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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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澈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告誡和不讚同,似乎真的在為林琛的安全擔憂。
    林琛心中冷笑,裴元澈的反應倒是在意料之中。他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和堅決:“裴兄,我又何嚐不知其中凶險?但第七甕的粉末,絕非尋常之物,我懷疑……它可能與某種失傳的秘術有關,甚至牽扯到更大的陰謀。陳五的死,絕不能不明不白。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些真相,必須去探尋。”
    林琛刻意強調了粉末與“秘術”的關聯,這是他猜測裴元澈可能會感興趣的點。
    果然,聽到“秘術”二字,裴元澈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似乎在權衡著什麽。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語氣複雜:“林兄的決心,裴某佩服。隻是冰窖凶險,你孤身一人,太過冒險。”他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也罷,既然林兄執意要去,裴某也不能坐視不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林琛心中一喜,但並未表現出來,隻是靜待下文。
    裴元澈繼續說道:“但你必須將進入冰窖的詳細計劃告知於我,不得有任何隱瞞。屆時,我可以選擇與你一同行動,或是在外部安排接應,以策萬全。”
    這個條件,既是幫助,也是掌控。林琛明白,裴元澈絕不會讓他脫離自己的視線。
    “多謝裴兄援手!”林琛立刻答應,“計劃尚在構思,一旦成熟,定當與裴兄詳商。”
    裴元澈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個極為小巧、通體烏黑、狀如蜜蜂的哨子,遞給林琛:“此物名為‘蜂鳴哨’,乃是以特殊材質和工藝製成。吹奏之時,發出的聲音頻率異於常人所聞,便是隔牆或身處嘈雜之地,隻要距離不是太遠,也能清晰辨識。其聲可傳半個坊市。若你在冰窖中遇到緊急情況,可用此哨聯絡,我會安排人在外圍接應。”
    林琛接過蜂鳴哨,入手冰涼沉重,工藝精巧。這無疑是一件關鍵時刻能救命的道具,但也像是一根無形的線,將他與裴元澈更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
    “此物太過貴重……”林琛推辭道。
    “拿著吧,”裴元澈不容置疑地說道,“多一分準備,便多一分生機。”
    隨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看似隨意地補充道:“說起太醫署冰窖……我倒是想起一樁舊聞。冰窖的入口,並非隻有太醫署內部那一條嚴密把守的通道。據說,在皇城北側,靠近那片早已廢棄的皇家園林‘凝碧池’的地方,存在著一條極其隱秘的舊時水道。這條水道曆史久遠,荒廢多年,但……似乎可以通往冰窖的下方區域,避開大部分地麵守衛。”
    這個信息,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林琛的思路!
    避開正麵守衛的潛入路線!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比起強闖太醫署,這條舊水道無疑提供了一個風險更低、可行性更高的選擇!
    林琛強壓住內心的激動,看向裴元澈:“裴兄此言當真?竟有如此密道?”
    裴元澈淡然一笑:“隻是家族中流傳的一些舊聞罷了,真假難辨,是否可用,還需林兄自行查證。畢竟年代久遠,或許早已坍塌堵塞。”
    林琛鄭重地向裴元澈拱手:“無論如何,裴兄今日援手之情,林琛銘記在心!”
    “林兄客氣了。”裴元澈起身,理了理衣袖,“你我同僚,理應互相扶持。隻是此事幹係重大,林兄務必三思而後行。”
    送走裴元澈,林琛獨自坐在值房內,手中把玩著那枚冰冷的蜂鳴哨。
    兩人之間的信任,似乎在這一次的坦誠或者說半真半假的坦誠中加深了一層,但彼此心中都清楚,對方依然保留著太多的秘密。這種亦敵亦友、互相利用又互相提防的關係,變得更加複雜而微妙。
    拋開這些雜念,林琛迅速將注意力集中到潛入冰窖的計劃上。凝碧池舊水道,成為了計劃的核心。他必須立刻著手研究這條路線的可行性。
    同時,另一個問題也迫在眉睫——那個“符語者”到底想要冰窖裏的什麽東西?如果不知道具體目標,即便成功潛入,也可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大大增加暴露的風險。可是,要再次接觸那個神秘人,風險同樣巨大,尤其是在對方已經明確表示被多方勢力盯上的情況下。
    林琛決定先從調查舊水道入手。他利用大理寺丞屬官的身份,以查閱舊案需要核對地形為由,申請調閱了皇城北側區域,特別是凝碧池周邊的營造圖紙和相關的曆史檔案。
    在積滿灰塵的檔案庫房裏,林琛仔細翻閱著那些泛黃脆弱的圖紙和卷宗。果然,圖紙顯示凝碧池一帶在皇城早期建設時,確實規劃了極為複雜的地下排水係統,盤根錯節,如同迷宮。其中一條水道的走向,隱約與太醫署的位置有所重合。
    然而,正如裴元澈所說,這條關鍵的水道路徑,在後期的圖紙上,被明確標注為“廢棄”,甚至有的圖紙上直接畫了個叉,旁邊注有“坍塌”、“淤塞”等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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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紙上的信息,讓這條潛在的生路蒙上了一層陰影。
    距離“符語者”給出的三日期限,隻剩下最後兩天了。
    林琛站在堆積如山的卷宗前,眉頭緊鎖。他必須盡快親自去凝碧池實地勘察,確認那條舊水道是否真的如同圖紙所繪,已經徹底無法通行。
    他的選擇已經不多。是選擇相信那個來曆不明、目的叵測的“符語者”,冒著被利用甚至被滅口的風險,去完成那場危險的交易?還是寄希望於一條可能早已被曆史塵封的廢棄水道,獨自闖入那座吞噬生命的冰窖?
    窗外墨色愈發濃稠,仿佛要將整個皇城都吞噬殆盡。林琛靜坐在燈火搖曳的值房內,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入手冰涼、分量沉甸甸的蜂鳴哨,思緒卻在兩條同樣布滿荊棘、通往未知深淵的道路間激烈交鋒。
    是選擇與虎謀皮,冒著被滅口或徹底淪為棋子的風險,去執行那個神秘“符語者”所布置的任務,以此換取一線生機和可能的真相?
    還是孤注一擲,將所有希望押注在那條圖紙上早已標注“廢棄”、“坍塌”的凝碧池舊水道,憑借一己之力,去闖那座連裴元澈提及都語焉不詳、且極可能早已成為另一處絕地的太醫署冰窖?
    無論最終傾向於哪一方,留給他的時間都已經不多。三日期限已過其一,潛入冰窖的行動,已如懸頂之劍,帶著森然的寒光,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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