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明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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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雅擦幹眼淚,正扶著林氏和宋老三往家裏走。
    抬頭卻注意到林氏和宋老三身後還站著一對夫妻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
    爾雅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住,林氏正擦著臉上的眼淚,看到爾雅愣住連忙道:
    “這是春生和他媳婦玉娘,他們兩個成親時你不是還寄回來一對鴛鴦佩嗎。
    你看你,這麽多年不回來,連自己的侄子都快不認得了。”
    爾雅一走十多年,春生變化很大,她第一時間的確沒反應過來。
    春生這些年跟在石頭身邊做生意,也曆練出來了,待人接物讓人挑不出毛病。
    看到爾雅看向自己,他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憨厚又妥帖的笑:
    “姑姑,姑父,你們算回來了,這些年總聽爹娘和爺奶念叨您呢。”
    他身側的玉娘也跟著福了福身,聲音溫溫柔柔的:
    “姑姑,姑父,一路辛苦了,快進屋暖和著。”
    爾雅有些驚訝春生變化居然這麽大,這些年石頭給她寄信雖然也提過石頭現在跟著他做生意也算有模有樣。
    但爾雅一直想象不出,兒時那個被寵的有些嬌慣。
    後來長大了因為親生母親的緣故,也對她有些不冷不熱的春生,現在居然對她會親切起來。
    爾雅剛想說些什麽,卻被春生身邊的小少年打斷了。
    小少年臉上笑意明媚,一開口聲音卻像被砂紙輕輕磨過的銅鈴,帶著幾分青澀的沙啞:
    “姑姑,姑父,我也很想你們。”
    很顯然眼前這個小少年正處於變聲期。
    聽到小少年的話,林氏瞬間笑的臉上褶子都多了幾條。
    眼前這個少年才是她的心頭肉,她笑著對爾雅道:
    “這是明遠,你上次回來他剛會走,你還抱過他呢。
    平時你寄回來的那幾本帶插畫的話本,他翻得書角都卷了,天天盼著能見你呢。”
    明遠是石頭和黃氏的兒子,他小時候不叫這個名字。
    還是他五歲那年黃氏遇到了一個雲遊的算命先生,請算命先生給他算了一卦。
    那算命先生告訴黃氏,讓他給兒子改個名叫明遠,將來能當官。
    黃氏聽到這話喜不自勝,之後就堅持給明遠改了名字。
    一開始林氏還有些意見,覺得黃氏就是不滿明遠的名字是順著春生的名字取的。
    所以找了個借口非要給明遠改名,可等明遠開蒙讀書後的確很有幾分天賦。
    連學堂的夫子都說他好好讀,考個秀才不是問題,舉人也不是不敢想的。
    從那以後林氏對明遠這個名字比誰叫的都勤,再也不讓外人提明遠曾經的名字了。
    石頭和黃氏也是打定了主意將來讓明遠走科舉的路子的。
    二人知道此次爾雅回來是帶平平安安參加縣試。
    也想好了讓明遠也跟著下場一試,連明遠的夫子都同意了此事。
    爾雅看到明遠都長這麽大了也高興的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明遠的頭:
    “都長這麽高了,眉眼間倒越來越像你爹了。”
    明遠被摸得脖子一縮,卻沒躲開,隻是嘿嘿笑起來,聲音又劈了個細縫:
    “姑姑,我都比奶奶高半個頭了。”
    他說著還挺了挺腰,故意把脊梁骨繃得筆直,像株想快點長成參天樹的白楊。
    爾雅聽到他的聲音就想笑,連忙轉頭把平平安安喊過來:
    “平平安安,快過來跟兩個表叔打招呼。”
    平平安安走過來,先對著春生規規矩矩的打招呼:
    “大表叔好。”
    又轉向明遠,脆生生道:
    “小表叔好。”
    明遠被這聲“小表叔”喊得一怔,隨即臉上騰起紅意,手都不知往哪兒放。
    他和平平安安差不多大,隻比平平安安大了不到三歲,這就被喊上表叔了。
    不過轉頭又想起家裏還有個比他小不了幾歲的侄子,他又坦然了。
    “哎,你們好。”
    明遠變聲期的嗓音裏裹著點不好意思的沙啞。
    他看著平平安安滿眼好奇的看著自己,忽然想起什麽。
    從懷裏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遞過去,
    “這個給你們,我自己摘的冬棗,甜著呢。”
    把冬棗塞給平平安安後,明遠又看向林氏和宋老三:
    “爺爺奶奶,我可以帶平平安安去我的書房玩嗎?”
    宋老三擺擺手:
    “去吧去吧,讓人把炭火生起來就行,大冷天的,你們可別凍著手。”
    明遠忙應了聲:
    “知道了。”
    然後對平平安安道:
    “走,我帶你們去書房玩,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說完就拉起平平安安的手往西廂跑。
    林氏望著幾個孩子的背影,笑著對爾雅說:
    “這孩子,也不知道屋裏藏了些什麽寶貝,急著要給平平安安瞧。”
    說完她又拉著爾雅招呼著衛嶽往正廳走。
    衛嶽看石頭在指揮下人卸行李,春生過去幫忙。
    便也要過去搭把手,讓爾雅先進去跟林氏和宋老三說話。
    屋內早已生好了炭火,暖意融融地裹住了每一個人。
    正廳裏的紫檀木八仙桌上,擺著官窯霽藍釉的茶盞。
    燙得發紅的炭火正舔著銀質炭盆的邊緣,把滿室熏得暖香襲人。
    黃氏親自捧著個嵌螺鈿的漆盤過來,上頭碼著蜜餞核桃、鬆子糖。
    還有徽州特產的雪梨膏,都是用銀絲小碟盛著的,熱情的招呼著爾雅吃茶用點心。
    玉娘跟在黃氏身邊,親自給爾雅倒了杯熱茶水,柔聲說著:
    “姑姑,你先暖暖身子,咱們馬上就開飯。”
    林氏抓著爾雅的手,指腹摩挲著她腕間那隻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絮絮地問:
    “這些年在京城住得慣不慣?聽說那地方冬天比咱們這兒還冷,地龍燒得夠不夠旺?
    你寄回來的那些綢緞,看著就輕薄,好看是好看,穿起來不夠暖。”
    話沒說完,眼眶先紅了:
    “前兒石頭從蘇州弄回來一些料子,我瞧著那匹銀鼠絨不錯,軟和又擋風。
    讓玉娘給你裁兩件鬥篷,再給平平安安做兩件小襖,趕在年前就能上身。
    玉娘的針線活不比你差,你現在年紀也大了,可別在做針線活了,費眼睛。”
    宋老三在旁端著茶盞一直聽著妻子和閨女說話,都沒好意思插嘴。
    隻耳朵卻豎得老高,聽到這這忍不住了插嘴道:
    “要說暖和還是還是貂皮,去年石頭從一夥關外來的商人手裏收的幾件貂皮。
    毛針短密,裏子襯上駝絨,穿在身上跟裹著炭火似的。
    讓皮匠給你做件對襟襖,再給衛嶽縫件大氅,保準在京城的風口裏走也凍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