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杜恕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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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恕,字務伯,太和年間擔任散騎黃門侍郎。據《杜氏新書》記載:杜恕小時候和馮翊的李豐都靠父親的職位擔任官職,兩人從小關係很好。等到長大成人後,李豐磨礪自己的名聲和品行來追求世人的讚譽,而杜恕卻性格豁達,直率真誠,和李豐的誌趣完全不同。李豐最終名揚一時,京城的士人大多為他奔走宣傳。但當權者中有人認為李豐的名聲超過了實際,而杜恕卻像穿著粗布衣服卻懷揣美玉的人一樣,不被人重視。因此,李豐和杜恕的關係逐漸疏遠。杜恕也順其自然,不刻意追求名聲來迎合時俗。李豐憑借顯赫的地位在朝廷任職,杜恕卻依然在家過著平常的日子。明帝因為杜恕是大臣的兒子,提拔他擔任散騎侍郎,幾個月後,又轉任黃門侍郎。
    杜恕為人真誠質樸,不善於修飾自己,年輕時也沒有什麽名聲。等到在朝中任職後,他不結交黨羽,一心為公。每當政事有得失時,他總是引用綱常倫理來直言不諱地發表意見,因此侍中辛毗等人非常器重他。
    當時從公卿到下麵的官員都在討論國家的利弊得失。杜恕認為:“古代的刺史,奉命傳達六條政令,以清靜無為著稱,威風遠揚。現在可以讓他們不再領兵,而專門負責民事。”不久,鎮北將軍呂昭又兼任冀州刺史。於是杜恕上疏說:
    “帝王治理國家的最高原則,莫過於讓百姓安居樂業;而讓百姓安居樂業的方法,在於使國家富足。使國家富足的方法,就是致力於根本,節約用度。現在兩個敵對勢力還沒有消滅,戰車頻繁出動,這正是武將們施展才能的時候。然而,那些文官們,卻也紛紛羨慕武職,慷慨激昂地談論兵法,以孫武、吳起為榜樣。州郡的長官們,也都忽視了體恤百姓的政務,而專心研究軍事。種田的百姓,都紛紛放下農具,去從事戰爭。這不能說是致力於根本。國庫每年都在虧空,而製度卻越來越繁雜;百姓的精力越來越衰弱,而賦稅和勞役卻越來越多,這不能說是節約用度。現在大魏擁有十個州的土地,卻繼承了戰亂後的破敗局麵,計算一下人口,還不如過去一個州的百姓多。然而,兩個地方的叛逆勢力還在反抗,北方的外族還沒有臣服,邊境地區不斷發生戰亂,幾乎環繞了整個國家。我們用一個州的百姓,去經營九個州的土地,其艱難程度,就好像用一匹瘦弱的馬去長途跋涉,怎麽能不加倍珍惜它的體力呢?以武皇帝曹操)那樣節儉,國庫充實,尚且不能在十個州都駐紮軍隊;每個郡尚且不能超過二十個。現在荊州、揚州、青州、徐州、幽州、並州、雍州、涼州等邊境各州都有軍隊駐紮,我們所依靠的,內部充實國庫、外部抵禦外族的,隻有兗州、豫州、司州、冀州而已。我以前認為州郡的長官掌握兵權,就會專心於軍事功勞,而不致力於民事,應該另外設置將領和太守,來完成治理政務的任務。然而陛下又在冀州重用呂昭。冀州人口最多,田地大多已經開墾,又有桑樹和棗樹的收益,是國家征收賦稅的來源,實在不應該再讓他們承擔軍事任務了。如果北方確實需要鎮守,自然可以專門設置大將去鎮守。計算一下設置官員和士兵的費用,和兼任官職沒有什麽區別。然而呂昭在人才中還算容易找到的;朝廷如果真的缺乏人才,兼任官職的人也不會太多。由此推斷,可知國家是根據人來選擇官職,而不是根據官職來選擇人。官職得到合適的人選,那麽政治就會公平,訴訟就會合理;政治公平,百姓就會富裕;訴訟合理,監獄就會空虛。陛下即位以來,天下每年判決的案件有一百多起,年年增加,到現在已經有五百多起。百姓並沒有增加,法律也沒有更加嚴厲。由此推斷,這不是政治教化衰落,地方長官不稱職的明顯證據嗎?去年牛死了,全國平均十頭牛中能損失兩頭;小麥收成不到一半,秋季的播種還沒有開始。如果兩個敵對勢力還在邊境徘徊,運輸糧草,千裏之外也來不及。追究這種局麵的原因,難道在於加強軍事力量嗎?武士和精銳的士兵越多,越多就越麻煩。天下就像人的身體,隻要腹腔和心髒充實,四肢即使有病,終究沒有大患。現在兗州、豫州、司州、冀州也是天下的腹腔和心髒。因此,愚臣懇切地希望這四個州的長官,專心致力於根本的事業,來承擔四肢的重任。然而,孤立的言論難以堅持,冒犯皇帝的意願難以實現,眾人的怨恨難以積累,似是而非的事情難以分辨,所以多年以來沒有被英明的君主察覺。凡是說這些話的人,大多地位低微、被疏遠;地位低微、被疏遠的人的話,實在不容易被聽取。如果讓好的建議一定出自皇親國戚,皇親國戚本來就不會冒犯皇帝的四難來尋求忠誠和關愛,這是古今以來經常遇到的憂慮啊。”
    當時朝廷又在大規模討論考核製度,用來考核朝廷內外的各級官員。杜恕認為,如果不能充分發揮人才的作用,即使有才能也沒有益處。如果所關注的不是所應關注的,所關注的也不是當務之急。於是他上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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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中說“明確地用功勞來試驗,經過三次考核決定升降”,這確實是帝王的最好製度。讓有能力的人擔任相應的官職,有功勞的人享受相應的俸祿,就像烏獲古代力大之人)能舉起千鈞重物,王良、造父古代善於駕車的人)能挑選千裏馬一樣。雖然曆經六代虞、夏、商、周、漢、魏),但考核業績的方法並不顯著,經過七位聖人堯、舜、夏禹、商湯、周文王、周武王、漢高祖),但考核試驗的條文也沒有流傳下來,我確實認為這種製度可以大致地依據,但詳細的內容很難完備地列舉出來。俗話說:“世上會有亂臣賊子,但不會有混亂的法令。”如果法令可以單獨依靠,那麽唐、虞就不需要稷、契的輔佐,殷、周也不需要伊尹、呂尚的輔助了。現在上奏考核功勞的人,陳述周代、漢代的法令,連綴京房西漢大臣,曾主張考功課吏之法)的本意,可以說是明白了考核的要點。但要推崇謙讓的風氣,興起人才濟濟的治理局麵,我認為還不夠完善。
    他們想要讓州郡考察人才,一定要通過四科德、勤、才、績),都要有實際效果,然後才能舉薦,試用後征召到公府,擔任管理百姓的長官,按照功勞依次補任郡守,或者就增加俸祿、賜予爵位,這是考核的當務之急。我認為應該公開他的身份,采用他的建議,讓他詳細製定考核州郡的辦法,辦法製定後就施行,設立一定兌現的獎賞,實施一定執行的懲罰。至於公卿和朝廷大臣,也應該按照他們的職責考核。古代的三公,坐著討論國家的大政方針,朝廷大臣,負責進諫和彌補缺失,沒有善行不記錄,沒有過錯不檢舉。而且天下非常大,事務非常多,確實不是一個人的智慧所能全部了解的。所以君主是頭,大臣是四肢,說明君臣是一個整體,相互需要才能成功。因此古人說,廊廟朝廷)的棟梁之材,不是一棵樹就能支撐的;帝王的偉業,不是一個人的謀略就能完成的。由此說來,怎麽會有大臣隻盡自己的職責就能達到天下大治呢!而且平民之間的交往,還有人為了堅守信義不惜犧牲生命,為了報答知己不惜肝腦塗地,為了追求名聲不惜堅守氣節;何況那些穿著官服、站在朝廷上,官至卿相的人,他們所堅守的不僅僅是個人的信義,所感激的不僅僅是知己的恩惠,所追求的又豈是名聲而已呢!
    那些受到恩寵和俸祿、擔任重任的人,不僅僅想讓明君超過唐堯、虞舜;他們自己也想置身於稷、契的行列。所以古人不擔心治理國家的決心不夠,擔心的是自我擔當的意識不足,這確實是君主造成的。唐堯、虞舜這樣的君主,把職責委派給稷、契、夔、龍等人,要求他們取得成功,等到他們有罪時,就處死鯀並流放四個凶惡的家夥。現在大臣親自接受明君的詔令,為眼前的事效力,那些日夜為公事操勞,謹慎勤勉、特立獨行,擔任官職不屈服於權貴勢力,執法公正不偏袒自己所親近的人,正直地說話、正直地行事來對待朝廷的人,自然會被明君察覺。如果有人把享受俸祿當作高尚,把沉默不語當作智慧,擔任官職隻求不被指責,站在朝廷上隻求保全自己,行為謹慎、言語謙遜地對待朝廷的人,也會被明君察覺。如果真的讓那些隻求保全自己、保住職位的人,沒有被放逐斥退的罪名,而那些為公事盡心盡力的人,卻抱著被懷疑的態度,不弘揚正義卻讓私下的議論成為風氣,即使讓孔子來謀劃,也不能充分發揮一個人的才能,更何況是普通人呢!現在的學者,學習商鞅、韓非的學說,崇尚法家的權術,競相認為儒家的學說迂腐不切實際,不能滿足社會的需要,這是最壞的社會風氣,是創業的人應該謹慎對待的。後來考核製度最終沒有實行。《杜氏新書》記載:當時李豐擔任常侍,黃門郎袁侃被轉任為吏部郎,荀俁出任東郡太守,這三個人都是杜恕的同僚好友。
    樂安人廉昭因為有才能被提拔,他很喜歡議論朝政。杜恕上疏直言勸諫說:
    我看到尚書郎廉昭上奏左丞曹璠因為處罰不當而被關押,還說“其他應當處罰的人另外上奏”。尚書令陳矯自己上奏說不敢推辭處罰,也不敢因為處罰過重而表示恭敬,言辭非常誠懇。我私下裏為朝廷感到惋惜!聖人不會選擇在什麽樣的時代才出現,不會改變百姓才去治理國家,然而他們一定會得到賢能和智慧的輔佐,這是因為用道義來引導他們,用禮儀來約束他們。古代的帝王之所以能夠輔佐天下、管理百姓,沒有誰不是得到了百姓的歡心,也沒有誰不能充分發揮群臣的智力。如果現在朝廷任職的官員都是天下最優秀的人,卻不能充分發揮他們的力量,就不能說是善於用人;如果他們不是天下最優秀的人,也不能說是善於選拔人才。陛下為各種事務操勞,有時親自點燈熬夜,但各種事務仍然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理,刑罰和禁令一天比一天鬆弛,這難道不是大臣們不能勝任職責的明顯證據嗎?追究其中的原因,並不是隻有大臣們不盡忠,也有陛下不會使用人才的原因。百裏奚在虞國時很愚鈍,但在秦國時卻很聰明;豫讓在中行氏那裏苟且偷生,卻在智伯那裏表現出忠誠,這些都是古人的明證。現在我說一朝的人都不忠誠,這是誣陷一朝的人;然而從事情的類別來看,是可以推斷出來的。陛下為國庫不充實而感到憂慮,軍事還沒有停止,甚至到了減少四季的賦稅服裝,減少禦府的私有糧食的地步,這是陛下的聖明,滿朝的人都稱讚,那些參與政事、關係密切的大臣,難道有真正為這些事情擔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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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都尉王才、寵幸的樂人孟思幹了不法的事情,震動了京都,但他們的罪狀卻是由小官吏揭發的,公卿大臣最初沒有一個人說話。自從陛下即位以來,司隸校尉、禦史中丞難道有誰舉薦綱常倫理來監督奸邪的人,使朝廷嚴肅起來嗎?如果陛下認為現在沒有好的人才,朝廷缺乏賢能的輔佐,難道可以追尋稷、契的遠大蹤跡,坐等來世的賢才嗎?現在所說的賢能的人,都擔任了大官,享受著豐厚的俸祿,然而奉養上司的節操還沒有建立,對公事的心思不一致,這是因為委任的責任不明確,而且世俗有很多忌諱。我認為忠臣不一定和陛下親近,親近的臣子也不一定忠誠。為什麽呢?因為他們處在沒有嫌疑的地方,事情能夠得到充分的發揮。現在有關係疏遠的人詆毀人,卻不說明詆毀的事實,卻一定說是為了報複自己所憎恨的人;稱讚人,卻不說明稱讚的事實,卻一定說是為了偏愛自己所親近的人,左右的人有時就借機進獻憎恨和喜愛的說辭。不僅詆毀和稱讚有這種情況,政事的利弊也有嫌疑。陛下應當考慮如何開闊朝臣的心胸,堅定有道義的節操,使他們能夠和古人一樣,希望和史書一樣流傳下去。反而讓像廉昭這樣的人擾亂其中,我擔心大臣們就會保全自己、保住職位,坐觀成敗,成為後世的教訓!
    過去周公告誡魯侯說:“不要讓大臣抱怨不被任用。”沒有說賢能還是愚笨,說明都應該在當世任用。堯曆數舜的功勞,稱讚他除掉四個凶惡的人,沒有說職位大小,有罪就除掉。現在朝臣們不認為自己沒有能力,而是認為陛下不能任用;不認為自己不聰明,而是認為陛下不詢問。陛下為什麽不能遵循周公任用人才的方法,效法大舜除掉壞人的做法?讓侍中、尚書坐著就侍奉在帷帳之中,出行就跟隨在華麗的車駕旁邊,親自回答皇帝的詢問,所陳述的一定能夠傳達,那麽群臣的品行,能不能勝任都能知道;忠誠能幹的人就提拔,愚昧無能的人就辭退,誰敢模棱兩可而不盡心盡力?憑借陛下的聖明,親自和群臣討論政事,使群臣人人都能盡心盡力,人人都認為陛下親近自己,人人都想著如何報答,賢能還是愚笨,能否勝任,就在於陛下如何任用。用這種方法處理政事,還有什麽事情辦不成?用這種方法建立功業,還有什麽功業不能成就?每次有軍事行動,詔書常常說:“誰應當為這個事情擔憂呢?我應當自己擔憂。”最近的詔書又說:“隻想著公事而忘記私事的人,一定不是這樣,隻要先想著公事,後想著私事,事情自然就辦好了。”我讀了陛下的詔書,才知道陛下的聖明考慮到了下麵的情況,然而我也奇怪陛下不治理根本的事情卻擔憂細枝末節的事情。一個人能不能勝任,確實有他的本性,雖然我也不認為朝臣們都能夠勝任。聖明的君主任用人才,讓有能力的人不敢保留自己的力量,而沒有能力的人不能擔任不適合自己的職務。選舉的人不是合適的人選,不一定是有罪;全朝的人都容忍不合適的人,這才奇怪。陛下知道他們不能盡力,卻代替他們擔憂他們的職責;知道他們不能勝任,卻教導他們處理事情,這難道僅僅是君主勞累而大臣安逸嗎?即使聖賢同時出現,終究不能用這種方法治理好國家。
    陛下還擔心台閣的禁令不夠嚴密,人情請托的現象無法杜絕,於是聽從伊尹的建議,製定了迎客出入的製度,挑選司徒更換了守衛寺門的惡吏。然而,這些措施雖然有一定的威禁作用,但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過去漢安帝時,少府竇嘉征召了廷尉郭躬無罪的侄子,尚且被舉奏彈劾,鬧得沸沸揚揚。而最近司隸校尉孔羨卻征召了大將軍狂悖的弟弟,有關部門卻沉默不語,隻是看風向行事,比接受請托還要過分。選舉不依據實際情況,這是人事中最重要的問題。據臣鬆之考證,這裏提到的大將軍是司馬宣王司馬懿)。《晉書》記載:司馬懿的第五個弟弟叫司馬通,擔任司隸從事。司馬通的兒子司馬順,被封為龍陽亭侯。晉朝初年接受禪讓時,司馬順因為不理解天命,堅守節操不改變,被削去爵位和封地,流放到武威。竇嘉有皇親國戚的寵幸,郭躬並非國家重臣,尚且如此;以現在的情況和古代相比,陛下自己不監督執行必罰的製度來杜絕阿諛結黨的根源罷了。伊尹的製度,以及讓惡吏守門,都不是治理國家的好辦法。如果陛下能夠稍微采納我的建議,又何必擔心奸邪不能消滅,而要縱容像廉昭這樣的人呢?
    揭發奸邪,是忠誠的事情。然而,世人卻憎恨小人這樣做,因為他們不顧道理,隻是想苟且求得升遷。如果陛下不再考察事情的始末,一定認為違背眾人、觸犯世俗就是奉公,偷偷告密就是盡忠,那麽,哪裏有通達事理、才能出眾的人卻不能做到這些呢?實在是因為顧及道理而不做罷了。如果讓天下人都背棄道理而追求私利,那麽這是君主最擔心的事情,陛下又怎麽能喜歡呢?為什麽不從一開始就杜絕這種現象呢?那些事先揣摩皇帝的意圖來求得寵信的人,大多都是淺薄無德的人。他們這樣做的目的,隻是想迎合皇帝的心意,而不是想治理國家、安定百姓。陛下為什麽不試著改變一下做法來考驗他們呢?他們又怎麽會堅持自己的行為而違背陛下的意願呢?對於臣子來說,得到皇帝的信任,這是一種安定的事業;擔任尊貴顯赫的官職,這是一種榮耀的事情;享受豐厚的俸祿,這是一種優厚的待遇。臣子即使再愚蠢,也沒有不喜歡這些而喜歡冒犯皇帝的,隻是迫於道理,才勉強這樣做罷了。他們心裏其實希望陛下能夠憐惜並幫助他們,稍微給予一些信任,為什麽反而采納廉昭等奸邪小人的意見,而忽視像曹璠這樣的人呢?現在外麵有伺機進攻的敵人,國內有貧困、空虛的百姓,陛下應當全麵考慮國家的得失,政事的利弊,確實不能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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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恕在朝廷任職八年,他的議論正直坦率,都像上麵所說的這些內容。
    杜恕先被調任為弘農太守,幾年後又轉任趙國的國相。據《魏略》記載:杜恕在弘農任職時,為人寬厚溫和,深受百姓愛戴。當他調任時,孟康接替他擔任弘農太守。孟康,字公休,是安平人。在黃初年間,因為和郭皇後有親戚關係,他和郭皇後的九個親屬一起被賜予官職,擔任散騎侍郎。當時,散騎侍郎都是由才學出眾的人擔任,而孟康卻因為皇後的親戚關係混雜其中,所以大家都輕視他,稱他為“阿九”。孟康本身沒有多少才華,但他在閑職上廣泛閱讀各種書籍,後來開始上書彈劾一些官員,他的文章言辭典雅且切中要害,大家才對他刮目相看。正始年間,孟康出任弘農太守,兼任典農校尉。他到任後,廉潔奉公,嘉獎善行,體恤百姓,減少訴訟,根據百姓的需求,為他們帶來便利。郡裏有兩百多名官吏,每到春天,他都會安排四分之一的人休假。他做事果斷,經常親自巡視,提前告知督郵要公平公正,不能讓下屬官吏去探聽消息,做出過分謙卑的行為。他也不願意麻煩百姓,經常提前讓吏卒準備好鐮刀,到哪裏都自己割馬草,不住在驛站,而是露宿在樹下,而且他出行時隨從不超過十幾個人。郡裏地處交通要道,對於過往的賓客,如果不是公事,他從不提供任何物資;如果是自己的老朋友來訪,他就自己出錢招待。孟康剛上任時,大家雖然知道他有誌向和才能,但他從未擔任過地方長官,大家對他能否勝任還心存疑慮。然而,他上任後恩澤百姓,治理有方,得到了官吏和百姓的稱讚和歌頌。嘉平末年,他從渤海太守任上調入朝廷擔任中書令,後來又轉任中書監。
    杜恕因病辭去官職。據《杜氏新書》記載:杜恕離開京城後,在宜陽的泉水塢安家,利用那裏的壁壘和壕溝的堅固,建立了一個小家。明帝駕崩時,很多人都在為杜恕說好話。
    後來,杜恕從家中被重新起用,擔任河東太守,一年多後,又升任淮北都督護軍,但又因病辭去官職。他在任職的地方,隻關注重要的事情,他施行仁政,深得百姓的歡心,但他的政績不如他的父親杜畿。不久,他又被任命為禦史中丞。杜恕在朝廷任職時,因為不能迎合世俗,所以多次被派到外地任職。後來他又被調任幽州刺史,加封為建威將軍,讓他持節,兼任護烏丸校尉。
    當時征北將軍程喜駐紮在薊縣,尚書袁侃等人告誡杜恕說:“程申伯在先帝時期,就排擠田國讓到青州。你現在和他都手持符節,共同駐紮在一個城裏,你應該好好對待他。”但杜恕並不在意。他到任不到一年,有一個鮮卑部落的首領,沒有經過關塞,直接帶著幾十個騎兵來到州府,州府殺了一個帶他來的鮮卑人,卻沒有上表稟告朝廷。於是程喜就彈劾杜恕,將他交給廷尉審判,他被判死罪。因為他的父親杜畿在勤於公事時溺水身亡,他才被免去官職,貶為平民,流放到章武郡,這一年是嘉平元年。
    據《杜氏新書》記載:程喜希望杜恕向他低頭認錯,他暗示司馬宋權向杜恕透露一些意思。杜恕給宋權回信說:“宋權告知我你的意思。處理天下事,如果用善意對待,沒有不順利的;如果用惡意對待,沒有不產生嫌隙的。然而有人說,人的天性都是不善良的,不應該用善意對待,這樣就落入他們的圈套了。我遇到這樣的人,就想回到大海,乘船遠去,不能在他們中間周旋。然而我52歲了,還沒有被廢棄,也遇到一些明智通達的人理解我的本心;如果沒有人理解我,我即使把心掏出來放在地上,也隻是一堆肉,有什麽用呢?所以我始終不向他們解釋。程征北功名顯赫,比我早得多,難道有人比我更了解程征北嗎!如果讓我處理事務,無論大小,都要先請示他再行動,這顯然不是上級讓我監督他的意思;如果請示了卻不聽從,又不符合上下級和諧相處的原則。所以我隻有一心一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殺鮮卑人的事情,如果天下人都認為是對的,那我就心安理得;如果認為是錯的,我也自己承擔,沒有什麽怨恨。程征北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各位君子自有自己的想法,不在我一人的解釋。”於是程喜就嚴厲地彈劾杜恕。
    杜恕為人灑脫不羈,但做事不考慮防範禍患,最終導致了這樣的失敗。
    當初,杜恕從趙郡返回時,陳留人阮武也從清河太守任上被征召入朝,兩人都輕視廷尉的職位。阮武對杜恕說:“我看你的才能和性格,可以遵循正道,但你卻不夠努力;你的才能可以擔任高官,但你卻不能順利得到;你的學問可以講述古今之事,但你的誌向卻不專一。這就是所謂的有才能卻無處施展。現在你有空閑時間,可以試著深入思考,著書立說,形成自己的學派。”杜恕在章武時,於是撰寫了《體論》八篇。據《杜氏新書》記載:杜恕認為,人倫的綱常中,君臣關係最為重要;立身的根本中,言行最為關鍵;安定君主、治理百姓,法律和政治最為精細;消除殘暴、去除殺戮,用兵最為有效。禮是萬物的根本,萬物都得到其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好的,所以稱為《體論》。他還寫了《興性論》一篇,大概是出於自我修養的考慮。嘉平四年,杜恕在流放地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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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二年,河東人樂詳已經九十多歲,他上書朝廷,訴說杜畿的政績,朝廷深受感動。於是下詔封杜恕的兒子杜預為豐樂亭侯,食邑一百戶。據《魏略》記載:樂詳,字文載,從小好學。建安初年,樂詳聽說公車司馬令、南郡人謝該擅長《左氏傳》,於是他從南陽步行到許昌,向謝該請教疑難問題,整理出《左氏樂氏問》七十二事。問題弄清楚後,他回到家鄉,當時杜畿擔任太守,也非常好學,任命樂詳為文學祭酒,讓他教導後輩,於是河東的學業大興。到黃初年間,樂詳被征召為博士。當時太學剛剛成立,有十多個博士,但他們的學問大多淺薄,又不熟悉教學,隻是充數而已。隻有樂詳同時教授五種學問,如果有人難以理解,反複提問,樂詳也沒有不高興的表情,他用木棍在地上畫圖,引用各種例子,甚至忘記睡覺吃飯,因此在遠近都享有盛名。樂詳學問精深,又擅長推算天文曆法,他受皇帝的命令和太史一起修訂法律和曆法。太和年間,他轉任騎都尉。樂詳學問淵博,但才能較少,所以曆經三朝,始終沒有擔任地方官。到正始年間,他因年老辭官回家,本國的宗族都歸附他,他的學生有幾千人。
    杜恕的奏章、議論和駁斥都很有見地,他把一些切中時事的大事整理成書。據《杜氏新書》記載:杜恕的弟弟杜理,字務仲,從小就聰明機智,杜畿很看重他,所以給他取名叫理。他21歲就去世了。另一個弟弟杜寬,字務叔,性格清靜,聰明好學。他出身名門望族,在京城長大,但他專心致誌,博覽群書,遠離世俗事務,他想探索深奧的道理,因此聲名遠揚,當時的名人都和他交往。他被舉薦為孝廉,擔任郎中。他42歲去世。他對經書的解釋,有很多駁斥,但都還沒有完成,隻有《刪集禮記》和《春秋左氏傳解》流傳於世。
    杜預,字元凱,是司馬懿的女婿。《晉書》稱讚他才智淵博,善於分析治亂,他常說:“德行不是我能達到的,立功立言,是我所追求的。”他廣泛研究各種典籍,認為《公羊傳》和《穀梁傳》都是詭辯之言。他還批評過去的儒生對《左氏傳》的解釋沒有完全理解丘明的本意,卻用這兩種傳記來混淆視聽。於是他整理精妙的言論,著有《春秋左氏經傳集解》,又參考各家學說,寫成《釋例》,還製作了《盟會圖》和《春秋長曆》,形成了自己的一家之學,直到年老才完成。尚書郎摯虞非常看重他,說:“左丘明本來是為《春秋》作傳,但《左傳》卻單獨流傳;《釋例》本來是為《左傳》而作,但它所闡述的內容何止《左傳》,所以也單獨流傳。”杜預在晉朝很有功名,官至征南大將軍,開府,封為當陽侯,食邑八千戶。他的兒子杜錫,字世嘏,擔任尚書左丞。《晉諸公讚》說:杜錫很有氣度。杜預的堂兄杜斌,字世將,也有才能和聲望,擔任黃門郎,被趙王司馬倫冤殺。杜錫的兒子杜乂,字洪治,少年時就有好名聲,擔任丹陽丞,早逝。
    阮武也是一個豁達的大才子。據《阮氏譜》記載:阮武的父親阮諶,字士信,他被征召入朝,但沒有就任,他創作了《三禮圖傳》。據《杜氏新書》記載:阮武,字文業,性格豁達,學識淵博,是一個高雅的人。他的官職隻到清河太守。阮武的弟弟阮炳,字叔文,擔任河南尹。他精通醫術,撰寫了藥方一部。阮炳的兒子阮坦,字弘舒,擔任晉太子少傅,平東將軍。阮坦的弟弟阮柯,字士度。據《荀綽兗州記》記載:阮坦過繼給伯父,伯父去世後,按順序他的哥哥應該繼承爵位,但父親喜歡阮柯,說要把爵位傳給他,於是他繼承了封號。當時他年幼,不懂得謙讓,長大後非常後悔,於是用頭巾裹著臉,後來雖然出來做官,但始終沒有摘掉頭巾。他性格純樸、篤厚、閑適、高雅,遵守禮儀,沒有違背,專心研究經典,學問淵博。他被選為濮陽王文學,後升任領軍長史,死於任上。當時王衍擔任領軍,他哭得很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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