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天賜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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簷角銅鈴忽然輕晃,碎玉般的月光被驚得簌簌而落,鄭唚意攥著宋謹嫻的手腕還在發顫,耳尖卻捕捉到廊外傳來的腳步聲。
她猛然抬頭,正撞見謝淮欽抱著朱漆禮盒立在月門處,盒角沾著半片枯葉,月光將眼前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觸到鄭唚意的裙裾,往日那雙總被嘲諷浸得冷硬的眼睛,此刻竟像是浸了晨露的琉璃。
謝淮欽嘴唇微動,將禮盒往前推了推道:
"生辰.……快樂.……."
話落,目光掃過鄭唚意泛紅的眼眶。
聲音陡然低下去。
"你眼睛怎麽紅了?”
“誰欺負你了?"
鄭唚意指尖撫過盒麵暗紋,冰涼的觸感裏還帶著謝淮欽掌心的餘溫。
酸澀與滾燙的情緒在胸腔裏翻湧。
最終化作一聲輕笑:"是我不好。”
“明明很在乎,卻總賭氣傷你。"
謝淮欽抬手撫上眼前人的臉。
帶著幾分克製的心疼,低語道:
"意兒...往後若再生氣。”
“便罰我陪你逛遍京城的胭脂鋪子。”
“可好?"
她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鄭唚意思發燙的臉頰,"別再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掉眼淚,你眼底的星光,該是為歡喜而亮的。"
林苑站在祝清厭後頭偷瞧了半日,見郡主攥著謝大人的手不放,連指尖都泛著緋色,活像偷喝了桃花釀的貓兒。
她咬著唇忍笑,忽聽得廊外夜風卷起枯葉簌簌響,心底猛地靈光乍現——這可不正是天賜的好時機?
於是這人雙手交疊於腹前行了個端莊的萬福禮,玄色勁裝袖口的銀線雲紋隨著動作輕顫,垂眸望著青磚上搖曳的燭影,聲線沉穩中帶著懇切:"公主、夫人,"
"郡主與謝大人這般你儂我儂,倒叫屬下想起那句"冤家宜解不宜結"!"
說著還故意朝鄭唚意擠擠眼。
驚得郡主耳尖瞬間紅透。
"禦賜和離的旨意雖難更改,但郡主與謝大人此番冰釋前嫌,這"和離夫妻"的名分始終如鯁在喉。"
她抬眼時目光掠過滿座長輩。
"外頭的流言最是傷人。”
“難保不會在日後橫生枝節。"
"懇請二位長輩成全,借著今夜月圓。”
“隻邀至親設幾桌家宴。”
“民間婚儀講究"三書六禮藏於心",這般不聲張的喜宴,既避了朝堂忌諱,又保得二人情意綿長。"
說到此處,她忽而展眉,笑意漾開:"往後若有人問起,便說是月下老早係好了紅線,誰還能說這不是天賜良緣?"
宋謹嫻聽聞此話,轉著腕間玉鐲思索片刻,正要開口,蘇吟秋已按住她的手。
這位素來溫柔的夫人麵色凝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暗紋:"此事...太過倉促。"
她望向謝淮欽的眼神裏滿是擔憂道:"深兒如今身子弱,且朝局未穩,若此時.…辦行婚宴之事,恐委屈了郡主的身份.."
“這婚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宋謹嫻廣袖輕揚,腕間羊脂玉鐲相撞清音泠泠,儀態端方卻掩不住眼中笑意:
"蘇夫人此言差矣!"
"雖無十裏紅妝之盛。”
“然至親相聚反倒更顯情真意切。"
她執起蘇吟秋的手,溫言道。
"兩情相悅最是難得,何苦拘於俗禮?”
“不會委屈了他們二人,倒是意兒那孩子若有半分輕慢,本宮定當嚴懲不貸。"
謝淮欽垂眸避開眾人視線,餘光瞥見母親發白的指節,心下微顫。
她斂目望向蘇吟秋,睫毛輕顫間目光沉沉,旋即指尖虛點心口,又飛快掃過鄭唚意倚著自己的肩頭。
這電光火石的暗示,驚得蘇吟秋瞳孔驟縮——女兒藏在儒雅長衫下的秘密,竟早已被心上人勘破。
蘇吟秋這般沉默,讓謝淮欽心裏沒底,怕母親再度阻止成婚之事,她心下一決,突然撩起長衫下擺,重重跪坐在青磚地上。
鄭唚意見狀,亦蓮步輕移,挨著並肩而跪,鬢邊的翡翠簪子隨著動作輕晃。
"嶽母、娘!"
謝淮欽抱拳至額。
叩首時發間玉冠撞出清響,
"淮深願與郡主一生一世一雙人,此心日月可鑒!懇請長輩成全!"
話音未落,鄭唚意已伸手握住她的手。
蘇吟秋望著女兒挺直的脊梁,心口翻湧如沸,這樁婚事於禮不合,於俗相悖,可女兒眼底熾熱的光,分明比她藏在深閨十餘載的任何時刻都要鮮活。
昔日禦賜和離是皇命難違,今日兩情相悅卻是女兒甘願,她喉頭哽咽,終是上前一步,顫抖著雙手將二人扶起。
掌心覆在她們交疊的手上:"你們這般赤誠,我若阻攔,倒成了鐵石心腸的人,罷了...便隨你們去吧。"
正此時,宋謹嫻蓮步輕移,鳳目含威,抬手示意眾人噤聲,她緩步走到二人麵前,指尖撫過女兒泛紅的眼角,忽而輕笑出聲:
"胡鬧!哪有這般倉促就成親的?"
鄭唚意臉色驟變,正要張口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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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被宋謹嫻抬手按住肩頭。
"你當母親是不通情理之人?"宋謹嫻鳳眉微挑,廣袖輕揚間環佩叮咚。
"隻是大婚乃人生要事,紅燭未點、合巹酒未備,難不成要讓我的掌上明珠頂著"和離再嫁"的名頭草草了事?"
她指尖輕點謝淮欽額間。
"且容三日之期,待我派人將新房裝點得錦繡滿堂,再看你們如何"一生一世一雙人"!"
窗外,北風裹挾著碎雪撲在雕花窗欞上,屋內卻蒸騰著暖意,地龍燒得正旺,將紅綢幔帳烘得微微發亮,案幾上剛沏的碧螺春騰起嫋嫋白霧,混著桂花糖糕的甜香。
謝淮欽抬眼望向主位,正對上母親蘇吟秋泛紅的眼眶,又轉向宋謹嫻溫和含笑的鳳目,喉頭滾了滾:"承蒙嶽母垂愛,娘親成全。”
“淮深一介布衣,定當..."
"又來這些文縐縐的!"
鄭唚意攥緊她的手。
"往後要把這些話都收進書房。”
“留著寫家書!"
滿堂哄笑中,二人重重叩首,青絲如瀑垂落,將千言萬語都融進這一拜。
待二人起身,林苑已踏著碎步上前:"謝大人可別忘了說好的謝禮——上次賭約你還欠我三壇醉仙釀呢!"
她衝鄭唚意擠眉弄眼。"郡主可要幫我盯著些,莫讓大人藏私!"
謝淮欽佯作惱怒地抬手,卻在觸及狡黠的笑意時化作無奈的搖頭。
祝清厭在一旁看著這番場景,忽輕笑出聲:"這阿苑……今日開心的和孩童一般.."但很快話音就被喧鬧聲吞沒。
人群之外,舒月望著謝淮欽,眼眶微微發熱,幼時那個偷爬樹摔破膝蓋的少女,如今竟成了能護著心上人笑靨如花的良人。
身旁的白雨笙,望著鄭唚意踮腳替謝淮欽整理發冠的模樣,忽而想起多日前舒月說起的那些往事——原來這位驕矜郡主,藏在張揚之下的,是比任何人都熾熱的真心。
她垂眸輕笑,對這位昔日見過的"跋扈郡主",竟生出幾分別樣的敬意。
許久後,窗紙被晨光浸透,嫣兒擔憂蹙眉著上前勸道:“郡主!已過卯時!”
趙大人兩刻後便會去驛站內請安!”
話音驚得屋內燭火晃了晃。
宋謹嫻撫著女兒冰涼的手背,鳳目掠過她鬢邊淩亂的碎發:“為娘不多言,隻盼你平安。”
她揚手招來心腹,壓低聲音吩咐:
“調十名暗衛,遠遠跟著。”
鄭唚意剛要開口拒絕,卻被按住肩膀:
“莫要逞強,夜裏行路...我不放心……”
謝淮欽立在廊下,玄色衣擺被晨風吹得輕揚,鄭唚意轉身時,她突然上前半步,又堪堪停住,隻啞聲道:“萬事當心。”
兩人指尖擦過時,鄭唚意攥住她袖口,在宋謹嫻的注視下,又慢慢鬆開。
嫣兒咬著唇,偷偷打量主位上的公主,語氣比平日收斂許多:“郡馬爺之前還扮狸奴麵具常與郡主相會。”
她見宋謹嫻嘴角未動才大著膽子補了句:
“這會兒倒像要生離死別。”
“貧嘴。”宋謹嫻輕斥,
卻抬手為女兒整理歪斜的披風。
“路上千萬小心。”
鄭唚意點點頭,裙裾掃過石階時帶起一陣風,驚得廊下銅鈴叮咚作響。
謝淮欽望著那抹遠去的紅影,直到轉角處再不見半分衣角,才發現掌心已被掐出月牙形的紅痕。
驛站處,鄭唚意踩著嫣兒的肩膀翻牆而入,落地時驚飛棲在枝頭的寒鴉。
兩人貼著牆麵疾走,晨霧裹著露水沾濕裙擺,待躲進屋內,鄭唚意一頭栽倒在軟墊上,回籠覺醒來時,銅鏡裏映出她上揚的眼角。
“嫣兒!把京城帶來的胭脂匣子全抱來!”鄭唚意赤著腳跳下床,發間玉簪叮當作響。
珊瑚紅的口脂、螺子黛的眉筆、嵌珍珠的護甲鋪滿長案,她舉著鎏金步搖左比右劃:“這對鳳凰銜珠配霞帔可好?還有這對羊脂玉鐲...”
“郡主莫不是要把庫房搬空?”
嫣兒強忍著笑意。
“倒不如把整個驛站拆了。”
“鋪條紅喜毯直通城郊宅子去。”
鄭唚意耳尖發燙,抓起團絲帕擲過去:
“休得胡言!”
“我...我這是想著宅中簡陋。”
“穿得隆重些才顯...”
她聲音越來越小,惹得嫣兒背過身去,肩頭止不住地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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