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我想你一定很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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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穆環這兩個月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得罪人了,身上的傷勢總是在快要痊愈的時候,被刺殺被蒙頭暴打,身邊的暗衛都防不勝防。
    所以哪怕程宥澤還沒有限製他出入宮的自由,他還是整日的待在七皇子府,不願外出。
    不願頂著一層厚厚的紗布去外麵見人。
    除了那日——陸青黛遇刺後回京的那日。
    他也喬裝了一番去看。
    看到她馬背上馳騁的身姿,看到她同墨將時的親昵。
    往昔所有的事情在一瞬間明朗。
    怪不得墨將時那麽了解他的心思,在他被陸青黛拒絕之後,就立刻將沈靜送到他麵前。
    原來是他也打上了陸青黛的主意。
    沈靜,不過是一個用來隔擋更多男人的幌子。
    而這個幌子隻有他入套了。
    程穆環的手撫上自己還未痊愈的臉,一張臉血肉模糊,還用紗布包著,隻露出一隻眼睛的輪廓,語氣陰森至極,“墨將時真的是好算盤呢……”
    誆騙了他,還誆騙了沈靜。
    沈靜那個蠢貨明明都是他的七皇子妃了,竟然還心甘情願的為了墨將時拋棄他……
    還有陛下……他搶了他的女人一次還不夠,如今竟然還要用沈靜去討好墨將時?!
    可惜啊,陛下未能如願,沈靜也未能如願。
    而墨將時……他一定會要他付出代價!!
    程穆環沒有理會手下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的侍女,淑妃身邊的小覃子突然來報,說是他們的人在城外發現了沈靜的蹤跡。
    “把她帶過來。”
    程穆環丟下那個侍女,因為興奮,臉上的傷口滲出血水,浸透了臉上的紗布,“小心些……別傷著她的臉。”
    陸府,借青居。
    陸青黛書房中,墨將時跪在書房的地上,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捧著公文舉過頭頂,一副虔誠認罪的姿態,動作已經變得極其嫻熟。
    陸青黛手中的毛筆微微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小片。她抬眸瞥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她聲音清冷,重新蘸了墨,繼續批閱案卷,提筆看他,“又沒叫你跪。”
    墨將時聞言,不僅沒起身,反而膝行幾步,挪到書桌前。
    他小心翼翼地將公文放在桌角,然後雙臂交疊墊在桌沿,下巴擱上去,像隻等待主人撫摸的大狗。
    “卿卿不罰我……我心裏不安心……”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委屈,眼睛卻亮晶晶地望著她。
    陸青黛終於放下筆,單手支頤,另一隻手用筆杆輕輕挑起他的下巴,“罰你?”
    “我做錯了事…卿卿不罰我嗎?”他嘴上這麽說,卻趁機蹭了蹭筆杆,像隻討好的毛茸茸。
    陸青黛輕哼一聲,收回筆杆,指尖卻不小心劃過他的臉頰。
    “這有什麽可罰的?”
    “不過是陪旁人去看了看動物,都是之前的事了。再說,我同旁人做的過分的多。”
    她麵容含笑,話裏卻含著些許嘲弄,驚得墨將時眼尾泛紅。
    而此時的墨將時還未發覺,今日早朝陸青黛護著他一事徹底激發了那些男人們的恐慌感。
    畢竟對他們而言,如今他們在陸青黛眼裏不過是個外室都算不上的東西。
    於是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裏,陸青黛領略了好一番三十六計。
    ——圍魏救趙
    先是謝渺然借口擔憂陸青黛太過勞累,提出要幫她教導墨將時的公務,三人同處一室時他認真負責,將墨將時所有的錯處全都一一指正,實則總是借著遞送公文和研墨的時候,偷偷拉近和陸青黛的肢體接觸。
    比如討論的時候不經意的靠近,然後在陸青黛反應過來之前立刻低頭道歉。
    比如下意識說起她的喜好,帶些平日她吃慣的點心過來,讓他的點心時時刻刻能夠在她的視線裏頭。
    讓陸青黛逐漸習慣他的觸碰和反常的行為。
    在墨將時被喚出去的時候,在漫不經心的按揉著太陽穴,然後一不小心在陸青黛身邊睡熟。
    陸青黛看著他帶著疲憊的神態,又想到這段時間他確實很聽話。
    給她減輕了不少壓力,自然就默許他留下了。
    而那夜,謝渺然的心跳的很快。
    特別是陸青黛整個人都埋進他懷裏的時候,柔嫩的肌膚裹挾著他的四肢…
    心撲通撲通的,幾乎快要沉醉在她的芳香裏,全身肌肉都因她不經意的觸碰變得出奇的堅硬。
    痛苦與快樂並存。
    ——遠交近攻
    近來袁慕宜和顧念安一直念叨著顧京元做的冰碗好吃。
    陸歸寺也因為顧鶴鄉和顧京元的幫襯,戶部的差事做的越發順手和穩當。
    陸青栩也因為顧京元的指導,得了謝渺音的誇獎。
    就連整個借青居的侍女和內侍都時常感念顧京元送來的吃食和物件,口中盡是誇讚之詞。
    顧京元可謂是將陸青黛身邊的人都討好了個遍,不由得就在陸青黛麵前加了好多好多的印象分。
    這不,今日晚宴的時候,顧京元為了陪心情順暢陸歸寺,連連喝了好幾壺酒,少年的麵上染上緋紅之色,耳根都發軟了,還在酒桌上同陸歸寺推杯換盞,不忍心擾了陸歸寺的興致。
    小狗硬拚的樣子讓人著實心裏軟成一片。
    所以在晚宴結束後,顧京元抱著她手臂嚶嚶撒嬌喚她娘子的時候,她沒多說話,隻是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日後對他時不時的殷勤和親昵卻少了幾分抵觸。
    ——苦肉計
    應歸徹交代完丹州軍情之後,就被陸青黛嚴令禁止入陸府了。
    他道歉的書信寫了一封又一封,在陸青黛麵前跪了一次又一次,還是沒有得到寬宥。
    即便後來陸青黛接了他的帖子,卻還是讓他一人苦等一天,置之不理的態度和光明正大的爽約讓應歸徹整個人都失了魂。
    連帶著之前的舊傷都複發了,這幾日來纏綿病榻,夢中囈語都是陸青黛的小字。
    他那看不下去的大哥歎氣,教了他一招,於是忠陽王府便滿京城的尋找珍稀藥材,陸青黛手下的藥鋪都被問了一遍。
    又有應靈靈時不時的唉聲歎氣一番……陸青黛終於是給了麵子去了一趟忠陽王府。
    然後才知,他這苦肉計是實打實的苦肉計。
    蠢的連一點水都不摻的。
    胸口處的舊傷裂開,整個胸腔都因為疼痛而上下起伏著,額間冒著冷汗,手中攥著的都是那蹀躞帶和護心鏡。
    小麥色肌膚上縱橫交錯的舊傷疤隨著身邊內侍上藥時笨拙的動作在燭光下忽明忽暗,新添的傷痕泛著猙獰的紫紅色。
    昏了多時,應歸徹早就沒意識了,自然也不清楚苦肉計能不能奏效,所以他不知道,一隻白皙柔嫩的手接過了內侍的手中的藥膏。
    沾著藥酒重重按在傷口上,陸青黛手一點也不輕,應歸徹無意識的繃緊肌肉,眉宇間皺成一團。
    陸青黛心裏暗罵他兩句活該,目光卻在他緊握住的手上停頓了片刻。
    稍稍環顧四周,才發覺這屋裏頭的擺設和物件竟都是她所喜歡鍾愛的。
    美人榻上的花紋清冷典雅,底下鋪著毛茸茸的毯子,屋裏的熏香是他從前向自己討要的,他身上蓋著的錦被都同自己的是同一批布料。
    堂堂一將軍的臥房,裏頭有數十幅美人丹青,或坐或臥、或靜或動,處處皆是她。
    桌案上數十本已經翻的有些皺的公文,上頭都是她所處理過的卷宗亦或是她同旁人一起下達的律法。
    應歸徹的腦子雖然愚笨,在公事上同她的默契少的可憐,但偏偏耐心極好,受了多少次委屈也不管不顧的往前衝。
    看到那些公文,陸青黛心裏湧現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事,她曾經為沈宴秋做過。
    旁人知道時都是嫉恨難過,也隻有應歸徹這個傻子,學著她愛別人的樣子來愛她。
    手中的力道到底是輕了些,應歸徹口中呢喃著她的小字,清茶香撫平了他的眉頭,伴他一夜安眠。
    ——美人計
    太子殿下的皮相一向是十分出挑的,加之特意又細細的裝扮了一番,所以一身玄色龍紋廣袖長袍手拿著一束精心搭配好的花出現在從青衫閣裏頭出來的陸青黛麵前時,陸青黛的眼神明顯一亮,連簷角懸掛的風鈴都仿佛靜止了一瞬。
    程宥澤立在滿庭春色裏,朝她微微勾起唇角,邀請她去東宮用膳。
    用膳本也沒什麽大不了,隻是她都吃了個半飽,說要同她一起用膳的太子卻還未出現。
    吉和哀求她去尋,她便從容淡定的進入了太子的寢殿。
    寢殿通向東宮的溫泉,她踏進去的時候,溫泉上嫋嫋白煙升騰,溫泉中灑滿了玫瑰花瓣。
    程宥澤裸露著上身,從溫泉池裏緩緩抬起了手,似是在引誘她。
    胸膛上的水珠隨著他的動作滑落,輕易就讓人臉紅心跳。
    他不容拒絕,硬要她中了這個美人計,健碩的臂膀將人抱著往溫泉裏頭帶。
    水打濕了衣衫,露出美好曼妙的身姿,他咬著牙極有耐心的給她褪去外衫,一邊紅著眼控訴她把他給忘了,一邊又恬不知恥的請她共浴。
    鴛鴦入水,驚起一層又一層漣漪。
    程宥澤頭一次做伺候人的話,力道總是沒輕沒重的,引得陸青黛頻頻瞪他。
    抱著人上床安眠,太子殿下才咬著唇,小心翼翼的跟她討要長久的名分。
    陸青黛不答應,他控訴的就更加賣力了。
    說什麽你是舒服了留我一個人難受,又說什麽也算有了肌膚相親,她不給他名分他就把她寫入史冊,說她誆騙下一任皇帝感情。
    好說歹說,陸青黛便依了他,他便得寸進尺的想要討要更多,最後在陸青黛的一個巴掌下勉強停止。
    ——隔岸觀火
    他們那些人的動作都太快太急,很容易就招了陸青黛的警覺。
    所以他們也不敢多用,一次失敗可葬送百次成功。
    唯有言執玉安安分分的,不吵不鬧,隻是在她困倦和疲憊之時遞上一杯溫茶給她解乏。
    他的手按在她的太陽穴上,沒有挑撥離間,也沒有爭寵的意味。
    他隻疼惜的看著她,然後勸她好好休息,勿要操勞。
    說朝中之事有他盯著,京中的動向也一直注意著,就連陸青黛最為饞嘴的糖水也被他找到原來的老店家買了方子給送了過來。
    平靜的說完所有事情,陸青黛卻已在他懷中睡著了。
    他便將人抱起放到床上,接手了她剩下的所有公務,將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似從前那般。
    陸青黛重新醒來的時候,才發覺桌上隻有一張紙條,囑咐她今日可以好好休息。
    於是,言執玉成功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陸青黛對他的依賴開始恢複,開始逐漸往正軌走去。
    他不屑同他們爭來爭去,也不屑於挑撥。
    他隻需,隔岸觀火,靜待燎原。
    了了最信賴的人,永遠都會是他。
    ——走為上計
    邊疆軍報總在深夜送達,林寂的玄鐵護甲上永遠帶著冰冷的氣息。
    他匯報時永遠站在三丈外的陰影裏,聲音像刀刮過冰麵,從不肯多說一句話,像是和陸青黛之間已經斷了聯係。
    她已經忘卻自己了,想來如今也很是煩心。
    林寂不敢也不願給她增添新的煩惱。
    隻是理智告訴他不要靠近,身體卻是萬分誠實,隱在暗色中望過去的雙眼總是那般深情專注。
    突然的驚呼刺破夜色,林寂瞳孔驟縮——陸青黛被不起眼的門檻絆住,整個人向前栽去。
    玄甲撞碎月光,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單手攬住了那截纖腰,熟悉的清茶香味濃鬱又迷人,陸青黛的後背靠著他的胸膛,不知是否能聽見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青絲被勾住,他們被迫離得很近,心上人在自己懷中卻忘卻了自己,他沉著臉不敢開口。
    膽小的狗狗在回歸族群之前考慮的不是主人還愛不愛他,而是有了他,主人會不會多一份麻煩?
    林寂默不作聲,隻敢笨拙的去解開陸青黛纏在自己盔甲上的青絲。
    卻不曾想,下一刻,柔柔的指腹撫上他的臉龐,將他無意識流出的淚抹去。
    麵前人再次因他而動容。
    月光流過她指尖,林寂聽見自己的心被她一塊一塊撿起來重新拚湊好的聲音。
    他不敢動,陸青黛卻是抬手抱住他,失了記憶的她依舊能夠準確無誤的說出正確答案。
    “我想你一定很愛我。”
    而對於以上的操作,墨將時真的快要崩潰了。
    為什麽當初他是小三的時候,他們正室吃的那般好?
    如今他是正室了,他們這些小三倒還玩出花來了?
    同三不同命?
    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