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正式開始，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傅星沅小口啜飲著杯中的桂花釀，時刻注意著場中的動向。按照計劃，當壽宴進行到一半時，會有一位禦史突然發難，彈劾趙明德貪腐。
    "星沅。"
    厲塵突然湊到他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陛下在看你。"
    傅星沅心頭一跳，借著舉杯的動作抬眼望去。果然，高座之上的皇帝雖然正與貴妃說話，目光卻頻頻往這邊瞟。那眼神像是毒蛇盯上獵物，讓他後背發涼。
    "別怕。"厲塵的手在桌下握住他的，力道大得幾乎有些疼，"按計劃行事。"
    就在這時，席間突然站起一位青袍官員，正是監察禦史李文翰。
    "陛下！臣有本奏！"
    歌舞戛然而止，全場瞬間安靜下來。皇帝皺眉："李愛卿，今日貴妃壽辰，有何要事不能明日再奏？"
    李文翰跪地叩首："臣知罪。但此事關乎朝廷綱紀，臣不敢不報！"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疊文書，"臣查實，禮部侍郎趙明德利用職務之便，貪汙修築河堤銀兩達五十萬兩之巨！這是證據！"
    全場嘩然。趙明德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李文翰！你血口噴人！"
    皇帝麵色陰沉，示意內侍將證據呈上。他快速翻閱那些文書，眉頭越皺越緊。
    傅星沅偷眼看向父親，隻見傅延慶正與幾位老將軍交換眼色。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趙明德確實是貪官，但他們選擇在此時揭發，就是為了製造朝堂動蕩，讓皇帝無暇對付傅家。
    "趙明德！"皇帝突然拍案而起，"這些證據可是真的？"
    趙明德麵如土色，跪地磕頭如搗蒜："陛下明鑒！臣冤枉啊！這一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李文翰冷笑，"那請問趙大人，你在城南新置的宅院，錢從何來？你小妾頭上那支價值連城的金鳳釵，又是誰送的？"
    場中議論紛紛。傅星沅注意到，三皇子周景琰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趙明德是他的心腹，這一倒台，他在朝中的勢力必將大損。
    "陛下！"又一位大臣站了出來，"臣以為此事應當徹查。若趙大人果真貪腐，必須嚴懲以正朝綱！"
    傅星沅認出這是父親的門生，兵部侍郎周毅。隨著他的發言，陸續又有幾位官員附和，場麵一時變得混亂起來。
    皇帝的臉色陰晴不定，目光在群臣臉上掃過，最終停在傅延慶身上："傅愛卿以為如何？"
    傅延慶從容起身："老臣以為，朝廷綱紀不可廢。既然有證據，理應徹查。"
    皇帝眯起眼睛，似乎在權衡利弊。傅星沅屏住呼吸，知道關鍵時刻到了。如果皇帝執意包庇趙明德，他們的計劃就會落空。
    "好。"皇帝突然開口，"趙明德即刻收監，由大理寺徹查此案。若證據確鑿，嚴懲不貸！"
    趙明德癱軟在地，被侍衛拖了出去。場中氣氛一時凝重，直到厲貴妃笑著打圓場："陛下英明。今日是臣妾生辰，不如繼續飲宴？"
    皇帝勉強點頭，歌舞重新開始，但場中的暗流湧動卻再也無法平息。
    傅星沅剛鬆了口氣，卻見一名內侍走到他們桌前，低聲道："厲將軍，陛下召您即刻覲見。"
    厲塵麵色不變，隻是捏了捏傅星沅的手："我去去就回。"
    待厲塵隨內侍離開，傅星沅獨自坐在席間，感到無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探究的，還有...他不經意抬眼，正好對上皇帝直勾勾的視線，心頭猛地一跳。
    "傅公子。"一個甜膩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傅星沅轉頭，看見一位身著華服的坤澤女子站在麵前，臉上帶著假笑，"久聞傅公子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傅星沅禮貌地點頭，卻不記得這位是誰。女子自顧自地坐下，繼續道："我是安國公之女林婉兒。聽說傅公子琴藝了得，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傅星沅正要婉拒，忽然注意到林婉兒的目光不時瞟向皇帝方向，頓時明白了什麽——這女子很可能是皇帝派來試探他的。
    "林小姐過獎了。"傅星沅淡淡道，"我不過略通皮毛，不敢稱"了得"。"
    林婉兒卻不依不饒："傅公子太謙虛了。聽聞陛下最愛聽琴，若傅公子肯在陛下麵前演奏一曲，必定..."
    "星沅。"
    厲塵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林婉兒的話。傅星沅回頭，看見厲塵麵色陰沉地站在那裏，眼中醞釀著風暴。
    林婉兒見狀，臉色微變，匆匆告退。
    "陛下說了什麽？"傅星沅低聲問道。
    厲塵冷笑："他問我是否考慮清楚了北境都督一職，還說..."聲音戛然而止，厲塵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還說若我不願去，可以讓你單獨入宮為貴妃講琴。"
    傅星沅心頭一凜。皇帝這是在赤裸裸地威脅！
    "你怎麽回答？"
    厲塵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說，夫人體弱，受不得北境苦寒。至於入宮講琴..."他俯身在傅星沅耳邊低語，"我說你隻會彈一首曲子，是專為我譜的《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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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星沅耳根發熱，卻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回答既不失禮，又明確拒絕了皇帝，還宣示了主權，可謂一箭三雕。
    壽宴接近尾聲時，皇帝突然宣布要賞菊，邀請眾臣移步禦花園東側的菊園。傅星沅隨眾人起身，卻感到一陣眩暈——方才的桂花釀後勁上來了。
    "不舒服？"厲塵立刻察覺，扶住他的手臂。
    傅星沅搖頭："隻是有些頭暈。"
    "我送你回去。"厲塵果斷道，向貴妃告退。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一名內侍匆匆趕來："厲將軍留步！陛下命奴才傳話，說有事相商，請將軍稍候。"
    厲塵眉頭緊鎖，顯然不願讓傅星沅獨自離開。傅星沅輕聲道："無妨，我先去馬車上等你。"
    目送傅星沅在內侍引領下離開，厲塵轉身朝菊園走去，心中卻隱隱不安。他剛走到半路，忽然聽見假山後傳來低語聲。
    "...傅家這次做得太明顯了..."是三皇子周景琰的聲音。
    "殿下放心，趙明德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另一個聲音諂媚道。
    厲塵眼神一凜，放輕腳步靠近。
    "父皇對那傅星沅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來。"周景琰冷笑道，"厲塵那小子得意不了多久..."
    厲塵拳頭攥緊，正要上前，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喚他。
    "厲將軍！陛下等急了！"
    假山後的談話戛然而止。厲塵暗罵一聲，隻得隨內侍離開，但心中已經記下了這筆賬。
    宮門外，傅星沅剛踏上馬車踏板，突然被人從身後叫住。
    "傅公子請留步！"
    傅星沅回頭，看見一名陌生內侍氣喘籲籲地跑來："貴妃娘娘有請！說是有要事相商！"
    傅星沅皺眉："厲將軍知道嗎？"
    內侍搖頭："娘娘特意吩咐，隻請傅公子一人。"
    傅星沅猶豫片刻，最終點頭："帶路吧。"他吩咐車夫在此等候厲塵，然後隨內侍重新入宮。
    穿過幾道宮門，內侍帶他走的卻不是去貴妃宮殿的路。傅星沅停下腳步："這是去哪？"
    內侍回頭，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傅公子別急，馬上就到了。"
    傅星沅心頭警鈴大作，轉身就要離開，卻見兩名侍衛不知何時已經堵住了退路。
    "陛下想見你。"內侍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別不識抬舉。"
    傅星沅心跳如鼓，麵上卻強自鎮定："既是陛下召見，為何要如此鬼祟？"
    內侍不答，隻是示意侍衛上前。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住手！"
    傅星沅回頭，看見厲塵大步流星地走來，臉色陰沉得可怕。他身後還跟著幾名禁軍，為首的竟是禁軍副統領韓昭——傅家的老部下。
    "厲將軍！"內侍臉色大變，"這、這是陛下的意思..."
    厲塵根本不理會他，直接走到傅星沅身邊，一把將他拉到身後："滾回去告訴陛下，我夫人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內侍還想說什麽，韓昭已經帶人上前，手按刀柄："需要"護送"你回去嗎？"
    內侍嚇得連連後退，最終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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