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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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內大部分人要麽尖叫要麽外逃。
    守在雜物間的木力甚至能看清窗框震動的幅度。
    他明白時機到了。
    說來也巧,傍晚薑白拉著他們摸周圍地形,說是要幹大事。
    又聽攤販說有條小道經常跑出褲子都來不及提的部置郎。
    結果真叫他們找到了小道或者說密道。
    再有天可憐見,恰巧讓他們幸運地撞上了一名雜工。
    如此一來在香酥閣鬧事便萬事俱備了。
    雖然木力並不看好薑白的計劃,覺得沒什麽效果,但他嚴格執行,戴上麵具趁亂混入一樓大堂。
    一眼就看見被敲暈,渾身淋滿牛血的雜工。
    他手指微動,無形劍氣在舞台中央淩厲地刻出四個大字。
    周邊血液往劍氣凹槽回流,整個過程血腥又神秘,頗有幾分冤鬼現世的意味。
    逃跑的人竟都忍不住放慢腳步,緊緊盯著四個大字成型——還我命來!
    滿座嘩然。
    四腳急得上躥下跳,無處發泄就猛踹身側雜工。
    他完蛋了,香酥閣幾年沒人敢砸場子,今晚他值夜居然就碰見有人裝神弄鬼,還頂著秋月的臉!
    這下不光客人受驚,閣裏除了要賠錢,連名聲也沒了。
    私下肯定有人取笑閣裏,他死定了。
    “上啊,都愣著幹啥!”
    四腳忙給手下下令,現在唯一的補救活路就是把裝神弄鬼的人抓住。
    感受到數十道肅殺目光,小白明白是香酥閣的鎮場雲官要出手了。
    “撤!”
    始終聚精會神的吳源聽見小白低吼,憋了一晚的勁兒瞬間撒出。
    他怕啊。
    小白說要鬧事,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忐忑了一晚上。
    好在一切順利。
    藏海本就是超強保命手段,一縷黑煙瞬間遁入夜空,十數名雲官麵麵相覷……
    豎日清晨,全新的流言覆蓋了京城所有早茶攤。
    “聽說了嗎,香酥閣昨晚鬧鬼了!”
    “當真?你莫不是昨晚沒錢去故意詆毀吧?”
    “你大爺不信算了!”
    “誒誒誒,我去了我看見了,就是秋月,一個模子一模一樣!”
    一個叼著餅的樵夫大吼:“大流人不騙大流人哦?”
    “真的,聽說還死了個人呢!”那朝四麵八方招呼的人擼起袖子,聲情並茂,“當時哦,陰風陣陣,無數達官貴人慌不擇路……”
    “一個雜工被從頂樓直接扔下來摔死了!”
    “一條命,血淋淋的四個大字啊!”
    “什麽,什麽字?”
    “還我命來!”
    樵夫眼睛瞪得老大:“不是說九皇子害得人嗎,怎麽不去皇宮索命?”
    “害!你這就不懂了吧。”那人一拍大腿,十分篤定“肯定是因為,凶手另有其人啊!”
    “肯定就是那個被摔死的雜工欺負秋月姑娘。”
    “那為什麽都說是九皇子啊?”
    “嗨你又不懂了吧,九殿下名聲多臭啊,而且不受寵,髒水潑九皇子身上,你好不好奇,你幫不幫秋月姑娘?”
    “那雜工可真壞啊,真該死啊……”
    “就是就是……”
    一則對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反複上演:
    “害死秋月的凶手是九皇子!”
    “嗨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其實是香酥閣一個雜工。”
    “不是九……”
    “嗨你不懂。”
    其實呢,那位雜工並未摔死,可又有誰會在意呢。
    這其中固然有小白花錢請人傳播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因為流言和人性本身的特性。
    人們總致力於體現一種你懂的不如我懂的多的事實。
    用我知道更多的信息來攻擊你,進而否定詆毀你,對方獲得成就感,同時高高在上。
    流言最頑強的一點在於不斷變化。
    很多時候人們並不在意真相,他們隻在乎有沒有談資,有沒有新鮮感,有沒有能辱罵的對象。
    這時第三種聲音就冒出來了:九皇子和雜工都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大家都被騙了。
    這就是懂上加懂。
    一時間三種聲音爭論不休,竟演變為早茶攤的一大辯題——秋月該不會是你殺的吧。
    民心,變了。
    ……
    齊府,後花園私獄。
    四腳蜷縮在冰冷的地磚上,雙手雙腳空空,全身都是烙翻的皮肉。
    齊重樓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目光陰沉。
    “再說一遍,本官怎麽叮囑你們的。”
    四腳渾身一顫,即便再說話會牽引身體劇烈疼痛,他還盡量將語調捏得恭敬。
    “近來九皇子行事詭譎,各堂口當謹小慎微,以防變故!”
    邊說,四腳邊瘋狂砸地以示磕頭,懇求閣老饒他一命。
    “記得倒挺不錯,那你是如何行事的!”
    齊重樓氣的呼吸急促,抄起身側戒尺猛抽四腳嘴巴。
    這可不是普通的戒尺,它末端有一寸的區域紮滿尖刺,一尺若打到皮肉上,此生都是窟窿。
    四腳是見識過戒尺的厲害的。
    當時一個八尺高的蠻族漢子,破口大罵齊閣老,天不怕地不怕,被抽了五尺後趴在地上學狗叫,哭著求齊閣老饒了他。
    可怕的是四腳不敢躲,他太清楚閣老有多狠了,一躲,迎來的必是更加狂風暴雨的懲罰。
    “有條密道都不知道派人守著!”
    一尺就打爛了嘴,又一尺打在胸口,頓時可見滿滿窟窿!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讓人刻血字。”
    “抓不回來人就算了,出了事也不知道連夜上報,就一晚上讓流言傳得滿天飛。”
    “本官苦心經營多年,被你這賤種一朝傾潰!”
    “來,來,你告訴本官,如今如何挽救形勢?”
    四腳倒是想獻策來著,可他老早就沒氣了。
    尖刺上還淌著他的腦漿呢。
    “大人,後晚就到分錢的日子,各堂口遣人來問選哪裏議事!”
    一小廝突然從外麵進來稟告。
    “嗬,這會兒倒是挺積極。”
    “選哪兒?就在這牢裏,來人,將其頭割了澆築成石椅。”
    “後日就在此處,所有堂口都得捐錢給四腳打副棺槨。”
    來通稟的小廝渾身惡寒,萬分慶幸犯錯的不是他,堂口負責人也不是他。
    “慢!”
    小廝一頓,連忙垂首等候吩咐。
    “傳令黑市嚴加戒備,凡發現薑乘儀、吳源、木力及各種與案相關之人行蹤,不惜一切代價拿下!”
    “是!”
    齊重樓有股預感,一定會的,薑白一定會去黑市!
    ……
    拔塗灘,木力望著麵前的倩影久久無法言語,仿佛思維停滯,什麽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你都快流口水了,有這麽稀罕嗎?”
    薑白被盯得很不自在,讓木力克製點。
    “抱歉殿下,太像了,連聲音都一模一樣,我算是理解為什麽夏煙一見到她妹妹就全盤托出了。”
    聞言,小白淡淡一笑,他束起及腰的馬尾,一股英氣驟然四散。
    “既然連你都挑不出破綻,便如先前所說,鬧個天翻地覆!”
    吳源將木力同化為黑煙,兩股煙氣化作環帶縈繞在“小白”身後。
    其大搖大擺步入黑市入口,隨手一指,一塊門牌頓時四分五裂,尚未墜地便被撕扯成齏粉。
    劍氣!
    附近道路巡邏的黑衣人呈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剛加入沒多久的看見有人鬧事躍躍欲試,覺得功勞上門了。
    而經曆了當年那件事的,望見熟悉的臉,熟悉的輪廓,恐懼到失聲。
    他們不願也不敢相信——
    甄少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