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漸弱的初秋午後，落地窗將陽光濾成蜂蜜般的琥珀色。傅星沅半跪在木地板上，掌心托著紀淮的腳踝仔細揉捏，醫用精油在皮膚上暈開暖意："今天多走了兩步。"
    紀淮屈指彈了下他的額頭，耳尖泛著薄紅："數這麽清楚？"
    輪椅旁的助行器泛著金屬冷光，倒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
    三天前他第一次在無人攙扶下挪動半步，傅星沅當時正背對著他整理藥箱，聽到動靜轉身時打翻了整個托盤。
    傅星沅笑著將他的褲腳理好，腕表折射的光斑掠過紀淮膝蓋："你每走一步，這裏都會跳快兩拍。"指尖輕點自己胸口，"要聽聽嗎？"
    未等回答，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紀淮神色驟冷，反手握住傅星沅的手腕："父親回來了。"
    旋轉樓梯傳來沉穩步履聲，紀承淵在書房門前停住。這位商界傳奇人物目光掠過兒子與保鏢交握的手，最終落在助行器上："王醫生說你的肌張力恢複速度超出預期。"
    "與您何幹。"紀淮驅動輪椅擋在傅星沅身前，像護食的幼豹。年幼時那場車禍後，父子間便隔著冰冷的醫療報告與並購案。
    傅星沅輕輕按住紀淮緊繃的肩，向紀承淵微微欠身："紀先生。"
    紀承淵打量著這個讓兒子性情大變的年輕人。白襯衫袖口卷至肘部，露出的手臂線條漂亮卻不孱弱，垂眸時眼尾淚痣在光影中明明滅滅——確實有讓人飛蛾撲火的資本。
    "下月初三是淮淮生日。"紀承淵將燙金請柬放在茶幾上，"傅先生有興趣參加家宴麽？"
    紀淮抓起請柬就要撕，被傅星沅握住手腕。溫熱的掌心貼著脈搏，他聽見身後人帶著笑意的氣音："我想看紀淮切蛋糕的樣子。"
    請柬邊角在紀淮指間皺成一團，終究沒舍得撕。傅星沅推著他回房間時，突然被攥住袖口："那些賓客..."
    "紀淮。"傅星沅俯身將他困在輪椅與胸膛之間，雪鬆氣息籠罩下來，"在你學會走路之前，我可以抱著你跳完開場舞。"
    生日宴當天，水晶吊燈將宴會廳照得恍如白晝。紀淮穿著定製西裝靠在休息室沙發裏，指尖煩躁地扯著領結。
    門外觥籌交錯的寒暄聲令他反胃，直到傅星沅端著草莓塔推門而入。
    "管家說你沒吃午飯。"銀叉戳起沾著糖霜的草莓遞到唇邊，傅星沅袖口薰衣草香混著甜點氣息，"張嘴。"
    紀淮別過臉咬住草莓，鮮紅汁液染上唇角："難吃。"
    手卻誠實地拽住對方領帶將人拉近，目光掃過他剪裁合體的燕尾服，"誰準你穿這麽招搖？"
    傅星沅任由他扯著，用拇指拭去他唇上糖漬："不好看？"
    "......好看。"紀淮泄憤般咬住他指尖，在齒間不輕不重地磨了磨，"想把你鎖在更衣室。"
    輕笑震動胸腔，傅星沅忽然托住他膝彎將人抱起。紀淮驚喘著環住他脖頸："你瘋了？外麵全是..."
    "紀先生讓我帶您跳開場舞。"傅星沅抬腳勾開宴會廳側門，樂聲如潮水漫過他們交疊的身影。
    賓客們的驚呼聲中，紀淮聽見父親沉穩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請各位見證犬子重生後的第一支舞。"
    紀淮指尖深深掐進傅星沅肩胛，蒼白的臉泛起血色："放我下去..."
    "相信我。"傅星沅將他往上托了托，溫熱掌心緊貼著他後腰，"摟緊。"
    華爾茲旋律流淌的瞬間，傅星沅帶著他旋入舞池。紀淮垂落的褲管隨著旋轉輕輕晃動，卻在每個回旋時精準踩上拍點。他們掠過無數震驚的麵孔，水晶燈碎成星雨落在傅星沅睫毛上。
    "你在發抖。"傅星沅低頭蹭了蹭他汗濕的額角。
    紀淮將臉埋進他頸窩，聲音悶得發顫："......腿沒有。"
    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時，傅星沅忽然托著他的腰往上一送。
    失重感襲來的刹那，紀淮本能地伸直雙腿——腳尖點地的瞬間，傅星沅穩穩扶住他的腰。
    滿場寂靜中，紀承淵手中的香檳杯泛起漣漪。他看著兒子顫抖卻筆直站立的雙腿，看著年輕人始終護在紀淮腰後的手，終於舉杯向虛空致意。
    夜風拂過露台時，紀淮仍攥著傅星沅的衣襟。遠處噴泉映著月光，他盯著對方鎖骨處的齒痕："什麽時候發現的？"
    "你每次複健都偷看我的倒影。"傅星沅將他冰涼的腳踝裹進外套下擺，"上周三你獨自走了七步，撞翻了玄關的青瓷瓶。"
    紀淮耳尖通紅地咬他喉結："......騙子。"那晚他明明確認過傅星沅在廚房煮粥。
    傅星沅笑著承受他的啃咬，指尖探入他後頸碎發："要罰我嗎少爺？"
    "罰你..."紀淮突然發力將他推坐在藤椅上，撐著扶手俯身逼近，"教我接吻。"
    月光傾瀉在相疊的影子上，遠處生日歌輕輕飄來。
    傅星沅仰頭承接這個生澀的吻，在紀淮磕疼他唇角時悄悄扶住他的腰。
    紀淮的掌心貼著他狂跳的心口想：‘原來站立時接吻，真的能嚐到星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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