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林統領這手還不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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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驟然一靜。
    董費傑被程宥澤一句話釘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
    他張了張嘴,卻見皇帝麵色陰沉,顯然已對他當庭爭執的僭越之舉心生不悅。
    “臣……臣不敢!”他慌忙伏地叩首,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但臣也是一心為朝廷為大虞著想啊……這陸二娘子一來便是正三品官位……”
    董費傑還想要開口解釋,一旁的容深就輕輕淺淺回撥了過去:“陛下金口玉言,隻道這人能力能夠勝任,不管功名家世,太子殿下等人先前反對的時候董大人都未曾勸誡過,怎麽如今陛下答應下來了,董大人倒是著急了?”
    董費傑心裏大概恨的不行,但滿朝人都把視線投射在他身上,平日裏應和董家的朝臣也都不知為何竟然一句都不帶幫腔的。
    他父親更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在最跟前站著,對他這個兒子的困境置之不理。
    他不耐,最後隻能咬著唇再次重重叩首,“臣不敢!陛下聖明!”
    皇帝冷哼一聲,目光掃過滿朝文武,最終落在容深身上:“既如此,一切都由容卿去辦吧。”
    “臣遵旨。”容深躬身領命,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
    皇帝繼續問接下來的事情,今日早朝因為他同意了陸青黛入朝為官的事情,又有言執玉幾人率先低頭,難得的氛圍不錯。
    早朝至後半段,沈宴秋又出來,參了京縣縣令一筆,“陛下,京縣縣令羅永城履職期間京城發生大大小小的案子直線上升,加之其擅權弄職,坑害百姓,毫無作為,臣請陛下將此人革職查辦!”
    皇帝聽聞此事,略微蹙了下眉,突然想到後宮之後幾個年輕妃子的來曆。
    沒有立即搭話,正想著尋個由頭避開的時候,年輕氣盛的顧京元又出來行禮參了一筆。
    “陛下,臣在春闈之前就曾聽聞京縣縣令的所作所為,此人瀆職已久,仗著手中權勢欺壓百姓,不僅應該革職查辦,更應該細細檢閱其往年的案例,以防有冤之人無處申冤!”
    皇帝咽了下口水,心中還在搖擺不定。
    今日他是想做出一副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形象,看到手底下臣子因右副都禦史一事對他重拾信心,他原本還誌得意滿來著。
    可這京縣縣令羅永城背後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些許的。
    此人還是董宰相的門生,自任京縣縣令後給他尋了不少的美人和器具,如今可都在宮裏頭。
    若是答應了查辦羅永城,那豈不是還會把他這個皇帝的醃臢事也給查出來?
    那好不容易重新凝聚朝臣們對他的愛重豈不是又要煙消雲散了?
    “大膽!顧修撰你才來京多久?如今不過是第一日上朝,怎可如此莽撞誣陷朝廷命官?!”此時董費傑又重新站了出來,同顧京元站在相反陣營。
    “若是都如你一般隨意彈劾,這朝中可還要繼續行事?!”
    董費傑又回過身看向皇帝:“陛下,此人狂妄自大,實在不宜為朝廷命官啊!”
    “臣並非是隨意彈劾,臣手上有人證物證……況且此事是由大理寺卿沈大人先提出來的,臣不過是多加了一碼,不知董大人為何這般行事慌張?”
    顧京元心裏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開口的時候有理有據,不會被他們輕易擾亂節奏。
    “早就聽聞董大人在朝中人緣頗廣,同這京縣縣令更是私交甚篤,如今又這般直言袒護,莫不是背後收了京縣縣令的好處?”
    “或者說,這京縣縣令就是董大人的爪牙呢?”
    董費傑沒想到顧京元這人初入朝堂就能將他和羅永城的關係說清一二,心下大駭,眼看他要扯到董家的時候,厲聲阻止:“血口噴人!!”
    “臣與京縣縣令清清白白,除同僚外並無其他關係,還望陛下明鑒!”
    他看向皇帝,最後又補了一句:“臣隻是念在京縣縣令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幫著辯駁了幾句,這顧修撰就如此咄咄逼人,臣請陛下勿要輕放……”
    容深出來幫著擋了一句:“這顧修撰初入朝堂,年輕人有些莽撞正常,董大人何必同他計較?”
    陸歸寺默默添了句:“顧修撰不過實話實說罷了,董大人就要陛下勿要輕放,那京縣縣令可是被大理寺注意到了,董大人倒說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
    陰陽怪氣的調調著實明顯。
    皇帝看到了董費傑求助的目光,又能察覺出其他朝臣公事公辦的態度,“這事兒茲事體大,天子腳下自然不能夠容忍,隻是董愛卿說的也沒錯,還是等大理寺或是其他什麽人拿出證據了再說吧。”
    看出皇帝還是有意維護自己的董費傑心下安了安。
    抬眸又看見麵前的董宰相依舊是一言不發的樣子,心中怨氣更甚。
    以往根本就沒有人敢對他們董家動手,他也樂的清閑。
    就是從父親突然遞上奏折要請辭之後,才有人要針對董家。
    他父親請辭沒關係,但是也不能不顧念董家和他這個兒子在朝中的地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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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任性的請辭,緣由也不同他說一嘴,家裏頭板著臉冷冰冰的樣子,要不是他這個董宰相的名頭在外頭好用,董費傑根本就不願意搭理自己這個老古板的父親!!
    總算是下了早朝,董費傑立即就出了宮門要去找羅永城商量日後的對策。
    卻正好撞見宮城外頭,一身杏色裝扮的陸青黛。
    她杏色裙裾繡著暗紋藤蔓,在行走時若隱若現地蜿蜒,宛如將整個春天都穿在了身上。廣袖垂落時如流雲傾瀉,抬手時又似杏花疏影裏驚起的蝶。
    鴉羽般的青絲半挽成髻,輔以珍珠流蘇點綴,造型簡單但不失亮眼,隻消遠遠的站在那兒,便能引來一方驚鴻。
    董費傑哪怕是之前見過陸青黛,並且知道自家兒子董灝文鍾情於她,如今還隔得有些遠,都不免因此人駐足了片刻。
    他看到陸青黛正用手帕包著一塊糕點,抬手喂給禦林軍統領林寂。
    眉目溫柔,還輕言細語的說著話,杏色衣擺擦過林寂的盔甲,更添幾分嬌媚。
    董費傑不需一時三刻就能看出陸青黛此人為什麽能夠在這幾人之間遊刃有餘。
    除了容色極盛之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引導和點明。
    她想做上位者還是下位者,全在她一念之間。
    溫聲同林寂說話時,一副小意溫柔的模樣,但蹙眉教訓起他的時候,單單隻是一個眼神,董費傑就看到了林寂在她麵前的脆弱。
    像是生怕惹了她厭煩一樣。
    “本大人明日就參她私德不修!!”憤憤了一句,董費傑還是更在乎自己日後的權勢地位,喊了府中侍衛就走。
    而另一頭,林寂正小聲哄著人,他頭一次做這種事情,語句和舉動都有些生疏。
    “身上的傷沒什麽大事…我擦了別的藥的……”上次林寂被打的最重,下巴處略有淤青之外,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打著。
    但陸青黛給他的藥膏這人實心眼的沒舍得用。
    一直揣在兜裏,隻用了些平常的藥膏,這傷自然沒有他們好的快。
    剛剛陸青黛喂他點心的時候摸到了他兜裏揣著的藥膏,這才蹙眉生氣了。
    她扭過頭不去看他,林寂隻能小小聲的將自己的錯處和緣由都解釋清楚,“我不是故意不用你給我的東西的……”
    “這次的傷真的隻是小傷,我不想用那麽好的藥膏……”
    “那是你給我的,用完了日後就沒有了。”
    “你別生氣好不好?”
    林寂說一句,陸青黛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搞的林寂自己也越來越慌張。
    最後見大多朝臣們還沒有出宮,心一橫的抬手就將人抱上了馬車去。
    一旁看著的禦林軍軍士們:“!”
    原來統領私底下是這樣的啊!!這般生猛?!
    馬車內,陸青黛被放在軟榻之上,麵前人幹脆利落的就跪在她跟前,一邊笨拙的抬手想要揉揉她的臉,一邊將剛剛解釋的話又反反複複的說了一遍。
    陸青黛被他抱進馬車的時候本以為這人開竅了一點,但聽見他哐當一聲就跪在自己麵前,就知道指望他開竅是沒用了。
    氣的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臉,毫不客氣道:“林寂,你笨死了。”
    林寂周身的氣質似乎因為這句話又蔫了一分,抬眸看了她一眼後答應下來,“嗯,我笨死了。”
    “藥膏用完了可以找我拿,你身上的傷本來就是因為我……你、你還不舍得用……真是笨死了。”陸青黛看著他耷拉下去的眉眼,感覺自己每天都生活在和男色對抗的日子當中。
    看著麵前人的眉峰,又看到他下巴處的傷,陸青黛將人拉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身邊,“坐我邊上。”
    林寂乖乖的聽話,似乎還因為那一句‘你笨死了’的氣話而犯愁。
    他還沒想好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哄人,陸青黛就已經打開了藥膏蓋子,指腹沾了藥膏就往他下巴處塗。
    藥膏的氣味淡淡的,林寂聞到體內的卻是濃鬱的清茶香味。
    陸青黛一邊歎氣一邊給他塗藥,字字句句都是林寂從未聽到過的關懷,“我知道你習慣不爭不搶,我也不是要改變你的做法。”
    “隻是你要清楚,如今世上有個在意你的人。”
    “你不用爭搶,我就是單單的想對你好。”
    “所以給你的東西和器具,你不用樣樣都保護的小心翼翼。”
    愛如活水,在察覺到河道幹涸的時候,泉眼就會源源不斷的冒出新的愛意來。
    陸青黛不想讓林寂過的小心翼翼。
    她的指腹又擦過他手上的淤青,抬頭的瞬間就看到林寂正盯著她的指尖看的入神。
    “怎麽了?”剛開口問,林寂就將她的手拉到自己另一側沒有藥膏和淤青的臉上,他眉眼還是透著一股子水墨清雅的味道,隻是在觸及她眼眸的時候變得濃重。
    他問的認真,像是鄭重朝她發出邀請。
    “我身上後背還有傷…一個人不好處理傷口,青黛閑暇之餘,能不能來看看我?”
    陸青黛指尖的藥膏還泛著清潤的光澤,聽到林寂的請求,她眼尾微挑,故意拖長了語調:“哦?我們林寂這是要霸占我,當你的專屬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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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寂耳尖微紅,卻仍固執地握著她的手腕,低聲解釋道:“……隻是想見你。”
    她噗嗤一笑,指尖戳了戳他緊繃的下頜,然後親了親他:“好啊。”
    “今日我來找你,同你一道用晚膳,若讓我發現你傷口又敷衍了事——”
    “不會。”林寂迅速接話,眼底像燃起一簇暗火,忽然傾身將她往懷裏帶了帶。
    陸青黛猝不及防撞上他堅硬的胸甲,還未嗔怪,馬車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娘子,我下朝啦!”顧京元清朗的嗓音隔著簾子傳來。
    林寂眸色一沉,手臂卻箍得更緊。陸青黛無奈地拍他:“鬆手,是郎君到了。”
    車簾掀開的瞬間,顧京元正含笑,卻見杏色裙裾的娘子被玄甲青年半摟著腰扶下車。
    林寂指節還纏著她一縷發絲,兩人姿態親密得刺眼。
    突然就懂的他之前在朝上說日後會同娘子多多請教時,言執玉他們的感受了。
    他不受控製的嫉妒起和陸青黛同坐一輛車的林寂來,就如同言執玉他們嫉妒他被陸青黛教誨一樣。
    “郎君,這位是禦林軍林統領,林寂。”
    陸青黛佯裝未見兩人交匯時刀光劍影的視線,溫聲介紹,“林寂,這是新科狀元顧京元。”
    “久仰。”林寂抱拳,盔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顧修撰初入京城時便覺得氣質非凡,格外引人注目。”
    顧京元手中的笏板輕敲掌心,笑得假模假式:“不及林統領戍衛宮禁勞苦功高。”
    目光卻掃過他扶著陸青黛後腰的手,“下朝了,各位大人也快出宮門了,林統領這手還不鬆嗎?”
    陸青黛嗅到火藥味,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適時打斷:“林寂身上有傷,我方才在給他上藥,如今也上完了,我送郎君去翰林院吧。”
    聽見她開口,林寂指腹在她腰間摩挲一瞬才鬆手,低聲道:“酉時。”
    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答應幫他上藥一事呢。
    見她頷首,這才翻身上馬。
    銀鞍白馬上的林統領回首一望,眸光如刃般劃過顧京元。
    馬車轆轆行過朱雀街,顧京元忽然“嘶”地捂住左臂。
    “怎麽了?”陸青黛蹙眉去掀他袖子,卻見白皙手臂上赫然一道淤痕——什麽時候弄的?
    “無妨的。”顧京元垂眸苦笑,“不過是這幾日在家裏打理屋子誤磕的,沒什麽大事。比起林統領的傷,我這連藥膏都不必塗。”
    話是這般說,眼神卻有意無意瞟向她,“畢竟……我又沒有傷在臉上……娘子也不會注意到……”
    陸青黛哪會聽不出酸味,輕搖了搖頭笑道,“郎君這是嫌我偏心?”
    “豈敢。”他忽然擒住她手腕,將她逼至車廂角落。
    清爽的氣息籠罩下來,狀元郎慣常含笑的眼裏竟透出委屈,“隻是有人前兩日才誇我‘蟾宮折桂,風華無雙’,轉眼卻連我受傷都不曾發現……”
    鬆開她的手,將人抱了抱,手像是不甘心一般也在陸青黛後腰處打轉,他低頭時呼吸拂過她唇畔:“娘子這考官當得……好生不公。”
    “我今日也很聽娘子的話,娘子讓我做的我都做了。”
    顧京元看出陸青黛瑟縮了一下,知道她癢,便很是乖巧的鬆開手,同她講起董費傑的事情來。
    “我瞧他被氣的不行,下朝後的臉色可難看了。”
    “說不定現在就要去找京縣縣令商量著日後怎麽辦呢?”
    陸青黛彎唇篤定道,“他自然會去的,他們興許此時還想著如何抱住羅永城。”
    “所以明日上朝,郎君就可以把董家扯進來了。”
    “我就是要看他們棄車保帥。”
    顧京元點頭,“可無端牽扯董家是不是過於牽強了?”
    陸青黛笑著捏了下他的臉,微微挑眉,“那便鬧個事出來,讓董費傑牽扯其中不就好了?”
    “除了董費傑,我才能幫著她料理慕家,讓青衫閣的娘子們不再承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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