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他們若是不想當,有的是人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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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秋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滴水落入滾油,瞬間炸開滿室寂靜。
    他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青玉扳指磕在腕骨上,泛起一片紅痕。
    那雙眼緊緊的凝視著斜上方的陸青黛,他的紅衣同她墨綠色的飄帶糾纏碰撞,她的飄帶掠過他手背時,沈宴秋還是聽見自己心上那道鎖鏈斷裂的脆響,聲音帶著自己都不確定的顫抖。
    陸青黛指尖輕攏袖口,聞言隻是淺淺的回看來了他一眼,眸光清透如秋水,與沈宴秋的目光在半空中輕輕一碰,便似有千言萬語無聲流淌。
    分明除了公事再沒有私下交集的兩人,如今站在殿堂之上,一高一低,一紅衣一綠裙,對視的那一刻,卻覺著莫名相配。
    文武大臣左右分列,金碧輝煌的殿宇之上他們幾乎是並肩而立,滿堂人皆成虛影,唯有他們二人立於光影中央,衣袂交疊。
    仿若做了夫妻一般!!
    他這個高坐主位的太子,此時竟像是他們紅燭高照的證婚人!
    程宥澤握拳的手已經梆硬,再沒有一絲平靜的意味,若不是顧念著人多,恨不得現在就衝下去殺了沈宴秋。
    言執玉的麵色也變得灰白,沈宴秋一直對了了有情……之前之所以未有靠近了了,那是因為了了她不允許。
    若是她允許了呢?最為擔憂的事情,難不成還是要發生了嗎?
    謝渺然和顧京元是聽說過陸青黛對沈宴秋的用心的,如今見兩人即便分開,也格外契合的樣子,麵色也極其不善。
    林寂知道的少些,但卻聽過沈宴秋的先前的事跡,因此見到兩人對視,眉頭皺的死緊。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等待著陸青黛的答案。
    “我不是信他,是相信我自己。”
    陸青黛輕輕搖了搖頭,而後又去看沈宴秋的眼神。
    見沈宴秋眼裏除了震驚之外並無異色,似乎是還未察覺出她話中深意,陸青黛的神情稍稍斂了斂,歎惋一般的揚起一個笑來,她抬手讓蘭茵蘭芝將整理好的案牘搬上來。
    兩個侍女一人搬了一個小匣子,兩個人往常平靜的模樣此時也都壓不住了,路過沈宴秋的時候憤憤不平的瞪了好幾眼。
    在座之人沒有除了她們兩個,沒有人知道陸青黛想做什麽。
    陸青黛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清冷餘韻,她打開一卷文書,隨意看了看,而後才道,“兩年前沈大人時常出京替殿下辦事,或是賑災,或是巡查,這些匣子裏頭都是當年他的去向和所有奏報的附章,各式各樣的支出和行蹤,都和戶部的帳對上了。”
    ‘啪嗒’一聲,言執玉手裏頭的笏板摔落在地,他冷著眉眼去撿,哪怕手按在玉石之上染了血,眉頭也未有皺一下。
    平靜的,淡淡的,像是已經要瘋魔了一般。
    沈宴秋當年的去向?
    當時沈宴秋為了躲了了跑出京,他求著了了原諒,可了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呆在閨房……原來這些通通都是為了沈宴秋?!
    沈宴秋也是驚駭不已,當年之事他自己最為清楚,他原以為陸青黛除了書信之外便與他毫無聯係……但如今聽著她一點點的解釋那匣子裏頭的文書,許多回憶猛然的闖入心房。
    南境潮濕,不少的蛇蟲蚊蟻,他的行囊裏頭被她塞了不少的瓷瓶,瓷瓶上朱砂標簽詳細明確——“治蟲傷”、“防瘴氣”、“退高熱”。
    他當初沒用上那些瓶瓶罐罐,倒是身邊的少平少亮被叮咬不止,他索性一股腦的全被送了出去。
    隻是晚間半夜,淺眠之時,總能聞到腰間香囊傳出來的清茶香。
    他一直都有好好被愛著……哪怕他醉酒後忘了自己的請求,了了也從未忘過。
    ——“我相信你,我陪著你好不好?”
    ——“真的嗎?”
    ——“真的。”
    忽視的細節,此刻全化作帶倒刺的鉤子紮進肺腑,喉間突然湧上腥甜,沈宴秋身形踉蹌一分,恍惚的快要支撐不住。
    陸青黛看到了言執玉的手傷,微微蹙了蹙眉,但此時明顯不是過去哄人的時機,她隻能強壓下眉眼來,繼續道“當年我為了及時得到沈大人的消息,派遣了手下的人馬暗中看顧他。”
    “沈大人率先去的就是丹禾郡,隻是當時丹禾郡的災情沒有雲郡嚴重,他便派遣副使帶著賑災糧和銀兩同你們丹禾郡的郡守接管。自己則是親自前往了雲郡。”
    “南境地域遼闊,雲郡賑災糧發下去了之後,沈大人便去了淮林郡,加之戶部奏報並未有異常,這兩年丹禾郡郡守也從未有過上報的折子,所以當年之事不管沈大人的事情。”
    “隻可能是旁的官員從中作梗,貪汙了這筆銀子。”
    “這匣子裏頭是沈大人前兩年經手過的所有案卷和文書,可以隨時由都察院校驗,我不插手。”
    陸青黛說完,朝堂上的氣氛還是沒有緩和多少。
    隻是南境的百姓們紛紛舒了一口氣。
    他們才不管沈宴秋是不是貪汙他們銀兩的人,隻要上頭能夠受理,還他們一個公道,就已經是頂頂重要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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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茵蘭芝將匣子遞給容深身邊的內侍,隻是剛一遞過去,吉和公公就腳步快速的拿了一個匣子送到程宥澤手邊。
    程宥澤陰著臉,緊緊的盯著底下的清清,然後轉頭從匣子裏摸出一卷公文。
    越看越氣,熟悉的字跡,精細的文筆,句句都是公事,處處都是私情。
    倒是情深。
    她今日朝堂之上拿出來的每樣證據和說出口的每句話,都像是替兩年前的自己眾目睽睽之下又狠狠的表明了一次心跡。
    沈宴秋他何德何能啊!
    程宥澤恨不得掀翻了這個破匣子!!
    “就算陸大人這裏有沈宴秋與此事無關的證據,但鄒康是沈晏秋母親母家的親戚,兩家幹係不小……沈大人作為當年的賑災使,極有可能知情不報,不是嗎?”看得出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手底下的朝臣硬著頭皮出來將自己的疑問提出來。
    陸青黛頷首,頂著眾人的視線繼續緩緩開口,“說的確實有道理,隻是沈大人入仕以來手底下未有一樁冤案錯案,前段日子清查董家的時候,京中大部分世家都過了一遍網……”
    言執玉突然低笑出聲,他染血的指尖摩挲著笏板邊緣,白玉沁著絲絲縷縷的血線“原來陸大人這般細致的事情都查過了。”
    愛沈宴秋當真的是愛的深沉又刻骨啊……
    “是都察院一起查的,我沒有特意去查。”解釋一句,陸青黛看向他的指尖,又道,“你手傷了,先下去包紮一下……”
    “陸大人不用關心我,在你眼裏,沈大人最重要,不是嗎?”言執玉看著那兩個匣子裏頭的文書,任由指尖的血留在掌心之中。
    他真的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痛恨沈宴秋!
    他占了他的位置,用幾個月的柔情蜜意推翻他經年累月的陪伴!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手培養栽種的花臨到成熟之時,被他人采摘!!
    明明當初沈宴秋是為了報複他才接近了了的,但憑什麽最後,了了最愛的人還是他?!
    不甘和悔恨的心充斥著胸膛,染血的手指指向沈宴秋,他的白衣也被染上髒汙,“查!沈宴秋一事我親自去查!”
    “之前定好的,你要去邊疆,此事你隻需靜待結果。”陸青黛上前幾步,看著他的樣子,終究還是不忍心,用手拽住他的袖子,安撫他的情緒。
    “我要去!”言執玉頭一次的這般固執。
    像是恨不得親手將沈宴秋挫骨揚灰一般。
    上頭的程宥澤看著往先在他前麵擁有過清清的兩人,微微眯了眯眼眸,玄色龍袍傳出陰鷙的氣息。
    “別鬧!”看著他的模樣,陸青黛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身子都忍不住彎了彎。
    “我去吧。”陸青黛的手臂被謝渺然扶住,他眼神低低,盛滿了失落,但這事他們三個後來的不能多加牽扯。
    即便心緒低落,他們也不能因為她之前對別人的好而去抱怨她。
    謝渺然輕輕給她拍了下背,而後看了一眼站在一側眼眶泛紅的顧京元,善解人意的開口,“我帶顧京元一起去,你放心好了。”
    陸青黛緩了一下心神,看了眼故作堅強的謝渺然,又扭頭看了一眼敏感的顧京元,最後眼神回到麵前的言執玉身上。
    他的白衣袖口此時染上一點兒斑駁血跡,卻仍固執地站在原地,那雙總是溫潤如玉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像一頭瀕臨失控的困獸。陸青黛心尖驀地一疼,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將他袖口的雲紋掐出幾道褶皺,“阿玉……”
    “知道了。”
    他最終還是開口答應,隻是臉冷了幾分,話語裏處處透露著委屈和不甘。
    陸青黛無法,先扭過頭處理大局,“蘭茵蘭芝,把這些百姓帶到都察院裏安置好。”
    “煩請各位大人,回去就先整理好丹禾郡的一應文書和物件,三日之內將東西送到都察院…至於前去丹禾郡之事……”陸青黛看向謝渺然,輕輕眨了眨眼,啞聲道“宜早不宜遲。”
    “好。”
    謝渺然頷首,答的認真,隻是眼神中有傷,最後極其小聲的說了句,“此去數月…”
    春獵結束後,他就同她單獨相處過兩日。
    多虧了陸青黛帶著大多證據和文書來,否則哪會這麽快的將視線鎖在鄒康和當年的副使身上。
    隻是明明太子黨沒有損失什麽利益,甚至因為陸青黛的果斷在丹禾郡的百姓心中留下了極好的印象……這幾日的早朝氛圍卻都極其的詭異。
    大家除了公事都沉默不已,往常溫和的尚書令最近跟在冰裏泡過一般,就算是陸青黛問他話,他也隻是恭恭敬敬的答話,少了平日幾分繾綣的意味。
    太子殿下倒沒那麽冷,隻是每句話裏頭都似含了毒和酸一樣,右副都禦史每說一句,他都要頂一句。
    “臣以為此次邊疆戰事雖沒有往年凶險,但還是應當同往年慣例一樣。”
    “既不凶險,何必按照慣例?”
    “殿下?”
    “右副都禦史大人,上朝應稱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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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告太子殿下……”
    沈世子更是屢屢走神,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一般,神色狀態越來越不好,往年風流的氣質盡削減了去。
    這日下朝,陸青黛去送謝渺然和顧京元,隻是這兩人的神情依舊不好,像是被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一樣,惴惴不安的看著她。
    陸青黛這兩日私底下每個人都看了一遍,解釋了一遍,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他們每個人都認為她給予他們的不是真情,而是摻雜著利益的籌碼。
    他們都想要她的情,卻又怕自己陷在她虛妄的愛之下。
    每個人都在混沌之間搖擺不定。
    想要知道答案,但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們急切的想要從她身上汲取到強烈的情緒價值……一如當年她為沈宴秋做的那樣。
    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陸青黛做不到。
    她隻能清鎖著眉頭,看向他們兩個人,“此次查案,你們要顧好自己的身體,馬車上備了不少東西,記得清查一下。”
    “好。”
    “知道。”
    此次前行,她這般焦急,是不是也在為了沈宴秋擔憂?
    兩個人的情緒都不高,因著要出京,他們把玉連環和發帶都留在了京中,怕有髒汙。
    陸青黛稍稍頓了頓步子,雙手微開,卻見他們兩個人扭頭已經上了馬車。
    她的手重新放下。
    眼神垂了垂,揚起笑囑咐道,“記得要看,一路平安,我在京城等你們。”
    “好,你先回去吧。”撩開簾子,謝渺然同樣回以一個淺笑。
    “娘子注意身體。”顧京元看著她叮囑。
    馬車遠去,陸青黛咳了咳,被一旁的林寂扶住。
    “林寂,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是因為沈宴秋才對他們如此的?”
    她問的輕鬆,像是絲毫不在意答案。
    林寂默了默,半晌才道,“我不清楚……就是莫明心裏不舒服罷了。”
    何止不舒服,他這幾日覺都睡不好。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就是偏偏羨慕嫉妒著沈宴秋。
    嫉妒著他當年得到了青黛全部的毫無保留的愛。
    “……聽說阿玉明日去往邊疆,由你帶隊護送?”
    “嗯。”
    “不同我說?”陸青黛低笑著搖頭,而後抬眼看他,眼神中流露著失落,最終還是道,“罷了,我會準備好你們的行囊的。”
    “沒有不同你說的意思,隻是看你近日忙碌……”
    隻是看你近日都為了沈宴秋之事忙碌……
    第二日,陸青黛站在城門口相同的位置又送走兩個人。
    言執玉的手傷還沒有好,但看見她衣衫被風吹的淩亂,還是冷著臉扯下自己披風給她披上。
    聲音都不似以往溫柔,“又不顧自己的身體……這次病倒了可趕不回來照顧你。”
    陸青黛輕聲,“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初夏的天,真的不冷。
    “嗯……反正也有別人照顧你。”
    “你又不聽我的解釋。”
    “沒有……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沒有他了。”
    言執玉還是冷著臉,給她係好繩結,“我就是近日睡得不好。”
    啊對對對,五個最近都睡得不好。
    陸青黛不去細想他的解釋,目送他和林寂離開。
    想要的抱抱最終還是隔著一層冰,沒有落到實處。
    回城之後,又得到吉和帶著一馬車的綾羅綢緞過來傳的話,“陸二娘子……殿下他這兩日病了,怕過了病氣給您,說等他痊愈之前,您暫時先別去東宮找他。”
    “殿下說這夏日快到了,您多做些新衣裳。”
    送走完所有人,陸青黛打了個嗬欠,淡淡搖頭。
    【宿主,您放心,他們的好感值都沒有下降~沈宴秋的好感值隻差臨門一腳,現在99了呢~】
    係統安慰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
    【我當然放心。】
    【不過是拴著狗鏈,給他們的好臉色太多了。】
    【看見我為沈宴秋說了兩句話就集體鬧脾氣。】
    【但我的狗鏈可以係,也可以解開。】
    【他們若是不想當,有的是人當。】
    【那個掉到101novel.com的人不就蓄謀已久了嗎?】
    得知即將被解狗鏈的小劇場
    應歸徹仰頭不就暫時不管我嗎?我樂得自在!當真要碰到他脖子的時候猛的退下不是,你玩真的啊!
    言執玉我就鬧個小脾氣就要解我鏈子?了了什麽時候能像愛沈宴秋一樣愛我?!
    程宥澤我吃個醋都沒對她大聲吼呢!還送了禮物!我都這樣了!她不給我擼毛還要棄養我?!你是騙子吧?
    林寂不行。在籠子裏橫衝直撞,躲避想要摘他狗鏈的手
    顧京元努力縮脖子,娘子說過了不會不要我的!你別想挑撥我和娘子之間的關係!
    謝渺然我們隻是吃醋了,且醋的後勁略大,又不是不愛了,你管好你的筆,我好不容易擠進來的,我要是被棄養了,先咬死你。
    某作者男人可以有很多個,親媽隻有一個!包虐你們的!半夜別睡死,媽我連夜把你們的籠子丟到天南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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