    明軍實在太猛了，那大炮拎出來，炮彈跟不要錢似的，漫天亂飛。
    複國大業剛剛開始，就這麽破滅了……
    “國君！”
    身後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李輝嚇得一激靈，幾乎要從船板上跳下去。
    還好他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自己的親兵樸誌明。
    “什麽事？”
    樸誌明神色焦急：“世子殿下沒有跑出來……”
    “啊？”
    李輝先是一怔，緊接著便釋然了。
    “算了，都是命！”
    畢竟老婆可以再娶，兒子可以再生，而命隻有一條。
    “國君，我們現在去哪啊？”
    “去……去東萊！”
    “可是，我聽說綾原君已經在東萊稱王，我們過去的話……”
    綾原君李俌是朝鮮王李倧的弟弟，早年被封在東萊，隨著李倧先降建奴，後重新歸降大明，反複橫跳，引起很多人的不滿。
    漢城被明軍攻陷後，那些人幹脆跑到東萊，擁護綾原君李俌為新的國君。
    李輝雖然也是李氏之後，但是血統比起李俌可差遠了。
    這個身份，在鐵山郡還能唬一唬人，如果跑去東萊……
    “誰來做這個國君都一樣。”
    李輝看向遠方，感慨萬分。
    看來，自己這個“國君”的名頭大概率不保。
    還是那句話，眼下隻要能保住命，其他的再說。
    樸誌明單膝跪地，抱拳道：“國君大義……”
    轟隆！
    他話音未落，海麵上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爆炸引發劇烈的衝擊波，波濤洶湧，幾乎將船掀翻。
    船舷處有幾名水手船工正在作業，當即被這股大力甩飛出去，嗷嗷叫著掉進冰冷的海水。
    李輝也被甩飛出去，還好他眼疾手快，死死抱住桅杆。
    樸誌明剛剛跪在地上，重心壓得比較低，船身側傾的時候，隻是將他拋向船幫，摔的七葷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他趕忙站起身來，抬眼看去，一艘船冒著火光，半個船身都被炸沒了。
    “敵襲，敵襲！”
    樸誌明立刻忙大喊起來，示意船上的士兵警戒。
    船上的士兵慌亂起來，紛紛拿出弓箭和火銃，四下張望。
    可是，茫茫海麵上連個帆影都沒有，隻有幾縷硝煙在波浪間飄散。
    "見鬼了，炮是從哪兒打來的？"
    樸誌明額頭沁出冷汗，四下張望。
    李輝像隻樹袋熊似的掛在桅杆上，顫聲問道："是……是明軍的戰船追來了？"
    "不可能啊！"樸誌明急得直跺腳，"瞭望哨根本沒發現……"
    李輝還是死死抓著桅杆，手指關節都在哆嗦。
    樸誌明仰著頭喊道："國君啊，沒事了，您下來吧！"
    "真......真的沒事了？"
    李輝聲音發顫，臉色慘白得像張紙。
    樸誌明搖頭道：“海麵上沒有遮擋，根本看不到敵船！”
    “那……那好吧！”
    李輝終於哆哆嗦嗦從桅杆上下來，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他擦了擦額頭的喊，喃喃道：“奇怪了，哪來的炮……”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船底傳來，整艘船劇烈震動。
    李輝驚恐地看到腳下的甲板隆起，木屑飛濺，船身從中間斷成兩截，海水瘋狂湧入。
    "救——命——啊！"
    他的喊聲被淹沒在爆炸聲中，整個人和斷裂的桅杆一起栽進海裏。
    轟隆！
    轟隆！
    爆炸聲接連不斷，更詭異的是，這些爆炸似乎是突然發生的。
    李輝出逃的時候隻帶了十幾艘船，瞬間被炸的灰飛煙滅。
    那些跳海逃生的船員士兵，全部被劇烈的爆炸吞沒。
    過了許久，海麵上終於趨於平靜。
    幾隻海鷗落在漂浮的船板上，四下張望，似乎打算整點吃的。
    鐵山郡，趙勇和趙勉正在商量下一步的打算，突然聽到海麵方向傳來悶雷般的聲響。
    "咱們布的水雷響了！"
    “早晚的事！”
    趙勉壓根都懶得理會，繼續說道：“朝鮮北部已經沒有叛軍了，我看還是早些回去。”
    “報！”
    這時候，帳外親兵來報。
    趙勇問道：“戰場打掃完了？”
    “回定南伯，發現大量金銀，還有個小孩子。”
    “什麽小孩子？”
    “據說是叛軍首領李輝的兒子，叫李載言。”
    趙勇壓根沒有興趣，擺了擺手：“留著是個禍害，砍了吧！”
    “等一下！”
    趙勉突然攔住，說道：“先不急，這個李載言……似乎有些用處。”
    “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麽用？”
    “你先出去候著！”
    “是！”
    親兵走出大帳，趙勉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我有個主意，不知道……”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跟我還賣什麽關子？”
    “嗯……”
    趙勉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說道："朝鮮國君李倧雖然投降，但是威望猶在。若他日再生異心，終究是個禍患。"
    趙勇聞言，皺眉道："可陛下有旨，不得擅殺降臣。"
    "所以......"
    趙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道："若此人意外身亡，按照宗室血親，信任國君大概就落在這個李載言的身上，你想想看，一個孩童國君，豈不比老謀深算的李倧更好掌控？"
    趙勇為人魯莽，但不是沒有腦子。
    他立刻權衡起來，崇禎皇帝曾有旨意，不可擅殺降臣。
    但是，以前還有過一道旨意，但凡與建奴交戰，不留俘虜！
    朝鮮國曾投降建奴，是不是……也在此列呢？
    試想一下，如果換成一個小孩子當國君，很多隱患也就不複存在了。
    “我覺得可以幹，但是……咱是不是先跟陛下請示一下？”
    “大哥，你怎麽突然變得謹慎起來？”
    “我一直很謹慎的……”
    “你快拉倒吧！”
    趙勉完全不給他麵子，說道：“我還不知道你了，若不是我在軍中給你出主意……”
    “算了，算了，還是說正事！你就說，怎麽辦？”
    “這件事其實很簡單，當年太祖爺做皇帝之前，這天下共主乃是小明王，可是，小明王坐船的時候，莫名其妙落水淹死了，你說這種事……上哪說理去？”
    趙勇頓時明白了：“你剛剛是不是說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