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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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江長風終究是個倒黴蛋,刑部主事這個官職他當了沒兩年,陳黨倒了,文源清辭官了。
    文源清曾經隨手提拔到刑部的江長風,地位自然也跟著一落千丈。
    沒多久就被攆回了工部,也算從哪來的回哪去。
    江長風沒背景,又是明算科出身,背後若是沒有靠山,他一輩子也不可能揚眉吐氣。
    偏偏此人還想混出點人樣讓他父親刮目相看。
    再加上他在算數一道的確有點本事,最妙的是他與當初的陳黨聯係算不上深。
    隻是一個曾被文源清提拔過小官而已。
    將來就算有點成就,外人也不會立刻想到他與陳黨的關係。
    這樣的人衛辭用起來最趁手。
    衛辭的官服與官印很快被製好,他也終於走馬上任。
    如今衛辭的官職是正三品,足以立於朝堂之上了。
    所以他每天早晨起的更早了,因為要上早朝。
    當今聖上勤勉,要求官員每日都要上早朝。
    這一點就不如先帝,先帝隻要求官員初一,十一,二十一上朝,也就是說每月隻需三次。
    古代官員上早朝比現代的牛馬還苦逼,黎明即起,五更朝見。
    五更是指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
    也就是說衛辭每日淩晨一兩點就要起床,三點到五點之間就要抵達皇宮等候。
    官員這個上早朝的時間點,讓衛辭都不知道大周宵禁的意義在哪。
    任憑心中抱怨再多,第二天淩晨四更的更鼓敲了沒多久,他還是認命的爬了起來。
    此時窗欞外還月色如霜,一片黑蒙蒙。
    衛辭披衣起身,王安不待傳喚已捧著官服入內。
    指尖觸到雲錦蟒袍時仍帶著炭火烘烤的餘溫時,衛辭頓時不好意思再覺得苦了。
    伺候他的下人可比他更苦,怕他受寒,整夜守著銅爐幫他把衣裳熏暖。
    穿戴好衣服,他匆匆用溫水漱了口。
    早膳隻抿了半碗肉粥,便踩著滿地月色往府門而去。
    天氣已經入秋,青石板上結著一層薄霜。
    經月光這一照幾乎看不出來,隻有等馬車的車輪碾過後才能隱隱看到變化。
    車簾外呼嘯的秋風讓人情不自禁斂緊了衣裳。
    皇城朱雀門還籠在濃墨般的夜色裏,卻已見得朱紅宮牆下星火點點。
    那是是同衛辭一般早早候在宮門的官員們,蟒袍玉帶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衛辭裹緊披風,望著遠處漸漸泛起魚肚白的天際,忽覺喉間泛起一絲苦澀。
    這日複一日的寅時驚醒、風霜奔波,何時才是盡頭?
    宮門尚未開啟,官員們的馬車在晨霧中排成長龍。
    衛辭掀開簾子下車,冷風灌進脖頸,卻比不過同僚們投來的目光刺骨。
    有人對他含笑頷首,有人冷眼打量,更有人在他走過時壓低聲音議論:
    “竟這般年輕...”
    話音被呼嘯的秋風扯碎,衛辭置若罔聞。
    一點心胸狹隘之人嫉妒的風言風語,他不會放在心上。
    他有實打實的政績做底氣,更是大周開國至今唯一的一個六元郎。
    他日史書工筆必有他的名字,這些人的酸言酸語,撼動不了他一丁點的位置。
    卯時,晨鍾撞響。
    朱漆宮門緩緩開啟,鎏金門釘在熹微天光下閃爍。
    衛辭從容隨著人流穿過太極殿廣場,隨著班列魚貫而入。
    金燦燦的龍椅上換了新主人,昌泰帝玄衣纁裳。
    腰間白玉螭紋佩在光影中明明滅滅,眉目卻凝著不怒自威的冷肅。
    衛辭與朝臣一起伏地叩首,三呼萬歲。
    “眾卿平身。”
    昌泰帝語氣平靜,卻驚得滿殿朝臣脊背發涼。
    新官上任尚且要三把火,新皇登基自然有過之無不及。
    這幾個月來,辭官的,下獄的,罷官的臣子一波接著一波。
    文武百官個個自顧不暇,隻盼著皇上能早些偃旗息鼓。
    衛辭起身時,正撞見新帝掃過自己的目光。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藏著比隆冬更刺骨的鋒芒。
    衛辭頓時呼吸都輕了下來,心跳都跟著慢了半拍,卻還要故作鎮定。
    這是他頭一回上早朝,自然是作壁上觀,隻看皇上與朝臣一來一回拉扯博弈。
    隻是今日朝會的重點不是什麽百姓民生,更不是什麽國家大事。
    讓這群大周核心統治者在一起爭吵不休的竟然是先帝嬪妃的追封。
    這還要從當今皇上的身世說起,昌泰帝的生母原是先帝後宮的一個小小才人。
    即使生下了皇子她也沒有撫養的資格,所以皇上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寧妃的宮中。
    但當時寧妃還年輕,並不覺得此生自己會沒親生的孩子。
    所以對當今皇上不太看重,因此皇上與寧妃母子感情並不深厚。
    反倒是皇上的生母,會常常到寧妃宮中探視自己的兒子。
    一來二去,皇上雖未養在生母名下,可對生母感情極深。
    直到十幾年後,寧妃兩次有孕最終誕下的都是公主。
    而皇上的生母卻因病過世,寧妃這才開始把皇上視作依靠。
    後來更是求先帝把當今皇上的玉牒改到了自己名下。
    這玉牒一改,按照規矩來說皇上就完全是寧妃的兒子了。
    日後曆史上也隻會記載,昌泰是寧妃之子。
    可寧妃忘了昌泰帝是個有思想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更別說他與生母感情深厚,他壓根就不想做寧妃的兒子。
    隻是當時他還是個皇子,做不做寧妃的孩子他沒有選擇權。
    但現在不同了,皇上已經是大周的君王。
    按照規矩,皇上應該追封自己的生母為先帝的皇後。
    皇上自然想追封自己的親生母親,可皇家玉牒上他的生母乃是寧妃。
    對於皇上想要追封真正生母一事,朝臣自然是反對的。
    於是此事就卡在這,已經吵吵幾個月了還沒定下來。
    大臣們也分為兩派,一派是以溫首輔為代表,堅稱宗法禮製不可違。
    劉才人在玉牒上與皇上並無關係,皇上貿然追封,恐惹後人非議,更與孝道說不通。
    另一派則是以黃次輔為代表,堅稱養恩不能蓋過生恩。
    寧妃雖有有撫育之恩,但十月懷胎、剜肉之痛,豈是一紙文書能抹殺?
    兩派秉持自己的觀點那是吵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