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田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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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豫,字國讓,是漁陽雍奴人。劉備投奔公孫瓚的時候,田豫還很年輕,就主動投靠了劉備,劉備覺得他很不一般。後來劉備當了豫州刺史,田豫因為母親年事已高,請求回去照顧,劉備流著眼淚和他告別,說:“真遺憾不能和你一起成就大事業。”
公孫瓚派田豫鎮守東州縣。公孫瓚的部將王門背叛了他,帶著袁紹的一萬多人來攻打東州。大家都很害怕,想要投降。田豫登上城牆對王門說:“你受公孫瓚的厚待卻離開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但現在你反過來當賊,這就說明你是個亂臣賊子。俗話說,即使是拿著小瓶子打水,也不能假手於人,我已經接受了守城的任務,你為什麽不趕緊進攻呢?”王門聽了很慚愧,就退兵了。
公孫瓚雖然知道田豫很有謀略,但並沒有重用他。後來公孫瓚被打敗,鮮於輔被當地人推舉出來,代理太守職務,他和田豫關係很好,就任命田豫為長史。當時天下英雄豪傑紛紛崛起,鮮於輔不知道該投靠誰。田豫對他說:“最終能平定天下的人,一定是曹氏。我們應該盡快歸順他,以免招來災禍。”鮮於輔聽從了他的建議,因此得到了曹操的封賞。曹操召見田豫,任命他為丞相軍謀掾,後來又任命他為潁陰、朗陵令,再升任為弋陽太守,他任職的地方都治理得很好。
鄢陵侯曹彰征討代郡時,讓田豫擔任相。軍隊開到易北的時候,敵人埋伏的騎兵突然發動攻擊,軍中一片混亂,大家都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麽辦。田豫根據地形,指揮軍隊調轉車頭,圍成圓形的陣勢,弓箭手在內圍拉滿弓,又安排疑兵堵住敵人的空隙。敵人無法進攻,就散去了。田豫乘機追擊,大獲全勝,最終平定了代郡,這些都是田豫的計策。田豫被升任為南陽太守。在他上任之前,郡裏有個叫侯音的人造反,有幾千人在山裏當盜賊,成為郡裏的大患。前任太守抓了侯音的同黨五百多人,上表說他們都要被處死。田豫把所有被關押的囚犯都召集起來,安慰他們,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當場打開枷鎖放了他們。囚犯們都磕頭感謝,願意為他效力,於是他們互相傳話,盜賊團夥在一天之內就解散了,郡裏恢複了平靜。田豫把情況上報,曹操很讚賞他。
曹丕剛即位的時候,北方的狄人勢力強大,不斷侵擾邊境,於是派田豫擔任護烏丸校尉,牽招、解俊一起負責保護鮮卑人。從高柳以東,貊以西,鮮卑有幾十個部落,比能、彌加、素利分別割據一方,各自統領自己的地盤,他們共同約定,都不把馬匹賣給中原地區。田豫認為讓這些戎狄聯合在一起,對中原地區是很不利的,於是就先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讓他們互相猜忌,互相攻擊。素利違反了盟約,拿出一千匹馬賣給官府,結果被比能攻擊,向田豫求救。
田豫擔心他們繼續互相兼並,會給國家帶來更大的危害,所以決定救助善良的一方,討伐邪惡的一方,以此來向所有的戎狄展示朝廷的威信。他親自帶領精銳部隊,深入敵人的領地。敵人人多勢眾,從前後左右包圍了田豫的軍隊,還切斷了他們的退路。田豫繼續前進,在距離敵人十多裏的地方安營紮寨,他讓人收集了很多牛馬糞點燃,然後從別的路撤退。敵人看到煙火不斷,以為田豫還在營地,就追了幾十裏才發現上當了。他們追到馬城,把田豫包圍了十幾層。田豫秘密做好準備,讓司馬豎起旌旗,吹響號角,帶領步兵和騎兵從南門衝出去,敵人都被吸引過去了。
田豫帶著精銳部隊從北門衝出來,兩頭一起進攻,出其不意,敵人一下子亂了陣腳,都扔掉弓箭和馬匹,徒步逃跑。田豫的軍隊追殺了二十多裏,敵人的屍體遍布大地。還有烏丸王骨進,為人桀驁不馴,不守規矩,田豫借著出塞巡視的機會,隻帶著一百多名騎兵進入骨進的部落。骨進前來迎接並拜見田豫,田豫就讓手下殺了骨進,宣布他的罪狀,以此來警告眾人。眾人都被嚇壞了,不敢亂動,田豫就讓骨進的弟弟代替了他。
從此,胡人都被嚇破了膽,田豫的威名震動了整個沙漠。山賊高艾有幾千人,到處搶劫,成為幽州、冀州的禍害,田豫引誘鮮卑人素利的部落殺了高艾,把他的首級送到京都。田豫被封為長樂亭侯。他擔任校尉九年,管理戎狄,總是打擊兼並行為,瓦解他們的勢力,讓他們不能強大起來。那些逃亡的、作奸犯科的、給胡人出主意和官府作對的人,田豫都想辦法挑撥他們,讓他們不能得逞,讓他們無法安穩地生活在一起。正當他大展宏圖的時候,幽州刺史王雄的同黨卻想讓王雄擔任烏丸校尉,他們詆毀田豫,說他擾亂邊境,給國家惹麻煩。於是,田豫被調任為汝南太守,加封為殄夷將軍。
在太和末年,公孫淵在遼東發動叛亂,皇帝想要征討他,但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中領軍楊暨推薦了田豫。於是,皇帝讓田豫帶著他原來的官職,統領青州的軍隊,授予他符節,讓他去討伐公孫淵。正巧,吳國的賊人派使者和公孫淵勾結在一起,皇帝考慮到賊人數量眾多,又因為要渡海作戰,就下詔讓田豫停止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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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豫估計賊人的船隻即將返回,歲末風急,賊人一定害怕船隻被海浪漂走,而東邊沒有可以停靠的海岸,他們一定會前往成山。成山沒有藏船的地方,田豫就沿著海岸,查看地勢,以及各個海島,占據險要的地方,安排軍隊駐紮防守。他親自進入成山,登上漢武帝曾經登過的觀景台。賊人的船隻返回時,果然遇到了惡劣的天氣,船隻都被山石撞毀,沉入海底,人員被海浪衝到岸邊,無處躲藏,田豫把他們全部俘虜了。
一開始,眾將都笑話田豫在空地上等待賊人,等到賊人被打敗後,他們都爭著要和田豫一起謀劃,請求進入大海去打撈被海浪衝走的船隻。田豫擔心賊人走投無路會拚命死戰,就沒有同意。當初,田豫以太守的身份統領青州,青州刺史程喜內心不服氣,軍事行動中,經常和田豫對著幹。程喜知道皇帝很看重明珠,就偷偷地上奏說:“田豫雖然有戰功,但他紀律鬆弛,得到的武器和珠寶很多,都散失了,沒有上交官府。”因此,田豫的功勞沒有被記錄。
後來,孫權號稱率領十萬大軍進攻新城,征東將軍滿寵想要率領各軍去救援。田豫說:“敵人傾巢出動,大舉進攻,不僅僅是為了搶奪一些小利益,而是想用新城作為人質,來引誘我們的大軍。我們應該讓他們去進攻城池,挫敗他們的銳氣,不應該和他們正麵交鋒。城池不可能被攻破,敵人一定會疲憊鬆懈;等他們疲憊鬆懈之後再發動攻擊,就可以大獲全勝。如果敵人看穿了我們的計謀,一定不會進攻城池,他們自己就會撤退。如果我們貿然進軍,正好中了他們的圈套。而且兩軍對峙,應該讓敵人難以捉摸我們的意圖,不應該讓他們輕易看穿。”
田豫就上奏說明情況,皇帝聽從了他的建議。正巧敵人撤退了。後來吳軍又來侵犯,田豫前往抵抗,敵人就撤退了。各軍在夜間驚慌起來,說:“敵人又來了!”田豫躺著不動,下令說:“誰敢亂動就斬首。”過了一會兒,發現並沒有敵人。
景初末年,田豫的封地增加了三百戶,加上之前的總共是五百戶。正始初年,田豫升任使持節護匈奴中郎將,加封振威將軍,兼任並州刺史。境外的胡人聽說了他的威名,都紛紛前來進貢。州內安寧平靜,百姓都歸心於他。後來田豫被征召為衛尉。他多次請求辭去官職,太傅司馬懿認為田豫還很健壯,寫信勸說他不要辭職,但田豫沒有聽從。他寫信回複說:“我已經七十多歲了,還占據著官位,就好比鍾聲已經敲響,漏壺的水已經漏盡,卻還在黑夜中行走不停,這是犯罪的行為。”於是他堅決聲稱自己病情嚴重。
後來他被任命為太中大夫,享受卿的俸祿。八十二歲那年,田豫去世。他的兒子田彭祖繼承了他的爵位。田豫被罷官回家後,居住在魏縣。正巧汝南派了一個身強力壯的使者去拜訪征北將軍,這個人感念田豫過去的恩情,特意去拜訪他。田豫為他殺雞做飯,一直送到大路邊,對他說:“我已經老了,苦於你來看我。我沒有什麽能力幫助你,這該怎麽辦呢?”使者可憐他貧窮虛弱,流著眼淚離開了。回去後,他把田豫的情況告訴了過去的同僚和百姓。
汝南為他準備了幾千匹布帛,派人送給田豫,但田豫一概不收。正巧他生病去世了,臨終前告誡他的妻子兒女說:“一定要把我葬在西門豹祠堂的旁邊。”他的妻子覺得為難,說:“西門豹是古代的神人,怎麽可以葬在他的旁邊呢?”田豫說:“西門豹的品行和我差不多,他死後如果有靈,一定會和我友好相處的。”他的妻子兒女按照他的遺願安葬了他。汝南聽說他去世了,非常悲痛,不僅為他畫像,還為他立了碑,刻上銘文。
田豫清廉節儉,皇帝賞賜給他的東西,他都分給了將士們。每當胡人、狄人私下送給他禮物,他都登記在冊,交給官府,從不拿回家。他家裏常常很貧困,即使是不同種族的人,也都敬佩田豫的節操。鮮卑人素利等人多次前來拜訪,送給田豫很多牛馬,田豫都轉交給了官府。胡人覺得送給田豫的東西都被他公開了,不如送錢。於是,他們偷偷地帶著三十斤黃金,對田豫說:“希望您能讓左右的人都回避一下,我們有話要說。”
田豫答應了,胡人跪下說:“我們看到您很貧窮,所以前後送給您牛馬,您都送給了官府。現在我們偷偷地把這些黃金送給您,您可以拿回家作為家產。”田豫張開衣袖接住了黃金,以表達對他們的厚意。胡人離開後,田豫把黃金都交給了官府,並且把情況都上報了。於是皇帝下詔褒獎他說:“從前魏絳敞開心扉接受戎人的賄賂,現在你敞開了衣袖接受了狄人的黃金,我非常讚賞你。”於是就賞賜給他五百匹絹。田豫得到賞賜後,把其中一半藏在府庫裏,後來胡人又來了,他就把另一半送給了他們。嘉平六年,皇帝下詔褒揚田豫,賞賜他家錢財和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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