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後，傅星沅正躺在庭院裏的竹榻上小憩。陽光透過葡萄架斑駁地灑在他身上，將月白色的衣袍映出細碎的光影。他手裏還攥著半卷沒看完的話本，指尖微微蜷曲著，像是隨時準備伸爪子撓人。
    蔡翔宇輕手輕腳地走進院子，懷裏抱著個精致的漆木盒子。他剛走近竹榻，就聽見傅星沅懶洋洋的聲音：“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種在花盆裏當肥料。”
    “公子醒著啊？”蔡翔宇訕笑著停下腳步，卻還是忍不住往前蹭了半步，“我帶了冰鎮的楊梅釀，還有……”
    傅星沅的貓耳朵在發髻裏動了動，但依舊閉著眼睛：“還有什麽？”
    “西域傳來的鎏金鈴鐺球。”蔡翔宇獻寶似的打開盒子，“裏麵裝著曬幹的薄荷葉，滾動時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傅星沅終於睜開眼，金棕色的眸子在陽光下像融化的琥珀。他伸手接過鈴鐺球，輕輕一晃，果然發出悅耳的聲響。球體表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金光。
    “還算有心。”傅星沅把玩著鈴鐺球，忽然瞥見蔡翔宇額角的汗珠，“大熱天的跑來，就為送這個？”
    蔡翔宇擦了擦汗，笑得傻乎乎的：“想見公子嘛！”
    傅星沅輕哼一聲，隨手把冰鎮的楊梅釀推過去：“喝點，別中暑了。”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可不想照顧病人。”
    蔡翔宇受寵若驚地接過，小口啜飲起來。冰涼的酸甜滋味讓他舒服地眯起眼，卻沒注意到自己頭頂冒出了幾片嫩綠的香菜葉。
    傅星沅盯著那幾片葉子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摘下一片，在指尖撚了撚：“你這葉子倒是比一般的香菜嫩些。”
    蔡翔宇一愣，隨即驚喜地睜大眼睛：“公子不討厭？”
    “誰說我不討厭了？”傅星沅立刻把葉子丟回他臉上，“隻是沒那麽難以忍受罷了。”
    蔡翔宇笑得見牙不見眼，頭頂的葉子又冒出來幾片。傅星沅忍無可忍，一把按住他的腦袋：“管好你的葉子！”
    兩人笑鬧間，小桃急匆匆跑來：“公子，城北新開了家戲園子，今晚要演《狸貓換太子》呢！”
    傅星沅挑眉：“哦？”
    蔡翔宇立刻會意：“我去訂包廂！”
    說著就要往外跑，卻被傅星沅一把拽住衣袖。
    “急什麽。”傅星沅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袖，“先把你這一腦袋的香菜葉收回去，想嚇死凡人嗎？”
    夜幕降臨，戲園子裏燈火通明。傅星沅一襲墨藍色長袍，腰間綴著蔡翔宇送的那對銀鈴鐺，行走間發出細碎的聲響。所到之處，無論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回頭張望。
    蔡翔宇跟在他身後，既驕傲又吃味：“公子太招人了。”
    傅星沅頭也不回：“不滿意？”
    “不敢不敢。”蔡翔宇連忙擺手，一不小心碰到傅星沅的手指，頓時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來。
    包廂裏，傅星沅倚在窗邊看戲，蔡翔宇則忙著剝蓮子。他細心地把蓮心都挑出來，將雪白的蓮肉堆在小碟子裏。
    “公子嚐嚐？”蔡翔宇把碟子推過去。
    傅星沅瞥了一眼：“你自己吃吧！”
    “我特意挑了最嫩的……”
    “囉嗦。”傅星沅抓起一顆蓮子丟進嘴裏，忽然皺眉，“等等，這蓮蓬哪來的？”
    蔡翔宇眼神飄忽：“就，咱們來時路過的那片荷塘……”
    “你偷摘的？”傅星沅瞪大眼睛。
    “借！是借！”蔡翔宇急忙解釋，“我留了銀子的！”
    傅星沅扶額：“堂堂千年香菜精，半夜偷人家蓮蓬?”
    戲台上，狸貓精正演到精彩處，一個騰空翻躍引得滿堂喝彩。傅星沅看得入神，不自覺地跟著抖了抖耳朵。蔡翔宇偷偷瞄著他，心想：公子這副模樣，比戲好看多了。
    回程的路上，蔡翔宇忽然停下腳步：“公子稍等。”說著鑽進路邊的小攤，不一會兒捧回個油紙包。
    “什麽？”傅星沅狐疑地問。
    蔡翔宇神秘兮兮地打開，裏麵是幾條小魚幹：“聽說這家的小魚幹特別香。”
    傅星沅的尾巴在衣袍下不自覺地搖了搖，但他很快板起臉：“我又不是真的貓。”
    “是我嘴饞，是我嘴饞。”蔡翔宇從善如流地改口，卻故意把小魚幹晃了晃，“公子就當陪我嚐嚐？”
    傅星沅勉為其難地接過一條，咬了一小口。酥脆鮮香的口感讓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複高傲的模樣：“還行吧！”
    蔡翔宇偷笑，把剩下的魚幹都塞給他：“那公子幫我解決了吧。”
    月光下，兩人並肩而行。傅星沅小口咬著魚幹，忽然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蔡翔宇腳步一頓，耳根慢慢紅了：“因為……因為.……”
    “算了，當我沒問。”傅星沅加快腳步，卻聽身後傳來蔡翔宇的聲音：
    “因為我喜歡公子！從第一眼見到就喜歡！”
    傅星沅背對著他站住，半晌才悶聲道：“笨蛋。”
    蔡翔宇小跑著追上去，鼓起勇氣拉住他的袖子：“那公子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傅星沅甩開他的手，卻在轉身時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擺。蔡翔宇連忙扶住他，兩人四目相對，呼吸交錯。
    “我……”傅星沅剛開口，突然打了個噴嚏，“阿嚏！”
    曖昧的氣氛瞬間破碎。蔡翔宇慌忙後退：“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味道沒控製住……”
    傅星沅揉了揉鼻子，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書生，忽然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軟了一下。他轉身繼續往前走，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再給你三個月試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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