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吳主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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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二年三月,孫權派宿舒、孫綜返回遼東,同時派太常張彌、執金吾許晏、將軍賀達等人率領一萬人馬,攜帶大量金銀珠寶、珍貴貨物以及九錫等禮器,從海路出發去授予公孫淵。
    《江表傳》記載了孫權的詔書“過去魏國的使持節車騎將軍、遼東太守、平樂侯(指公孫淵)天地秩序失常,最高準則未能建立,首惡大壞蛋危害百姓,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死亡殆盡,即便周朝剩餘的百姓沒多少留存,和如今相比,混亂程度也更嚴重。我承受天命,統治各國,日夜惶恐,想著消除災難,就像渡過深淵,不知如何成功。因此手握旄節和斧鉞,鏟除凶惡殘暴之人,從東到西,沒有閑暇安寧之處,隻要能力所及,讓百姓沒有災害。即便賊寇的殘餘勢力還沒被處死,也像被囚禁在枯木上,等待時機滅亡。將軍天資出眾,兼具文武才能,觀察時局變化,清楚該離開誰、歸順誰,跨越艱難險阻,明顯地表達忠心,開創大計,為天下人帶頭,巨大的功勳業績,能和古人相比。即便從前竇融背棄隴右,最終占據河西,來輔佐漢光武帝,美好的名聲和實際功績,又怎能超過您呢?我欽佩讚賞您高尚的情操,實在感到欣慰。自古以來聖明的帝王,建立教化,流傳後代,用爵位褒獎有德行的人,用俸祿回報有功勞的人;功勞大的人俸祿豐厚,德行高的人禮遇隆重。所以周公有輔佐君王的功勞,太師有像雄鷹飛揚般的戰功,都被分封土地,同時接受各種禮器。如今將軍規劃萬年的大計,提出世上少有的謀略,斷絕和叛逆賊寇的關係,順應上天和百姓的願望,幫助完成大業,功勞無人能比,齊魯的事情,哪裏值得說呢!《詩經》不是說嗎,‘沒有什麽話沒有回應,沒有什麽恩德沒有回報’。現在把幽、青二州十七郡一百七十縣,封您為燕王,派使持節守太常張彌授予您印璽綬帶、策書、金虎符第一到第五、竹使符第一到第十。賜給您黑色的土地,用白茅包裹,用龜甲占卜,賜給您祭祀土地神的社壇。正有戰事,您掌管兵馬,以大將軍的曲蓋、麾幢為儀仗,像以前一樣督管幽州、青州牧及遼東太守。現在加授您九錫,請恭敬地聽後麵的命令。因為您三代傳承,安撫一方,使四郡安寧聚集,教化到不同的風俗地區,百姓和夷人安居樂業,沒有二心,所以賜給您大輅車、戎輅車,黑色的公馬八匹。您致力於鼓勵農耕,農夫成就功業,倉庫堆積充實,官員百姓都富足,所以賜給您袞服和禮帽,配上紅色的鞋子。您用德行端正教化,以禮節恭敬對待下屬,崇尚道義和謙虛,內外都和睦,所以賜給您軒懸的樂器。您宣揚美好的風氣,關懷保護邊遠地區的人,遠方的人回頭歸順,沒有不像影子一樣依附的,所以賜給您朱紅色的大門居住。您運用才能謀略,任用品德好有才能的人為官,提拔正直的人,廢黜不公正的人,各種好的人才必定被舉薦,所以賜給您一百名虎賁衛士。您的軍隊整齊,威名震動遠方,恭敬地執行上天的刑罰,揭露有罪的人,所以賜給您斧鉞各一把。您對內文治和諧,對外軍事有信用,擒獲討伐叛逆之人,抵禦並消除災難,所以賜給您紅色的弓一張、紅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張、黑色的箭一千支。您忠誠勤勉有成效,溫和恭敬是美德,明智公允、篤實忠誠,讓我內心感動,所以賜給您秬鬯酒一卣,配上圭瓚。要恭敬啊!認真對待這些教導和典章,恭敬地輔助上天的事務,輔佐我的國家,永遠保持您美好的福祿。”
    滿朝大臣,從丞相顧雍以下都勸諫孫權,認為公孫淵不可信,對他的寵信和待遇太過優厚,隻可派幾百名官兵護送宿舒、孫綜回去,孫權最終沒有聽從。臣鬆之認為孫權剛愎自用,不聽勸諫,違背眾人意願,完全相信公孫淵,沒有攻伐的規劃和反複的考慮。宣讀並授予策命,竟用一萬人,這是多麽不愛惜自己的百姓,昏庸殘暴到了極點啊!這場戰役,不僅是愚昧閉塞,實在是沒有道義。
    公孫淵果然殺了張彌等人,把他們的首級送到魏國,沒收了他們的軍隊和物資。孫權大怒,想親自征討公孫淵。《江表傳》記載孫權發怒說“我年紀六十了,世間事情的難易,沒有沒經曆過的,近來被鼠輩(指公孫淵)欺騙,讓人怒氣像山一樣湧起。不親自砍下鼠輩的頭扔到海裏,就沒有臉麵再君臨各國。即便遭遇挫折,也不感到遺憾。” 尚書仆射薛綜等人極力勸諫,孫權才作罷。這一年,孫權進軍合肥新城,派將軍全琮征討六安,都沒能攻克,率軍返回。
    《吳書》說起初,張彌、許晏等人都到了襄平,下屬隨從有四百人左右。公孫淵想算計張彌、許晏,先分散他們的部眾,安置在遼東各縣,把中使秦旦、張群、杜德、黃疆等人及官兵六十人,安置在玄菟郡。玄菟郡在遼東的北邊,相距二百裏,太守王讚管轄二百戶人家,加上士兵大約三四百人。秦旦等人都住在百姓家裏,依靠百姓供給飲食。過了四十多天,秦旦和黃疆等人商議說“我們遠道而來辜負了國家使命,自己被困在這裏,和死了有什麽區別?如今看這個郡,形勢很弱。如果一旦大家同心協力,焚燒城郭,殺了他們的長官,為國家報仇雪恥,然後去死,也足以沒有遺憾了。這和苟且偷生、長久做囚徒相比怎麽樣?” 黃疆等人認為說得對。於是暗中相互約定,準備在八月十九日夜行動。當天中午,被部下張鬆告發,王讚就集合士兵關閉城門。秦旦、張群、杜德、黃疆等人都翻牆得以逃脫。當時張群膝蓋上長了毒瘡,跟不上隊伍,杜德常常攙扶著他一起走,在山穀中艱難前行。走了六七百裏,傷勢更加嚴重,不能再往前走,躺在草叢中,相互守著悲傷哭泣。張群說“我不幸傷勢嚴重,離死不遠了,你們其他人應該快點趕路,希望能到達目的地。白白相互守著,一起死在荒穀中,有什麽好處呢?” 杜德說“我們萬裏漂泊,生死都在一起,不忍心拋棄你。” 於是推秦旦、黃疆讓他們先走,杜德獨自留下守護張群,采摘野菜野果給張群吃。秦旦、黃疆分別幾天後,到達句驪王宮,於是向句驪王宮和他的主簿宣讀詔書,詔書說有賞賜卻被遼東搶奪。王宮等人非常高興,立即接受詔書,命令派人跟隨秦旦回去迎接張群、杜德。這一年,王宮派二十五名穿黑衣的人送秦旦等人回來,獻上表章稱臣,進貢一千枚貂皮,十具鶡雞皮。秦旦等人見到孫權,悲喜交加,不能自控。孫權認為他們有義氣,都任命為校尉。過了一年,孫權派使者謝宏、中書陳恂任命王宮為單於,加賜衣物珍寶。陳恂等人到了安平口,先派校尉陳奉前去見王宮,而王宮接受了魏國幽州刺史的暗示,讓他對吳國使者有所表現來效力。陳奉聽說後,返回報告。王宮派主簿笮谘、帶固等人出安平,與謝宏相見。謝宏當即捆綁了三十多個人作為人質,王宮於是謝罪,獻上幾百匹馬。謝宏就派笮谘、帶固捧著詔書和賞賜的物品給王宮。這時謝宏的船小,隻載了八十匹馬返回。
    嘉禾三年正月,孫權下了道詔書“戰事打了這麽久,百姓被徭役折騰得苦不堪言,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那些拖欠的賦稅,全都免了,別再催著要了。”
    到了五月,孫權派陸遜、諸葛瑾等人屯兵江夏、沔口,孫韶、張承等人進軍廣陵、淮陽,自己則親率大軍包圍了合肥新城。當時蜀相諸葛亮正出兵武功,孫權估摸著魏明帝曹叡肯定沒空往東邊來,沒想到曹叡不光派了援兵幫司馬懿抵擋諸葛亮,還親自帶著水軍東征。孫權這頭還沒等曹叡到壽春,就趕緊撤軍了,孫韶那邊也跟著收了兵。
    八月,孫權任命諸葛恪為丹楊太守,讓他去討伐山越。九月初一,天降寒霜,把莊稼都凍壞了。十一月,太常潘濬平定了武陵的蠻夷叛亂,完事之後回了武昌。孫權下旨把曲阿改名叫雲陽,丹徒改名叫武進。可沒多久,廬陵又出了亂子,李桓、羅厲等人聚眾造反。
    嘉禾四年夏天,孫權派呂岱去征討李桓這幫人。七月的時候,天上掉了冰雹。魏國派使者來,想用馬換吳國的珠璣、翡翠、玳瑁。孫權笑著說“這些玩意兒我本來就沒用,換幾匹馬來多劃算,為啥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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