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咬死宰相,先扒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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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內,林琛把那塊黑沉沉的令牌,高高舉起,背麵的那個“相”字,在殿頂透下的光線裏,顯得格外刺眼。
    相位!
    用相位來買一個內衛統領的命,去辦一件二十二年前的滅門案!
    “一派胡言!”
    “林琛!你可知汙蔑宰輔是何等重罪!”
    “僅憑一塊破牌子和一個瘋子的話,就敢在朝堂之上血口噴人!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一群官員義憤填膺,矛頭直指林琛,唾沫星子幾乎要淹沒他那身緋色的官袍。
    張柬之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因為極致的憤怒,他猛地從地上爬起,須發皆張,指著林琛的鼻子,老邁卻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陛下!老臣冤枉!”
    “這塊令牌,是何來曆?天知道是不是他林琛自己偽造,用來構陷忠良!”
    “那個所謂的活證人,一個被囚禁了二十二年的瘋子,他的話能有半分可信度?他今天能指認老臣,明天就能指認狄公,後天就能指認滿朝文武!”
    “裴元澈!你身為金吾衛大將軍,不思拱衛京畿,卻與此等小人同流合汙,羅織罪名,意圖攪亂朝綱,你該當何罪!”
    滿朝文武,大多都露出了認同的神色。
    沒錯,張相是什麽人?兩朝元老,清流領袖,一生為官,剛正不阿,連女帝都要敬他三分。
    而林琛呢?一個驟然崛起的大理寺少卿,靠著些許小聰明破了幾個案子,就敢把矛頭對準當朝宰相?
    這根本就是一場笑話,一場卑劣的構陷。
    裴元澈的臉色繃緊,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若非這是紫宸殿,他恐怕已經上前,用劍鋒讓那些聒噪的家夥閉嘴了。
    龍椅之上,女帝武則天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她沒有看暴怒的張柬之,也沒有理會群情激奮的百官,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林琛的身上。
    “林琛,張相所言,不無道理。”
    “一塊令牌,一個瘋子,定不了宰相的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琛身上。他們想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收場。
    就連一直沉默的狄仁傑,此刻也眉頭緊鎖,向前一步。
    “陛下,林少卿,此事非同小可。張公為國操勞一生,德高望重,斷不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其中,恐怕有什麽誤會。”
    張柬之的眼眶都紅了,他向狄仁傑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即又怒視著林琛,似要將他生吞活剝。
    麵對這泰山壓頂般的壓力,林琛的神情,卻依舊平靜。
    他收回令牌,對著女帝躬身一禮。
    “陛下明鑒,狄公所言極是。”
    “單憑一塊令牌和一個瘋子,自然定不了張相的罪。因為,臣彈劾張相的,並非此事。”
    滿朝文武,又愣住了。
    不是此事?那你剛才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是在耍我們玩嗎?
    張柬之也懵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臣要彈劾的,是二十二年前,時任刑部侍郎的張柬之大人,在奉旨查辦前朝宗室李氏滅門一案時,玩忽職守,顛倒黑白,將一樁精心策劃的滅門慘案,草草定性為賊人內訌,意外失火!”
    “以至於真凶逍遙法外二十二年,冤魂不得昭雪!”
    轟!
    如果說剛才的彈劾是驚天巨浪,那麽現在,這番話就是一道天雷,結結實實地劈在了張柬之的頭頂!
    二十二年前的舊案?
    張柬之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怎麽都沒想到,林琛的真正殺招,竟然在這裏!
    彈劾他謀反,證據不足,很容易就能辯駁。可彈劾他二十二年前辦案不力,這就成了他仕途履曆上的一個汙點,一個可以被無限放大的汙點!
    “你……你血口噴人!”張柬之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當年的案子,所有證據都指向賊人內訌,卷宗俱在,你憑什麽說是冤案!”
    “就憑這個。”
    林琛從懷中,又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支黑色的羽箭,三棱的破甲箭頭,在光線下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神機營的破甲箭。”裴元澈適時地開口,聲音冰冷,“昨夜,就是這種箭,射殺了內衛統領李元,以及他手下所有的內衛。手法幹淨利落,意在滅口。”
    林琛接著說道:“陛下,一個賊人內訌的案子,需要動用神機營的破甲箭,來抹除二十二年後的所有線索嗎?”
    “這……”張柬之語塞。
    他當年的確覺得此案有蹊蹺,但所有線索都被一場大火燒得幹幹淨淨,根本無從查起,最後隻能不了了之。可現在,這支破甲箭的出現,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臉上。
    女帝看著那支箭,又看了看臉色煞白的張柬之。
    “張相,你作何解釋?”
    “臣……臣當年查案,確有疏漏之處,臣認罪!”張柬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是個聰明人,立刻選擇了避重就輕,“但臣絕沒有包庇真凶!請陛下明察!”
    “是嗎?”
    林琛輕輕笑了笑。
    “張相或許沒有包庇,隻是被人蒙蔽了而已。”
    他說著,再次看向龍椅上的女帝。
    “陛下,那個活口,神誌雖不清,但在昏迷之中,反複提及了一樣東西。”
    “他說,當年那個將令牌交給李元的主使者,手上戴著一枚綠色的玉扳指。”
    綠色的玉扳指!
    殿中,幾位喜好玉器的王公大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張柬之的心,則猛地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全身。
    “張相,您一向喜愛玉器,尤其鍾愛扳指。臣冒昧一問,您今日,可曾佩戴您那枚從不離身的,祖傳的墨玉扳指?”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張柬之的手上。
    他的雙手,空空如也。
    “老夫今日身體不適,便……便沒有佩戴!”
    “是嗎?”林琛的笑容更盛,“那可真不巧。”
    他轉過身,對著殿外的方向,朗聲道:“帶人證!”
    片刻之後,一個穿著體麵的中年男人,被兩名金吾衛帶上了大殿。那人一見殿上陣仗,立刻嚇得癱軟在地,不住地磕頭。
    “草民……草民參見陛下!”
    “你是何人?”女帝淡淡地問。
    “回陛下,草民是西市‘多寶齋’的掌櫃。”
    林琛走上前,指著那掌櫃。
    “掌櫃的,你抬起頭,好好看看。殿中這位張相,你可認得?”
    那掌櫃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張柬之,又趕緊低下頭,聲音發抖:“認……認得,張相是小店的常客。”
    “很好。”林琛點點頭,“那我再問你,昨日申時,張相可曾去過你的店裏?”
    張柬之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掌櫃咽了口唾沫,答道:“回大人的話,張相昨日確實來過。他……他拿了一枚墨玉扳指,讓小的幫忙清洗保養。”
    “張相,您不是說身體不適,才沒有佩戴嗎?”
    “怎麽昨日,還有雅興去逛古玩店呢?”
    他昨日確實去了,因為那枚扳指沾了些汙漬,他心愛此物,便親自送去清洗。這是何等微不足道的小事,怎麽會……怎麽會被林琛知道得一清二楚!
    然而,林琛的殺招,還未結束。
    他對著裴元澈,使了個眼色。
    裴元澈會意,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上前一步,高高舉起。
    “陛下!這是臣昨夜,在金吾衛查抄的一處城外賭坊的暗室中,搜出來的東西!”
    他打開錦盒,一枚通體碧綠、水頭極佳的玉扳指,靜靜地躺在其中。
    “據賭坊的一名賭客招認,昨夜,有一位貴人在此豪賭,輸急了眼,便將這枚扳指,押在了賭桌上!”
    裴元澈的聲音,響徹大殿。
    “而那位貴人,便是當朝吏部侍郎,魏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