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好，冷。”
    護士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哭腔。
    在，這間，充斥著，消毒水氣味，與，死亡，氣息的，搶救室裏。
    如同，一根，無形的，冰刺。
    狠狠地，紮進了，在場，每一個，醫護人員的，心髒。
    主治醫生，那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
    他，死死地，盯著，牆上，觀片燈箱裏，那張，詭異，而又，恐怖的，X光片。
    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
    片子上。
    那，屬於，死者的，骨骼。
    不再，是，正常的，致密，影像。
    而是，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半透明，晶體狀。
    無數，細小的，如同，雪花般的，冰晶，結構。
    從，骨髓的，最，深處。
    瘋狂地，向外，蔓延。
    它們，是，活的。
    它們，在，生長。
    它們，用，一種，最，殘忍，最，徹底的，方式。
    將，一個，鮮活的，生命。
    從，內部。
    徹底，變成了一具，冰冷的，藝術品。
    “雪……骨……症……”
    主治醫生，的，喉嚨裏。
    發出一陣，幹澀的，如同，夢囈般的，喃喃。
    他，行醫，三十年。
    救過，無數的，人。
    也，見過，無數的，死亡。
    但，眼前的，這一幕。
    徹底，顛覆了，他，對，醫學，對，生命，所有的，認知。
    這，不是，疾病。
    這，是，詛咒。
    “主任！”
    那個，年輕的，醫生，猛地，衝了過來。
    他的，臉上，是，無法，掩飾的，巨大，恐慌。
    “又……又，送來一個！”
    “一模一樣的，症狀！”
    什麽？
    主治醫生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瘋了一樣，衝出，搶救室。
    走廊裏。
    一張，移動，病床上。
    躺著，另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同樣，穿著，鐵路，維修工的，製服。
    身體，在，劇烈地，抽搐。
    皮膚，表麵，凝結著，一層，詭異的，白色，冰霜。
    嘴唇，紫紺。
    瞳孔，已經，開始，渙散。
    他的，嘴裏。
    在，無意識地，重複著，一個，單調的，音節。
    “冷……”
    “冷……”
    “冷……”
    完了。
    主治醫生的，大腦，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
    這不是，個例。
    這是，一場，已經，開始，蔓延的，瘟疫。
    一場，他，無法，理解。
    更，無法，阻止的，恐怖，災難。
    “封鎖！”
    他，猛地，回過神。
    對著，身邊，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的，護士長。
    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
    “立刻，封鎖，整個，急診科！”
    “所有，接觸過，病人的，醫護人員，全部，隔離！”
    “上報！立刻，上報，疾控中心！”
    “最高，級別，的，生物，安全，警報！”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利，扭曲。
    整個，醫院。
    瞬間，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巨大，混亂。
    刺耳的，警報聲。
    驚慌的，尖叫聲。
    與，那，一聲聲，絕望的，“冷”。
    交織在一起。
    奏響了，一曲，死亡的，序章。
    ……
    哐當——哐當——
    鋼鐵，與，鐵軌，的，撞擊聲。
    如同，一首，單調，而又，沉重的，死亡，鎮魂曲。
    在，阿四的，耳邊，無休止地，奏響。
    他，像，一隻，被，蛛網，黏住的，蟲子。
    狼狽地，貼在，這，飛速，行駛的，白色，冷藏，車廂上。
    冰冷的，狂風。
    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小刀。
    瘋狂地，切割著，他的，皮膚。
    他的，意識。
    他的，靈魂。
    他，脫力地，靠在，那，冰冷的，鐵皮上。
    看著，遠處。
    那座，橫跨，圖們江的，巨大的，鋼鐵，大橋。
    在，視野裏，飛快地，放大。
    越來越近。
    絕望。
    如同，冰冷，刺骨的，江水。
    從，四麵八方，湧來。
    將，他，那，最後一絲，燃燒的，意誌。
    徹底，淹沒。
    他，失敗了。
    徹徹底底地，失敗了。
    他，想起了，老王。
    那個，總是，愛，嘮叨的，二掌櫃。
    他，被，冰封時，臉上，那，無盡的，絕望。
    與，那，凝固在，眼角的，一滴，渾濁的，淚珠。
    他，想起了，小李。
    那個，總是，抱怨著，玩手機的，年輕人。
    他，被，定格在，生命，最後一刻的，驚恐，與，錯愕。
    他，想起了，安德烈。
    那個，跨越了，七十年。
    依舊，不甘的，靈魂。
    他，想起了，Hei爺。
    那隻，高傲，又，嘴賤的，黑貓。
    他，仿佛，還能，感覺到。
    它，在，自己，懷裏。
    從，溫熱。
    到，冰冷。
    從，那，微弱的，心跳。
    到，最後，徹底，的，死寂。
    阿四的，胸口。
    像是，被，人，用，一柄，燒紅的，鐵錘。
    狠狠地，鑿開了一個，大洞。
    空洞洞的。
    隻有，那，呼嘯的，寒風。
    在，裏麵，瘋狂地，盤旋。
    他，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眼淚，湧出，眼眶。
    又在，瞬間。
    被，那，刺骨的，狂風，吹幹。
    在，臉上，凝結成，冰。
    原來。
    努力，是，沒有，用的。
    掙紮，也，是，沒有，用的。
    他，拚上了，所有。
    失去，了，所有。
    最終。
    卻，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隻是，一個，可笑的，小醜。
    一場，早已，注定，結局的，悲劇裏。
    一個，自以為是，的，配角。
    就在，這時。
    一個，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機械，合成音。
    猛地，在，他的，腦海中，炸響。
    【當前陰德餘額：1000點。】
    【債務鎖定。】
    阿四，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那，空洞的，眼神。
    緩緩地，聚焦。
    然後。
    一股，比，這，西伯利亞的，寒風。
    還要，冰冷，還要，暴虐的，瘋狂。
    猛地，從，他，那，早已，是一片，死灰的，眼底。
    轟然，爆發。
    “操！你！媽！”
    一聲，沙啞，而又，扭曲的，不似，人聲的，咆哮。
    從，他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他，那隻，唯一，還能，動彈的，血肉模糊的，左手。
    猛地，攥緊了，那把，沉重的，巨大，管鉗。
    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脆響。
    手腕處，那，早已，崩裂的，傷口。
    再一次，噴湧出，暗紅色的，鮮血。
    染紅了，那，冰冷的，鋼鐵。
    他，感覺不到，痛。
    他，也，不想，活了。
    他，現在，隻想，做，一件事。
    毀滅。
    如果，這個，世界。
    注定，要，變成，地獄。
    那，他，不介意。
    親手，點燃，這，第一把，火。
    他，要，打開，這個，潘多拉的，魔盒。
    他，要，讓，這，車廂裏，那，足以，毀滅，世界的，瘟疫。
    在，這裏。
    在，此刻。
    徹底，爆發。
    他，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布局者。
    也，嚐一嚐。
    這，絕望的，滋味。
    這個，瘋狂的，念頭。
    如同，一顆，黑色的，太陽。
    瞬間，照亮了，他，那，早已，被，黑暗，吞噬的，靈魂。
    他，動了。
    他，用，那，早已，麻木的，雙腿。
    死死地，夾住，車廂，連接處，那，狹小的，踏板。
    將，自己，那，破破爛爛的，身體。
    固定在，這，飛馳的，鋼鐵，巨獸之上。
    然後。
    他，抬起頭。
    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
    如同，一頭，受傷的，餓狼。
    死死地，盯住了，頭頂。
    那，白色，冷藏，車廂的，頂部。
    那裏。
    有一個，方形的，小小的，突起。
    是，一個，檢修口。
    阿四，沒有，絲毫，猶豫。
    他，將，那，巨大的，管鉗，叼在，嘴裏。
    用，那隻，唯一，能，動的，左手。
    抓著，車廂，側麵，那，冰冷的，金屬，扶手。
    一點，一點地。
    向上，攀爬。
    風，更大了。
    車速，更快了。
    他的，身體，在，狂風中，劇烈地，搖晃。
    仿佛，下一秒。
    就，會被，甩出去。
    摔得，粉身碎骨。
    他，不在乎。
    他，的，眼睛裏。
    隻，剩下，那個，小小的，方形，檢修口。
    那裏。
    是，他，最後的，瘋狂。
    也是，他，為，這個，操蛋的，世界。
    準備的，最後的，葬禮。
    他，終於，爬了上去。
    爬到了，這，死亡，列車的，車頂。
    他，趴在，那，冰冷的，覆蓋著，一層，薄冰的，車頂上。
    如同，一條，瀕死的，野狗。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肺部，傳來的，劇痛。
    讓他，每一次，呼吸。
    都，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出的，是，帶著，血沫的，白氣。
    他，顧不上，這些。
    他，吐出，嘴裏，那，沉重的，管鉗。
    艱難地，爬向，那個，近在咫尺的，檢修口。
    檢修口，被，四個，巨大的，六角，螺栓。
    死死地，固定在，車頂上。
    上麵，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
    阿四，將，管鉗，巨大的，鉗口。
    卡住，其中，一個，螺栓。
    然後。
    他，用，那條，廢掉的，右臂。
    死死地，抵住，管鉗的，一端。
    用，那隻，唯一，能，發力的，左手。
    握住，另一端。
    將，自己，全身，所有，的，力量。
    都，灌注了，進去。
    “給！我！開！”
    他，從，牙縫裏。
    擠出，這，三個，字。
    手臂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
    瘋狂地，暴起。
    臉上的，肌肉。
    因為，極度的，用力。
    而，變得，猙獰，扭曲。
    哢——
    一聲，極其，細微的，金屬，斷裂聲。
    那，早已，被，低溫，凍得，無比，脆弱的，螺栓。
    竟然，真的，被，他，硬生生，地，擰斷了。
    阿四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瘋狂的，喜悅。
    有用！
    他，如法炮製。
    將，管鉗，卡向，第二個，螺栓。
    哢——
    第二個。
    哢——
    第三個。
    就在，他，準備，擰斷，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螺栓的，時候。
    異變，陡生。
    他，腳下，那，冰冷的，堅硬的，車頂。
    竟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震動。
    不。
    不是，震動。
    是，敲擊。
    咚。
    咚。
    咚。
    那，聲音。
    很，輕。
    很，沉悶。
    卻，無比，的，清晰。
    仿佛。
    是，有人。
    在，車廂的，內部。
    用，什麽，東西。
    在，一下，一下地。
    敲擊著，車頂。
    阿四，的，動作，猛地，一僵。
    全身的，血液。
    在，這一刻。
    徹底，凝固。
    他，緩緩地，低下頭。
    將，耳朵。
    貼在，那，冰冷的，鐵皮之上。
    咚。
    咚。
    咚。
    那，聲音，更，清晰了。
    那，不是，幻覺。
    裏麵。
    真的，有，東西。
    一個，活的，東西。
    阿四的，大腦，徹底，宕機。
    這，怎麽，可能？
    這，是，冷藏，集裝箱。
    裏麵的，溫度。
    絕對，在，零下，幾十度。
    甚至，更低。
    任何，生命。
    在，這種，環境裏。
    都，不可能，存活。
    除非……
    除非。
    它，根本，就，不是，‘人’。
    一個，荒誕，而又，恐怖的，念頭。
    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
    猛地，劈開了，阿四，那，混亂的，大腦。
    他，想起了，初代，巫女的，警告。
    “青銅樹，開花之時。”
    “活屍，將，蘇醒。”
    【三濟典當鋪流水賬（長白曆七十七年臘月初四）】
    【■陰德點收支】
    收入：0點。
    支出：0點。
    當前餘額：1000點。（備注：債務人阿四於西伯利亞快車上發現異常，精神狀態由絕望轉為驚疑，債務暫時鎖定。）
    【■當品狀態】
    【青銅神樹】：已被“雪葬”徹底掩埋，封印。其力量外泄，在當鋪門前形成“冰晶花海”，狀態極度不穩定。
    【凍屍風鈴】：已被“雪葬”徹底銷毀。
    【墨色玉墜】：已自毀。內部【鼠疫·凍幹病毒】樣本確認位於西伯利亞快車冷藏貨櫃內，但貨櫃內出現活物跡象，情況不明。
    【1953年當票】：被封印於東北分號地窖冰層之中，狀態穩定。
    【蘇製軍火箱】：遺失於長白山裂穀底部，狀態未知。
    【■活當者狀態】
    【鄂倫春薩滿】：已死亡。
    【775號實驗體後代（雪女/烏日娜）】：軀體被‘首席醫官·複製品’侵占。靈魂被困於意識囚籠，已目睹“青銅樹開花”異象。
    【首席醫官（代號：巫醫/月讀命）】：真身被“雪葬”封印。
    【首席醫官·複製品】：下落不明。
    【安德烈】：軀體被封印於地窖冰層之中，狀態穩定。
    【■特殊事項記錄】
    ·雪骨症蔓延：延邊州醫院已出現兩例“雪骨症”患者，死者皆為西伯利亞快車維修工，證明“奇美拉”病毒或其伴生力量已開始小範圍泄露並造成傷亡，官方已啟動最高級別生物安全警報。
    ·列車上的活屍：阿四在嚐試打開冷藏貨櫃的檢修口時，聽到來自貨櫃內部的規律性敲擊聲，證實了初代巫女關於“活屍”的警告。貨櫃內並非隻有病毒，還存在未知的活物。
    【■人員狀態】
    ·林默：（詛咒追獵者）已進入裂穀深淵，下落不明。
    ·阿四：（最後的賭徒）在絕望中爆發，試圖打開病毒貨櫃同歸於盡。在即將成功時，被貨櫃內的敲擊聲打斷，陷入更深的恐懼與謎團之中。
    ·黑貓（Hei爺）：（忠魂安息）確認死亡，屍體被留在圖們江口岸外的桑塔納轎車內。
    ·雪女（偽）：（潛伏的毒蛇）下落不明，與車廂內的“活屍”是否存在關聯，成為新的謎題。
    ·老王/小李：（冰封囚徒）生命體征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