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我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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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慕宜聽著他們的保證,其實沒多大放心。
    因為代入一下自己也接受不了,要是她家了了失憶後認了救她的人做娘,她真的會瘋的!!
    幸好救了了的是墨將時,不是旁的什麽人。
    袁慕宜一邊慶幸著,一邊帶人穿過這狹小的石壁小路。
    顧念安牽著她的衣角,在後麵囑咐她,“伯母,你慢些,這裏黑…”
    等到一行人都到了裏頭,就發覺不遠處確有些木屋,想來之前是有人在這定居過的。
    他們順著小路,慢慢的走過去。
    書房窗扉半開,初夏的風裹著茉莉清香溜進來,與宣紙上的墨香纏綿交織。
    陸青黛跪坐在黃花梨案前,皓腕懸空,筆尖在紙上輕輕一點,一朵含苞茉莉便躍然紙上。
    她微微偏頭,一縷青絲從鬢邊滑落,垂在宣紙上方晃悠,正要抬手撥開,身後擁著她的那人就已經想她所想的將她的發絲輕輕的勾到了耳後。
    “畫了半個時辰了,歇會兒?”墨將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邊去拿過她手裏的筆,一邊拿起桌案上的糕點輕輕送到她唇邊。
    陸青黛下意識啟唇,桂花糕便抵了進來,甜香在舌尖化開的瞬間,她轉頭望去,正撞進墨將時含笑的眼裏。
    他指尖還沾著些許糕屑,見她唇角也沾了糖粉,自然地用拇指指腹替她拭去。
    “好吃麽?”他問,目光卻流連在她沾了墨跡的袖口,青色的衣袖上,幾點墨痕像散落的星子,顯然是作畫時太過專注蹭上的。
    陸青黛點頭,順手將自己吃了半塊的桂花糕放到他唇邊。
    墨將時自然的低頭銜住,笑意漸濃,手動給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陸青黛腳腕上的銀色小鈴鐺便叮叮當當的搖晃了好幾下。
    【91】
    前兩日陸青黛第一次給他夾菜和喂東西的時候,他還是有些茫然和局促的,畢竟這些舉動,隻看到她對旁人做過。
    可這兩日陸青黛給的自然,他便也接的自然了。
    總歸是他搶來的恩愛,自然要好好消受消受。
    “將時,看我的畫好看嗎?”
    “卿卿的畫自然好看……畫隨人,人更好看。”墨將時低頭用下巴磨了磨她的肩窩,蹭的陸青黛有些癢,便伸手去推開他,腳上的鈴鐺又搖晃起來,似乎是帶著小娘子不滿的情緒。
    “你都沒看,怎麽知道我畫的好不好?”陸青黛扭頭不理他,墨將時無奈低笑了聲,伸出手去握她的手,案上畫作已見雛形——幾枝茉莉窗前斜逸而出,有的盛放,有的含羞,墨色濃淡相宜,仿佛能聞到香氣。
    他就著背後環抱的姿勢握住她的手,帶她重新蘸墨:“我看了。”
    當然看了,她畫了多久,他便陪著看了她多久。
    “隻是…我覺得,花開並蒂才最是好看。”引著她的手在一處添上一朵將綻未綻的茉莉,呼吸拂過她耳際,墨將時輕聲詢問她,“卿卿以為呢?”
    他胸膛貼著她的背脊,一手覆在她執筆的手上,一手虛環著她的腰,下巴輕輕擱在她肩頭,月麟香和窗外的茉莉交纏勾織在一處,陸青黛不由得麵頰都滾燙了幾分。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回話,墨將時就先蹙起了眉,麵色有些不善的起身。
    “怎麽了嗎?”陸青黛仰頭問。
    “外頭有人來了,卿卿待在這別動,我去看看。”墨將時又彎腰將人一整個的從矮凳上抱起來放在美人榻上,摸了摸她的腦袋,拇指輕輕揉開她的眉。
    “或許是袁伯母來了……”
    “我娘?”
    小娘子的眼神亮了幾分,伸手推他,“那你快去…”
    墨將時好笑的點頭,然後道,“卿卿的腳傷還沒好,乖乖坐著,別走動。”
    陸青黛點頭,然後看著他轉身離開,原本還有些懵懂的眸子一下就變興味起來。
    真好,又來了兩個,她可以作了。
    係統:【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外頭,墨將時剛出了小木屋的院子,便看到謝渺然等人,他們原本還在一間木屋一間木屋的看,見到他人便立刻聚攏了過來。
    袁慕宜看著他便立刻走近幾步開口,“墨世子…了了她人呢?”
    墨將時對心中未來的嶽母行了個禮,才引著人往小木屋裏走,“袁伯母,卿卿她被喂了什麽藥,現如今不記得人……見著生人害怕,昨日我抽時間出去給您傳信的時候,她一個人待在此處,不小心崴了腳,您等會小心些,別讓她走動。”
    袁慕宜點頭,剛要上小木屋的台階,就聽到麵前響起一串鈴鐺聲響,小木屋的門被打開,陸青黛扶著門露出腦袋來,素白手指上還有未脫落的痂,看過來的眼神亮亮的,像是隻尋到寶藏的小狸奴。
    “了了!”
    “姐姐!”
    袁慕宜立刻提起裙擺上了台階,衝上去一把將人抱進自己的懷裏,原本還能忍著的淚此時唰唰的流。
    陸青黛看著她便覺得安心,失憶又不是失智,乖乖的任由她抱著,微微晃動著腦袋喊她,“娘…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將時說外頭還有皇帝的人,我一個人害怕才不敢出去找你的。”
    “沒事了…沒事了……有娘在,娘來找你。”抱完,袁慕宜扶住她,然後和顧念安一同打量著她上上下下。
    顧念安捧著她的手,看著她指節上的傷口,小丫頭的表情格外凝重。
    “姐姐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顧念安給陸青黛的安全感比袁慕宜還深厚,此時認認真真同她說話的樣子,讓她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姑姑來。
    於是,她笑了笑,要帶著她們進去。
    從頭到尾,她的眼神都沒有落在台階下的謝渺然和顧京元身上,仿佛他們兩個跟其他的侍衛是一樣的存在。
    不再特殊,不再有例外。
    “了了……”謝渺然輕聲喚了句,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他想跟著上前,卻被墨將時抬手擋住。
    墨將時環胸看他們兩個,嗤笑一聲,“我剛剛說的,小謝大人沒聽見?卿卿她怕生。”
    謝渺然打開他的手,冷冷的看向他,“怕生?若不是你趁人之危,你也配待在她身邊?”
    “什麽趁人之危啊?那叫明者因時而變。”墨將時不屑的看向他們因為奔波而狼狽的行頭,又想到自己今日這身是陸青黛給他選的,驕傲的昂起了下巴,“況且,要不是你們不在她身邊,我也不可能撿到這麽大個便宜啊……”
    “倒是要多虧你們,大恩不言謝。”
    他笑的肆意,讓麵前的兩人忍不住都握緊了拳,其餘跟在後麵的人都默默的低下了頭,羅統領抿著唇在後頭,想著這一天一出戲的真是精彩。
    顧京元比起謝渺然稍微理智一些。
    畢竟一個是暗戀多年,一個是被精準選中的。
    他行為舉止裏就有陸青黛悉心培養的君子端方,“墨世子在娘子失憶期間哄騙她,就不怕她哪日好了同你徹底決裂嗎?”
    “不愧是卿卿一手栽培出來的。”墨將時看向他,嘴角微勾,話卻聽著格外欠揍,“你看著都比其他人順眼一點。”
    “隻是你也聽本郎君說道說道,卿卿隻是失憶,又不是失智,誰對她好,她一目了然。”
    “這段時間你們的關係本郎君也清楚的很,若是卿卿她沒在你們身上受委屈,你覺得我開口兩句就能哄騙的過來嗎?”
    墨將時又上下打量他們一眼,輕嘖了聲,“因著個沈宴秋,你們都忍耐不了,如今又多了個我,你們還是趁早滾蛋吧……卿卿不會歡迎你們的。”
    說完,他便轉身往台階上走,隻是剛走了兩步,又聽見鈴鐺的聲音慢悠悠的往這裏移動,袁慕宜扶著陸青黛過來找墨將時。
    “將時……”
    墨將時的唇角還沒彎上去呢,就發覺陸青黛的眼神越過他看到了他身後沉悶一聲,單膝跪地,嘴角流出一道鮮血的謝渺然。
    謝渺然眉骨投下的陰影讓眼窩顯得格外深邃,這兩日的奔波尋人讓他有些狼狽,但此時嘴角的鮮血卻又給人增添了幾分淩亂美。
    從陸青黛的視角看過去,他喉結輕輕滾動,略帶些痞氣的樣貌此時像是被拔了刺一般,顯得有幾分可憐無助。
    撐在一旁的手上被擦出一大片紅印,那雙眼睛看著她,紅紅的,帶著些祈求的意味。
    “這兩日尋娘子您心切…頭暈目眩,一時失態,讓娘子您見笑了。”他扶著扶手想要掙紮著起來,還沒站起來呢,就又微微踉蹌了一下,看上去真的乖巧又懂事。
    當然,如果他嘴角的鮮血不是在聽到鈴鐺聲後立刻割了自己手臂一刀抹上去的話,那信服力就更真了。
    顧京元:“……”
    墨將時:“……”
    賤人!!
    他連忙走近幾步,要去遮擋陸青黛的視線,就聽見陸青黛微微蹙眉,似乎是真的相信了,“你快下去休息吧…還有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
    謝渺然又抬頭朝她走近一步,輕聲細語道,“保護娘子安危是我的責任,我在此守著娘子就好,娘子不必掛懷。”
    陸青黛似乎是還想勸慰他一句,一旁的墨將時卻也輕輕握拳咳了咳,麵上露出幾分失落來。
    “將時…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是傷口又疼了嗎?”果然陸青黛的注意力被他拉到自己身上,甚至連那青衣的裙擺都湊近了他幾分,鈴鐺聲響著,聲聲都傳遞著陸青黛對他的在意。
    謝渺然剛剛還覺得不疼的手臂,在陸青黛視線轉移的一瞬間,突然就像被千百隻螞蟻啃食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無聲看過去,他的心上人此時眼裏滿滿的都是另一個人。
    墨將時微微搖頭,看著她聲音溫柔,拇指在她脈搏處曖昧地摩挲,多少有些挑釁的意味,“不疼,今日你剛給我上過藥,我早就不疼了,隻是剛剛喉嚨有些癢。”
    尾音故意拖長,眼風掃過台階下麵色鐵青的兩人。
    陸青黛一手牽著他的,一手還放在袁慕宜手上,憂心忡忡的樣子,看得謝渺然和顧京元兩個人心裏是刺啦刺啦的冒血。
    尤其是謝渺然。
    如今他流血了,在了了眼裏竟然還不如墨將時咳了兩下重要?!
    “了了……”啞著嗓子喚了一聲,方才那刀割得不淺,此刻鮮血正從手臂順著指縫滴答落下,可這痛楚比起心口翻攪的酸澀簡直微不足道——他的了了正用曾經看向他的關切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另一個男人。
    陸青黛似乎是終於感受到了他熾熱的目光,有些狐疑的看過去,“你、你喚我什麽?”
    墨將時在一旁輕輕的給她解釋,“他是謝渺然,底下那個是顧京元。”
    似乎是沒想到墨將時竟然沒有隱瞞他們的存在,謝渺然和顧京元同時看向陸青黛,兩人眼裏不免都帶著閃爍的光,但未曾想到的是,陸青黛一句話劈頭蓋臉的把他們兩個人都給說蒙圈了。
    “他們不是不喜歡我嗎?”
    誰不喜歡她?!
    謝渺然眼中的震驚都要溢出來,“我不喜歡你?!”
    “我沒有不喜歡你啊,娘子!”顧京元也急急的衝上前來,想要為自己辯駁。
    隻是陸青黛扯著墨將時的衣袖,躲到了他的身後,“將時…他們好凶啊……我有點害怕……”
    墨將時果斷的將伸手將他們推開,扶著陸青黛進了屋子。
    袁慕宜看了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一眼,幽幽的歎了口氣,緊跟著去扶陸青黛另一隻手。
    顧念安也緩緩搖頭,跟在陸青黛屁股後麵喊,“姐姐,我今日給你帶了你平日愛吃的點心……你嚐嚐看?”
    謝渺然的手臂還滴著血,卻渾然不覺疼痛般僵在原地。他望著那扇砰然關上的木門,指尖無意識地摳進掌心傷口,鮮血順著青石板縫隙蜿蜒成一道細流。
    “不喜歡…她怎麽會這樣想?”他喃喃自語,一向好看深邃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嚇人。
    顧京元抬手扯住他的後衣領,將人往回拉,聲音看似平穩,實際尾音都帶著幾分顫。
    “謝渺然,別在這裏嚇到娘子……我們去旁邊等著才是。”
    謝渺然被他扯到一旁,眼神幾乎無力,原本不可置信的樣子慢慢的變成一個自嘲的笑,“我錯了。”
    “我就不該跟她置氣,哪怕她心裏沒有我,也遠比現在眼裏都沒有我來的強!”
    謝渺然一拳捶在一旁的柱子上,任由手上血跡斑斑。
    看的一旁的羅統領等人微微蹙眉。
    完了,這小謝大人失心瘋了!
    “娘子說過,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顧京元咬著唇,目光平淡的看著謝渺然的舉動,話到嘴邊卻說不下去了,“但我不確定…我們改了,娘子還願不願意原諒我們……”
    “又或者,若她哪日恢複了,也不願再給我們機會了。”
    “畢竟,你我都是恃寵而驕的,不是嗎?”
    顧京元微微頷首,哪怕偽裝的再鎮定,麵上也繃的死緊,悔恨的恨不能一刀捅死之前那個自己。
    裏頭,陸青黛被袁慕宜和顧念安裏裏外外檢查著,墨將時畢竟是男子,有些地方不方便。
    果然,等墨將時進了小廚房給陸青黛燉湯的時候,顧念安就發現陸青黛的後背果然有一塊小拳頭大的淤青。
    “姐姐,我給你揉揉,你別動……”顧念安的小手還有些溫熱,抹上藥給她揉著淤青,小小聲的跟她說話,“姐姐,你相信我嗎?”
    皇帝的人來找墨將時的事情是她告訴陸青黛的,所以顧念安不像袁慕宜那樣一心覺得墨將時是個好人。
    若不是他,姐姐也不會受傷失憶!
    更不會滾下山坡!
    所以即便看到他對姐姐好,顧念安也沒有對墨將時鬆懈半分,那都是他應該的!
    顧念安也不知道姐姐失憶到底是真是假,但她覺得姐姐那般聰明,隻要自己做好匯報情報的工作,那姐姐定然不會吃虧。
    想了想,顧念安又換了種說法,“姐姐,我有什麽事情,還是可以像之前一樣同你說嗎?”
    聲音軟軟的,跟她這個人一樣,看著就讓人覺得心裏發甜。
    陸青黛偏頭看她,嘴角浮現出一點兒弧度來,溫柔清淺的,像是看著自己栽培的花又順著陽光生長了一節。
    她抬手揉揉顧念安的頭,“可以啊,不管我是失憶還是沒失憶,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又看向袁慕宜,“娘也永遠是我娘親。”
    “你這傻孩子……失了憶說話都還是那般好聽……”袁慕宜笑著數落她,眼中卻有些淚花。
    午間陪著陸青黛吃了兩口,袁慕宜說起要不要出去的事情。
    但見自家女兒的腳踝還腫著,走路都不太利索,她下了定論,“左右多在這待上兩日……等你腳好了再說。”
    陸青黛瞥了下自己腳,張口吃掉墨將時喂到唇邊的魚肉,小小的歎了口氣,“還是吃完就走吧……將時說我來是處理雲郡事務的。”
    “什麽處理雲郡事務……你是來這裏走親戚的,你舅舅這兩天帶人在管道上巡你,擔心的不成樣子……你就知道惦記公事……”
    袁慕宜歎氣,給自家女兒夾去一筷子肉,“怎麽失憶了都還惦記這個……不過了了,你腳受傷了,這路你好走嗎?”
    “將時會抱我的……”
    陸青黛咽下嘴裏的菜,笑著看向墨將時,唇角淺淺,眼神卻很亮。
    袁慕宜歎氣聲更重了,此次歎氣還包含著對門口那兩個不能進門不能上桌未來女婿的歎息。
    都說此一時彼一時吧。
    她是知道他們因為沈宴秋和自家女兒鬧冷戰的事情的。
    原本她也擔憂自家女兒不會真的準備和沈宴秋重歸於好吧……畢竟一換六不值當。
    現在看來,一換六?不存在的。
    明明是一帶六,縱然了了現在失憶了隻認墨將時一人,但另外六個應該也不會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