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三樣東西,傳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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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噠。”
    一聲輕響,微弱得幾乎被風聲吞沒。
    那把淬毒的銅鎖,應聲而開。
    林琛沒有立刻掀開盒蓋,他將鑰匙拔出,用那塊油紙小心包好,連同那個小瓷瓶一同收入懷中。
    他做完這一切,才伸出手,緩緩推開了黑鐵盒的蓋子。
    沒有預想中的賬本地契,也沒有藏著致命殺機的暗器。
    盒子裏,鋪著一層黑色的天鵝絨,上麵靜靜地躺著三樣東西。
    一支不過三寸長,用烏木雕刻而成的夜梟。
    一疊裁切整齊,質地奇異的淡黃色紙張。
    還有一方小巧的,用火漆封口的端硯。
    林琛的呼吸沒有絲毫變化。
    這便是武承嗣與“夜梟”最深的秘密?
    不是罪證,而是一套工具。
    他伸手,先拿起了那隻木梟。
    木梟雕工精湛,羽翼的紋理,眼瞳的神采,都栩栩如生。入手溫潤,卻帶著一種異樣的沉重感。林琛將它放在掌心掂了掂,手指在木梟的腹部輕輕摩挲。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條細如發絲的接縫。
    順著接縫,他輕輕一擰。
    木梟的身體從中部分開,露出了中空的腹腔。裏麵沒有字條,隻有一個小小的凹槽,以及一股極淡,卻又極其獨特的香氣,從裏麵散發出來。
    是龍涎香,混合了另外一種不知名的草木。
    一種獨特的,用於接頭的信香。
    林琛將木梟合攏,恢複原狀,又將它放回了盒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疊紙和那方硯台上。
    他取出一張紙,紙張薄如蟬翼,卻很有韌性,迎著月光,能看到紙漿中混著一絲絲極細的金線。
    這絕非凡品。
    最後,是那方硯台。
    封口的火漆上,印著一個奇特的徽記,不是任何一家商號,也不是官府的印章,而是一隻蜷縮的蠍子。
    林琛用短刀的刀柄,輕輕敲碎了火漆。
    他揭開硯蓋。
    硯台中沒有墨,隻有一層已經幹涸的,近乎透明的膠狀物。
    林琛用指尖沾了一點,湊到鼻尖。
    無色,無味。
    他將那一點膠狀物,抹在了那張淡黃的紙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透明的痕跡,在接觸到紙張的瞬間,便迅速消失,仿佛被紙張完全吸收,不留下一絲一毫的印記。
    林琛的嘴角,在黑暗中,無聲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他明白了。
    “夜梟”那個被稱為“叟伯”的老者,並沒有說謊。
    這個盒子裏,確實藏著足以殺死武承嗣的東西。
    但不是一把刀,也不是一封信。
    而是“夜梟”這個組織本身。
    這套工具,就是“夜梟”最高層之間傳遞消息的方式。
    木梟是信使,香氣是信物,而這特製的紙張和隱形的墨水,則是絕對無法被外人破譯的密文。
    武承嗣用這套東西,向“夜梟”下達那些見不得光的命令。
    而現在,這套東西,落在了林琛手裏。
    他可以偽造武承嗣的筆跡,寫下任何他想要的命令。
    他可以讓魏王府的衛隊去刺殺朝中重臣。
    他可以讓武承嗣的親信去聯絡北疆的叛軍。
    他可以製造混亂,可以挑起內鬥,可以憑空捏造出一個又一個的罪名,然後,再親手將這些罪名,安在武承嗣的頭上。
    這比任何賬本罪證,都更加致命。
    因為這是一把看不見的刀,可以殺人於無形,更能誅心。
    那個老者,那個自稱“看客”的組織,他們給林琛的,不是扳倒武承嗣的證據。
    他們給的,是成為“執刀人”的資格。
    他們賭林琛是條瘋狗,便給了他最鋒利的牙齒。
    現在,就看這條瘋狗,敢不敢咬,又會先咬誰。
    林琛將所有東西歸位,合上了鐵盒。
    他重新將公輸班的墳堆好,甚至將那塊歪斜的木板扶正了一些。
    然後,他轉身,拎著那個沉重的鐵盒,消失在亂葬崗的邊緣。
    ……
    回到狄府,夜已三更。
    林琛沒有回自己的臥房,而是直接去了書房。
    他點亮了桌上的油燈,豆大的火光,驅散了滿室的清冷。
    他將那個黑色的鐵盒,放在了桌子的左手邊。
    然後,他從懷中,取出了那封從故紙齋帶出來的,太子通敵的親筆信,放在了桌子的右手邊。
    左邊,是扳倒幕後主使的鑰匙。
    右邊,是砍掉台前傀儡的利刃。
    林琛在桌前坐下,靜靜地看著這兩樣東西。
    扳倒太子,朝堂震動,武承嗣會暫時蟄伏,甚至會為了自保,主動斷尾求生,清理掉所有與太子有牽連的“夜梟”成員。
    那樣一來,他手中的這套“工具”,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必須讓武承嗣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必須讓他在最誌得意滿,以為自己即將踏上巔峰的時候,再給他致命一擊。
    林琛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封太子的親筆信上。
    他鋪開一張尋常的宣紙,取過一支筆,蘸了蘸普通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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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寫奏疏,也沒有擬定任何計劃。
    他開始臨摹。
    臨摹那封信上,太子李顯的字跡。
    一筆,一劃。
    從生疏到形似,再到神似。
    書房裏,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林琛完全沉浸其中,他的大腦在瘋狂地解構著太子的每一個書寫習慣,每一個用筆的力道,每一個字的間架結構。
    他不僅要模仿,更要成為。
    隻有這樣,他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寫出一封“太子”的信,一封足以改變整個棋局走向的信。
    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的天色,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林琛放下了筆,看著麵前幾十張寫滿了字的廢紙,輕輕揉了揉手腕。
    就在此時。
    “吱呀——”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身影,站在門口,看著屋內的景象,一言不發。
    不是狄鶯。
    是狄仁傑。
    他穿著一身寬鬆的寢衣,顯然是被這裏的燈火驚醒。
    他的視線,掃過林琛,掃過滿桌的廢紙,最終,落在了那封攤開的,太子通敵的親筆信上。
    狄仁傑的臉上,有一種深深的疲憊。
    “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林琛站起身,沒有藏匿桌上的任何東西,隻是平靜地與狄仁傑對視。
    “狄公,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
    “用構陷的手段?”狄仁傑的眉頭皺了起來,“林琛,我們是朝廷命官,查案辦案,講的是證據,求的是公正。偽造文書,與那些奸佞小人,有何區別?”
    林琛沒有辯解。
    他隻是拿起那封太子的親筆信,遞了過去。
    “狄公請看,這封信,是真的。”
    狄仁傑接過信,隻看了一眼,他那雙閱盡天下奇案的眼睛裏,便閃過一抹駭然。
    “這……這是從何而來?”
    “故紙齋。”
    聽到這個名字,狄仁傑握著信紙的手,猛地一緊。
    “你去了那裏?”
    “我不僅去了,還帶回了這樣東西。”
    林琛說著,將手邊的那個黑鐵盒子,朝狄仁傑的方向,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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