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院試
字數:4941 加入書籤
聞聽此言,衛嶽與爾雅心頭終於湧上遲來的狂喜。
爾雅看向李知府,語氣裏滿是感激:
“勞煩大人特意跑一趟,還帶這麽些東西,太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
李知府連忙說,
“衛閣老是咱們青州出去的棟梁,如今入閣輔政,那是全徽州的榮耀!
您二位教養出這樣的兒子,更是讓人敬佩!
所以今天我特備了些薄禮奉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衛嶽雖然為兒子入閣高興,但也沒喜的忘乎所以。
看著李知府送來的禮物,他沉聲道:
“大人太破費了…”
衛嶽正要找個借口拒絕,李知府卻連忙擺手:
“不破費不破費!”
說完他將目光轉到了一旁的平平安安身上,
“還未恭喜兩位公子呢,兩位公子小小年紀就已經取得童生功名了。
衛大公子縣試、府試還都是案首,真是少年英才啊。”
平平聽見這話,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
“大人謬讚,不過是僥幸罷了。”
衛安也跟著行禮,聲音清亮:
“爹爹常說,‘學問如逆水行舟’,我們還差得遠呢。”
平平安安的禮儀行得標準,一舉一動都透著書生的文雅。
李知府看得眼熱羨慕,論子嗣他可比衛大人多。
他光嫡子就有三個,還有兩個庶子,可沒一個出息的。
跟衛大人的兩個兒子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真是想起來就令人生氣。
他轉頭向衛嶽和爾雅誇讚平平安安:
“兩位公子相貌不凡,儀態出眾,將來定是棟梁之材,前程不可限量啊!
這才是真正的‘將門無犬子’!哦不對,是‘閣老無頑孫’!
將來定是要中狀元、入翰林的!”
爾雅聞言眉開眼笑,衛嶽也心裏熨帖,嘴上卻道:
“李大人過譽了。這兩個孩子不過是剛過了府試,離著狀元翰林還差得遠呢。”
眼下隻盼他們院試能順順當當,往後踏實讀書,先做個知書達理的人便夠了。”
話雖如此,眼角的笑卻藏不住。
方才得知兒子入閣的激動還沒平複,這會兒聽人誇孫子,更是像喝了蜜似的。
李知府又陪了會兒話,見日頭偏西,才起身告辭:
“衛老太爺、宋老夫人,您二位先歇著。
我回府衙安排人上京遞信,給衛閣老道喜。
對了…”
他看向平平安安,
“兩位小公子們要是想讀什麽書,府衙藏書樓裏有不少孤本,盡管去取!”
衛嶽連忙道謝:
“多謝大人費心。”
送李知府出門後,周升看著送來的禮盒,咋舌道:
“老爺,夫人,這李大人可真下本錢,這套茶具聽李大人的小廝說是成化窯的,怕是值半個茶莊吧。”
衛嶽沒說話,他心知李知府此舉是衝衛辭來的。
爾雅則伸手摸了摸平平安安的頭,想當初衛辭剛做官時。
因為他們家出身寒微,她總擔心兒子在官場受委屈。
如今兒子入閣輔政,孫子們又這般爭氣。
以後平平安安做官,她就不會像曾經那麽牽掛了。
“走,”
爾雅對平平安安道:
“今兒高興,祖母親自去廚房給你們燉隻老母雞。”
陽光透過桂花樹的縫隙灑下來,落在青石板上,印出細碎的光斑。
平平安安聽到祖母的話一人牽住爾雅一隻手,滿臉歡喜的喊著:
“還要桂花糕!”
爾雅笑眯眯地說:
“行!還要桂花糕,今兒祖母什麽都給做。”
平平安安歡呼一聲,拉著爾雅向廚房走。
衛嶽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很快衛嶽和爾雅也收到了衛辭從京中寄來的信件。
與此同時,衛辭入閣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上門賀喜的人絡繹不絕,差點踩破衛家的門檻。
衛辭入閣爾雅和衛嶽雖然高興,但他們眼下更看重孫子的院試。
隻要過了此次院試,那平平安安就是秀才了,他們這一趟回鄉才算功德圓滿。
為了不打擾平平安安的讀書,爾雅與衛嶽選擇閉門謝客。
讓兩個孩子靜下心迎接接下來的院試。
平平安安都是十分有規劃的孩子,他們每天什麽時候讀書,什麽時候歇息,兩人都心中有數。
哪怕臨近院試兩人也絲毫不慌,每天該幹什麽還幹什麽。
院試這日,天剛蒙蒙亮,徽州城的巷子裏就飄起了桂花香。
爾雅起得比往日更早,廚房的灶上溫著兩碗紅糖雞蛋。
蛋白煮得嫩生生的,筷子一戳就顫。
平平安安一一檢查考籃,這次爾雅沒有替他們做。
爾雅一向信奉照顧孩子,而不是伺候孩子。
有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該讓孩子自己做。
平平安安縣試,府試都考過了,也該知道考場需要準備哪些東西了。
等兩個孩子查完考籃,爾雅把雞蛋遞過去,又替他們理了理發帶。
本想再叮囑幾句“不要慌”之類的話,轉頭又想起這都是他們第三次上考場了。
因此隻輕聲道:
“去吧,我和你們祖父還在貢院門口等你們。”
參加院試的學子不比參加府試的學子少。
貢院門口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 鬧哄哄的。
平平安安頭也不回的進了貢院,都信心十足。
搜檢完找到號房,監場官發下試卷,平平沒急著提筆。
他先對著題目看了半晌,頭題是《中庸》裏的“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是他曾經與安安爭論過的題目。
想來安安應該會答的不錯,如此平平也更放心了些。
他指尖在草稿紙上輕輕劃著,先寫“中和者,不偏不倚也”。
再引程頤的注解,末了筆鋒一轉,寫“童子求學,亦當求中和,不驕不躁,不餒不怠”。
字跡工整,墨色均勻,竟沒半點塗改。
隔壁考棚的安安正對著策論題,問的是“如何興修徽州水利”。
這樣的題他在家中時也沒少和平平探討,心中有數。
他先寫“治水當循水性”,又提了“築堤不如疏渠,疏渠不如植林”的法子。
日頭爬到頭頂時,考棚裏漸漸有了些騷動。
有的童生急得抓耳撓腮,有的趴在桌上唉聲歎氣。
平平安安卻仍伏在案前,安安正蘸墨寫最後一段,平平則在仔細檢查試卷。
到了交卷時分,兩人從容地把試卷疊好,放進封套。
起身時還不忘把考籃收拾整齊,與進棚時一般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