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冰櫃雙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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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轉身,漆黑的瞳孔裏,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凝若實質的殺意。
    “怎麽辦?”
    他看了一眼太平間的方向。
    “當然是……幫他。”
    阿四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跟在林默身後。他的雙腿還在發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回頭。
    他怕一回頭,就會看到那台透析機再次啟動,血水在地板上匯聚成新的,更加恐怖的字跡。
    通往地下一層的樓梯間,比剛才更加陰冷。
    沒有窗戶,隻有頭頂一盞昏暗的聲控燈,隨著他們下行的腳步,在牆壁上投下兩個被拉得極長的,扭曲的影子。
    “默……默哥……”阿四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緊緊跟在林默身後半步的距離,幾乎要貼到他的背上,“太平間……真的有東西?”
    林默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讓阿四感到恐懼。
    阿四不敢再問,隻能死死咬著牙,將所有的驚恐與疑問都吞回肚子裏。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
    這個背影,雖然冰冷,卻能帶給他一絲搖搖欲墜的安全感。
    樓梯間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雙開鐵門,門上用紅色的油漆,刷著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太平間】
    門沒有鎖,隻是虛掩著。
    一股混合著福爾馬林和屍體腐敗氣息的,獨特的、甜膩的惡臭,從門縫裏絲絲縷縷地滲出,鑽進鼻腔,直衝天靈蓋。
    阿四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捂住嘴,差點當場吐出來。
    林默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也對這股味道感到不適。但他沒有絲毫停頓,伸出手,麵無表情地推開了那扇門。
    “吱呀——”
    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在這死寂的地下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兀,像是一把生鏽的鋸子,在切割著人最脆弱的神經。
    門後的世界,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房間。
    慘白色的燈光從天花板上投下,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卻也因此顯得更加沒有生氣。
    房間的正中央,並排擺放著三張不鏽鋼的停屍床,上麵空無一物,冰冷的金屬床麵反射著刺眼的光。
    而房間的左側,則是一整麵牆的,不鏽鋼儲屍櫃。
    一排排,一列列,整齊劃一,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為死者準備的金屬蜂巢。
    每一個櫃門上,都貼著一個金屬的數字編號。
    1、2、3、4……
    阿四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在那一排排冰冷的數字上掃過,最後,定格在了中間位置的一個編號上。
    13。
    那個用血水寫出來的,求救的號碼。
    就是這裏。
    “咕咚。”
    阿四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手腳冰涼。
    林默的腳步沒有停下。
    他徑直朝著那麵儲屍櫃牆走去。
    他的皮鞋踩在光潔的水磨石地麵上,發出“噠、噠、噠”的,富有節奏的聲響。
    在這絕對安靜的環境裏,這聲音被無限放大,像是一柄重錘,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阿四的心髒上。
    阿四幾乎是閉著眼睛,手腳並用地跟了上去。
    林默在13號儲屍櫃前停下了腳步。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個冰冷的不鏽鋼把手。
    “默哥,別……”阿四下意識地喊出聲,聲音裏帶著哭腔。
    他真的怕。
    怕一打開這個櫃子,就會有一具腐爛的,麵目猙獰的屍體,猛地從裏麵坐起來。
    林默的手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怕就出去。”
    阿四的身體僵住了。
    出去?
    讓他一個人原路返回,穿過那條陰森的樓梯,回到那個剛剛鬧過鬼的血液透析中心?
    他寧願死在這裏!
    阿四一咬牙,一跺腳,非但沒退,反而又往前湊了一步,躲到了林默的身後,隻從他的肩膀旁邊,探出半個腦袋。
    “我……我不怕!我就是……就是提醒你小心點!”他嘴硬道。
    林默沒有再理會他。
    他手上微微用力。
    “哢噠。”
    一聲清脆的鎖扣彈開的聲音響起。
    儲屍櫃的冷凍抽屜,被他緩緩地,拉了出來。
    一股比周圍環境更加濃鬱的寒氣,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阿四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銅鈴。
    然而,抽屜裏,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屍體。
    沒有開膛破肚的亡魂,也沒有麵目猙獰的厲鬼。
    抽屜裏,空空如也。
    隻有一個方形的,大約三十厘米見方的,透明玻璃容器。
    容器裏,盛滿了淡黃色的,看起來像是福爾馬林的防腐液體。
    而在那液體之中,靜靜地浸泡著兩枚……人類的腎髒。
    那兩枚腎髒的顏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色,表麵布滿了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黑色血絲,看起來就像是兩塊已經徹底壞死的爛肉。
    在容器的底部,貼著一張白色的標簽。
    標簽上用黑色的記號筆,寫著一行潦草的小字。
    【廢棄標本雙腎衰竭待銷毀】
    “這……這是什麽?”阿四愣住了,滿腔的恐懼,暫時被巨大的疑惑所取代,“就……就這個?”
    他想象過無數種恐怖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這個發出求救信號的13號櫃裏,裝的隻是一對被廢棄的人體器官標本。
    林默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那對腎髒上。
    他的【陰德之眼】看得比阿四更加清楚。
    在那對已經壞死的腎髒內部,盤踞著兩團濃鬱到化不開的,充滿了痛苦與不甘的怨氣。
    這兩團怨氣,同出一源,卻又相互糾纏,像是一對被強行捆綁在一起,無法分離,也無法安息的,雙生怨魂。
    “救我……”
    那個微弱的,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求救聲,再次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這一次,聲音清晰了許多。
    而且,是兩個聲音,一男一女,重疊在一起。
    林默伸出了他的右手。
    他的指尖,緩緩地,朝著那個冰冷的玻璃容器,點了過去。
    “默哥,小心!”阿四再次驚呼。
    然而,已經晚了。
    就在林默的指尖,觸碰到玻璃容器的瞬間。
    【陰德點1000。】
    【記憶回溯。】
    轟——!
    一股龐雜的,充滿了絕望與痛苦的記憶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海,順著他的指尖,瘋狂地湧入了他的腦海!
    整個太平間,在他眼前瞬間消失。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間明亮的,充滿了消毒水氣味的病房。
    ……
    “哥,你真的決定了嗎?把你的一個腎,給我?”
    一個麵色蒼白,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出頭,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看著床邊正在為她削蘋果的年輕男人,眼神裏充滿了擔憂與不舍。
    她叫林晚,一個大三的學生,卻不幸患上了尿毒症,唯一的生路,就是腎髒移植。
    “傻丫頭,說什麽呢。”
    年輕男人刮掉最後一絲蘋果皮,將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簽插上一塊,遞到女孩嘴邊。
    他叫林晨,是林晚的雙胞胎哥哥。
    “我們是雙胞胎,我們的血型,我們的配型,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我的腎,給你用,成功率是最高的。”他的臉上,帶著溫柔而堅定的笑容,“再說了,人有兩個腎,我給你一個,我照樣活蹦亂跳,你也能健健康康地畢業,工作,嫁人。這筆買賣,怎麽算都劃算。”
    “可是……”林晚的眼圈紅了,“那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好著呢!一個腎,換我妹妹一條命,我賺翻了!”林晨故意做出一副占了天大便宜的表情,將蘋果塞進她的嘴裏,“快吃,吃了就有力氣做手術了。”
    林晚含著淚,咀嚼著那塊清甜的蘋果。
    她知道,哥哥是為了安慰她。
    捐出一個腎髒,對身體怎麽可能沒有影響。
    但她也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他們的家境貧寒,根本無法支撐昂貴的治療費用和尋找腎源的漫長等待。
    是市立醫院的張副院長,在了解了他們的情況後,主動找到了他們。
    “你們兄妹倆的感情,真是讓人感動。”
    記憶中,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張副院長,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醫院決定,減免你們大部分的手術費用,並且,由我親自為你們主刀。你們放心,這台手術,在醫學上已經非常成熟了,風險很低。手術之後,哥哥隻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妹妹就能重獲新生。”
    他的話,像是一道光,照進了這對兄妹絕望的生活。
    他們對他,充滿了感激。
    他們以為,自己遇到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
    畫麵再次切換。
    冰冷的手術室。
    無影燈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晨和林晚,並排躺在兩張手術床上。
    麻醉劑,被緩緩注入他們的身體。
    “別怕,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張副院長穿著綠色的手術服,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溫和地對他們說。
    林晨和林晚,抓著彼此的手,在意識沉淪的最後一刻,相視一笑。
    那是充滿了希望和信任的笑容。
    他們睡著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這將是他們此生,最漫長,也是最恐怖的一場噩夢。
    ……
    記憶的視角,開始變得混亂,模糊。
    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冰冷的水中,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林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翻了過去,趴在了手術台上。
    他感覺到了冰冷的刀鋒,劃開了自己後腰的皮膚。
    他想掙紮,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像是被灌滿了鉛。
    他的意識,像一個旁觀者,被囚禁在這具無法動彈的軀殼裏,清晰地感受著,醫生們熟練地,從他的身體裏,摘取著什麽……
    一顆腎髒,被取了出來。
    接下來,應該是為妹妹進行移植手術了。
    他模糊地想著。
    然而,沒有。
    他感覺到,手術刀,移向了他另一側的腰。
    冰冷的刀鋒,再次劃開了他的皮膚。
    為什麽?
    為什麽要動我的另一顆腎?
    一個恐怖的,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瘋狂滋生。
    不!
    不會的!
    張副院長是好人!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他拚命地想要否定這個念頭,但那冰冷的,殘酷的現實,卻在一步步地,將他拖入無底的深淵。
    他的第二顆腎,也被摘除了。
    他成了一個沒有腎髒的,活著的廢人。
    不!
    不隻是他!
    在另一張手術台上,他的妹妹林晚,也經曆了同樣的事情。
    她那顆唯一健康的,僅存的腎髒,也被那個他們視作“活菩薩”的男人,親手摘除了。
    他們兄妹倆,一個為了救妹妹,自願捐出一個腎。
    一個在等待哥哥的腎髒,來拯救自己的生命。
    最終的結果,卻是他們兩個人的雙腎,都被摘除了!
    他們成了兩具,被掏空了核心零件的,等待死亡的軀殼。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無邊的憤怒,怨恨,不甘,像黑色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們的靈魂。
    他們甚至聽到了那個魔鬼的聲音。
    “手腳麻利點,這兩個‘貨’的配型結果非常好,那邊的大老板等著急用呢。”
    “放心吧院長,處理得很幹淨,手術記錄上,就是兄妹倆術後突發器官衰竭,搶救無效死亡。家屬那邊,給點錢就打發了。”
    “嗯,把這兩對腎髒,用最新的‘保鮮術’處理好,不能出一點差錯。”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騙局。
    一個用“溫情”和“希望”包裝起來的,血淋淋的,吃人的陷阱!
    他們的善良,他們的信任,他們的兄妹之情,在這些魔鬼的眼裏,隻是可以利用的,愚蠢的弱點!
    他們不是病人。
    他們是“貨”。
    是兩對可以被明碼標價,賣給“大老板”的,新鮮的器官!
    “啊——!!!”
    無聲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咆哮,在記憶的深處炸響!
    怨氣,衝天而起!
    他們死了。
    死在了冰冷的手術台上。
    但他們的靈魂,因為那份滔天的怨念,被強行束縛在了他們被摘除的器官裏。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腎髒,被浸泡在福爾馬林的液體中,成了一對被遺忘的“廢棄標本”。
    他們想報仇,他們想求救。
    但他們被困在這小小的玻璃容器裏,被困在這冰冷的13號儲屍櫃中,永世不得超生。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今天。
    一個身上帶著奇特氣息的男人,打開了這個囚禁他們靈魂的牢籠。
    ……
    記憶的洪流,如潮水般退去。
    林默猛地抽回了手指。
    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冰冷來形容,那是一種近乎於死寂的,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那雙漆黑的瞳孔深處,燃起了一簇黑色的,足以焚盡世間一切罪惡的火焰。
    “默哥!默哥!你怎麽了?”
    阿四驚恐的聲音,將他從那片血色的記憶中拉回了現實。
    他看到阿四正一臉煞白地搖晃著他的肩膀,眼神裏充滿了擔憂。
    “我沒事。”
    林默推開他的手,重新站直了身體。
    他再次看向那個玻璃容器。
    此刻,在他眼中,那不再是什麽“廢棄標本”。
    那是兩個被殘忍殺害,被囚禁了靈魂的,可憐人的棺槨。
    而那個所謂的張副院長……
    林默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別墅區,跪地求饒,被他用【業火審判】親手清算掉的男人。
    他以為,自己殺掉的,是這個罪惡鏈條的頭目之一。
    現在看來,他錯了。
    那個張副院長,或許隻是真正幕後黑手推出來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替死鬼。
    真正策劃了這一切,並且掌握著那種歹毒的“腎髒保鮮術”的,另有其人!
    周誌遠的罪惡集團,並沒有被徹底根除。
    它就像一棵被砍掉了主幹的毒樹,在地下的深處,依舊有它的根係,在悄悄地,滋生著新的罪惡。
    “默哥,我們……我們現在怎麽辦?”阿四看著林默那可怕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默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將那個13號儲屍櫃的抽屜,重新推了回去。
    “哢噠。”
    櫃門合攏,將那對承載著雙生怨魂的腎髒,重新關入了黑暗。
    但他知道,這件事,沒完。
    他將手伸進口袋,摸了摸那隻蜷縮在角落裏,依舊在休眠的黑貓。
    Hei爺的身體,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沸騰的,幾乎要壓抑不住的殺意,不安地動了動。
    一股微弱的,帶著藥香的暖流,從Hei爺的身上,傳遞到他的掌心,讓他那顆被憤怒和殺意填滿的心,稍微平複了一些。
    前世,他是藥王廟的藥童,職責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那些亂兵,斷了他的香火,毀了他的藥典。
    今生,這些披著白大褂的魔鬼,以救人的名義,行著最殘忍的,害命的勾當。
    斷人香火者,當誅。
    竊人髒器者,當誅。
    這筆賬,前世今生,必須一起算!
    他轉身,朝著太平間的門口走去。
    “走。”
    “啊?去……去哪兒?”阿四趕緊跟上。
    “回典當鋪。”
    他們必須回去。
    因為他知道,想要找到那個隱藏在幕後的,真正的餘孽,光靠他自己,是不夠的。
    他需要一個向導。
    一個能聽懂這兩個亡魂,真正訴求的向導。
    ……
    黑色的國產車,重新駛離了市立醫院。
    阿四坐在副駕上,驚魂未定,一句話也不敢說。
    林默單手開著車,另一隻手,從口袋裏,將那隻沉睡的黑貓,捧了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需要Hei爺的力量。
    更準確地說,是需要Hei爺與他前世的,那份獨特的因果鏈接。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回到了那條僻靜的小巷。
    三濟典當鋪的牌匾,在夜色中,依舊散發著微弱的光。
    林默抱著Hei爺,和阿四一起,快步走進了鋪子。
    他將Hei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張古樸的八仙桌上。
    小家夥依舊在沉睡,呼吸平穩,但眉頭卻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麽不安的夢。
    “默哥,它……”
    “噓。”
    林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伸出兩根手指,並攏,指尖上,一縷精純的陰德之力,緩緩凝聚。
    他將這縷陰德,輕輕地點在了Hei爺的眉心。
    【陰德點2000。】
    【因果喚醒。】
    這一次,他輸送的,不再是單純的治療力量。
    而是一種催化劑。
    一種能夠將他剛才在太平間裏,所看到,所感受到的那份滔天怨念,通過他們之間那份獨特的靈魂鏈接,直接傳遞給Hei爺的催化劑!
    沉睡中的Hei爺,身體猛地一顫!
    它那小小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裏,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壓抑的嗚咽。
    它的腦海中,仿佛也開始同步放映那場發生在手術室裏的,血腥的悲劇。
    “Hei爺!”阿四驚呼。
    林默沒有動,隻是死死地盯著它。
    他知道,這個過程很痛苦。
    但這是唯一的方法。
    終於,那劇烈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
    Hei爺那雙金色的豎瞳,猛地睜開!
    那雙眼睛裏,沒有了往日的慵懶與優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跨越了物種的,深沉的悲憫與憤怒!
    它醒了。
    它坐起身,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看著林默。
    然後,它張開了嘴。
    一個沙啞的,幹澀的,卻無比清晰的,不屬於貓,更像是從一個古老靈魂深處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典當鋪裏,緩緩響起。
    “東郊,亂葬崗,老槐樹下。”
    ***
    三濟典當鋪流水賬(戊戌年三月二十一日巳時)
    ■陰德點收支
    收入:無。
    支出:三千零五十點。(用途:發動“顯影術”五十點;發動“記憶回溯”一千點;發動“因果喚醒”兩千點。)
    當前餘額:19040點。(已突破曆史新低,掌櫃情緒穩定)
    ■當品入庫
    無。
    ■特殊事項記錄
    ?林默與阿四前往太平間,打開13號櫃,發現【雙生怨魂腎髒標本】。
    ?林默消耗巨額陰德,回溯標本記憶,查明受害者為林晨、林晚兄妹,被張副院長及其背後勢力以“互捐”為名,騙取雙腎,含冤而死。
    ?確認周誌遠案存在隱藏的幕後黑手,並掌握著歹毒的【器官保鮮術】。
    ?林默返回典當鋪,以“因果喚醒”之術,將怨念傳遞給Hei爺,尋求線索。
    ?Hei爺蘇醒,首次開口說話,指明關鍵地點:【東郊,亂葬崗,老槐樹下】。
    ■人員狀態
    ?林默:已從“靈異偵探”模式,切換至“掘墓人”模式。負債累累,但目標明確,殺意與因果之力,即將抵達頂峰。
    ?阿四:(持續震驚中)一個世界觀已經碎成二維碼,正在努力掃碼重裝的,金牌工具人。
    ?黑貓(Hei爺):(被動喚醒,開口說話)已從“強製關機”模式,升級為“通靈導航”模式。前世記憶與本能被激活,成為破局關鍵。
    ?周誌遠:(後備箱腐爛中)一個連計量單位都懶得提的,過氣BOSS。
    ■下步計劃
    ?【終極任務】:立刻前往東郊亂葬崗。
    ?挖開老槐樹。
    ?取回,屬於藥王廟的東西。
    ?清算,所有的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