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掌印太監的身嬌體弱小皇帝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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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擺在暖閣的矮幾上,黑白玉子映著燭光。傅星沅執黑,指尖捏著一枚棋子輕輕敲擊桌麵。文思淵跪坐在對麵,腰背挺得筆直,目光卻始終垂著,不敢直視天顏。
“我記得你棋藝不錯。”傅星沅落下一子,“別拘著。”
文思淵指尖微頓,謹慎地放下一枚白子:“奴才棋藝粗淺,怕掃了陛下的興。”
傅星沅:“你再自稱奴才,我可真的要罰你了。”
文思淵:“奴……我其實不善下棋。”
“你管這叫不善下棋?”傅星沅終於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輕笑道,“上個月在翰林院連勝三局的人是誰?”
文思淵耳尖微熱。那日他奉命去翰林院查案,被幾位學士硬拉著下了幾局,沒想到這事竟傳到了陛下耳中。
棋子清脆的落盤聲在靜謐的殿內格外清晰。傅星沅忽然道:“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文思淵知道這是在問太後的意圖。他沉吟片刻:“周延不過是個幌子。太後真正想試探的,是昭禦司在宮中的掌控力。”
“看來朕這個母後,是鐵了心要扶榮王上位。”傅星沅摩挲著棋子,“沈巍然那邊如何了?”
“還在禁足。不過……”文思淵落下一子,“他府上近日頻繁有藥材進出,說是老夫人染恙。”
傅星沅挑眉:“藥材?”
“我查過了,其中幾味藥若按特定比例調配,可製成劇毒。”
棋子啪地落在棋盤上,傅星沅眸色轉冷:“看來他們等不及了。”
文思淵忽然起身,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雙手呈上:“這是沈巍然安插在六部的人,我已經命人盯緊了。”
傅星沅接過名單,指尖相觸的瞬間,文思淵像被燙到般迅速收回手。燭光下,傅星沅看見他手腕內側有一道新鮮的傷痕。
“受傷了?”
文思淵下意識將手往袖中藏:“小傷,不礙事。”
傅星沅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文思淵渾身一僵,卻不敢掙脫。那道傷痕橫貫腕間,雖已結痂,卻仍能看出當時的凶險。
“為了救我受的傷?”
文思淵喉結微動:“這是我分內之事。”
傅星沅從案幾下取出藥匣,親自為他上藥。文思淵呼吸都屏住了,隻覺陛下指尖溫熱,輕輕拂過傷處,比最上等的金瘡藥還要讓人心顫。
“文思淵。”傅星沅忽然喚他,“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文思淵心頭劇震,猛地抬頭,正對上傅星沅深邃的目光。難道……陛下發現了什麽?
“奴才對陛下絕無二心!”他急聲道,嗓音都啞了。
傅星沅卻笑了:“怎麽又叫上奴才了?”他鬆開手,“我隻是在提醒你,日後受傷不許瞞著。”
文思淵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後背已經濕透。他重新低下頭:“奴才記下了。”
棋盤上,黑子已經形成合圍之勢。傅星沅隨手落下一子:“你輸了。”
文思淵這才驚覺自己心神恍惚間,竟被陛下圍了大龍。他苦笑道:“陛下棋藝精進,奴才甘拜下風。”
傅星沅忽然傾身向前:“輸家該當如何?”
兩人距離驟然拉近,文思淵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他心跳如鼓,聲音發緊:“但憑陛下處置。”
“那好。”傅星沅靠回軟枕,“明日陪朕去禦馬監挑匹馬,朕要學騎射。”
文思淵心頭一緊:“陛下玉體……”
“朕總不能一輩子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傅星沅打斷他,“有你護著,怕什麽?”
文思淵望進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終是低頭應了:“奴才遵命。”
夜漸深了,燭花爆了個響。文思淵起身告退,走到殿門處卻聽傅星沅道:“明日早些來。”
他回身行禮,看見陛下倚在軟枕上,燭光為他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那三顆淚痣在光影中格外分明。
“奴才卯時便來。”
“剛才文卿又說錯了好幾次話,就罰你明日親自送早膳來昭陽殿。”
殿門輕輕合上,傅星沅看著棋盤上被圍殺的白子,唇角微揚。
而走出殿外的文思淵,在無人處輕輕握了握方才被陛下觸碰過的手腕,眼中情緒翻湧。
第二天,天光未亮,文思淵已端著食盒立在昭陽殿外。他特意換了件新的靛青色衣服,腰間玉帶上依舊懸著那枚羊脂白玉佩。
殿門輕啟,他放輕腳步走進去,卻見傅星沅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看奏折。
“怎麽起這麽早?”文思淵將食盒放在案幾上,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傅星沅抬頭,眼尾的淚痣在晨光中格外分明:“睡不著。”
他放下奏折,目光落在食盒上,“帶了什麽?”
“蓮子羹和幾樣小菜。”文思淵打開食盒,熱氣騰起,“還有你愛吃的桂花糖糕。”
傅星沅唇角微揚:“你倒是記得清楚。”
文思淵耳根一熱,低頭布菜:“趁熱用些,待會還要早朝。”
傅星沅接過碗,忽然道:“今日朝堂上怕是不太平。”
“我查過了。”文思淵壓低聲音,“沈巍然雖然禁足,但他的門生今日要上奏,請求恢複他的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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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傅星沅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翻出什麽浪來。”
文思淵遞上銀筷:“已經安排好了。兵部左侍郎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禦史台那邊也準備好了折子。”
傅星沅接過筷子,指尖不經意擦過文思淵的手背。兩人俱是一怔,文思淵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後悄悄握緊。
“你總是想得周全。”傅星沅舀了一勺蓮子羹,“待會陪我去禦馬監的事,可別忘了。”
文思淵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你的傷……”
“不礙事。”傅星沅打斷他,“我總不能一直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
太極殿內,百官肅立。傅星沅端坐龍椅,文思淵手持拂塵立於階側。不同於往日的恭謹姿態,今日他站得筆直,目光如刃,冷冷掃過殿中眾人。
果然,禮部侍郎趙汝成第一個出列:“陛下,沈尚書禁足多日,兵部事務堆積如山。臣請…”
“趙大人此言差矣。”兵部左侍郎立刻打斷,“沈巍然涉嫌欺君,證據確鑿。陛下仁慈,隻是讓他閉門思過,已是天恩浩蕩。”
趙汝成臉色一變:“沈大人乃朝廷重臣,豈能……”
“趙愛卿。”傅星沅忽然開口,聲音不疾不徐,“朕記得,你與沈巍然是同年進士?”
趙汝成額上見汗:“回陛下,確是同年。”
“難怪如此關切。”傅星沅指尖輕叩扶手,“不過朕聽說,沈巍然府上近日頻繁購入藥材,說是老夫人染恙。可有此事?”
趙汝成臉色驟變:“臣…臣不知…”
“朕倒是知道。”傅星沅冷笑,“那些藥材裏,有幾味若是按特定比例調配,可製成劇毒。沈愛卿這是要給誰下毒?”
滿殿嘩然。趙汝成撲通跪下:“陛下明鑒!沈大人絕無此心!”
文思淵適時上前,呈上一份密折:“陛下,昭禦司已經查明,沈巍然確實在暗中聯絡禁軍將領,意圖不軌。”
傅星沅接過密折,目光冰冷:“傳朕旨意,沈巍然即刻收監,著三司會審。趙汝成貶為庶民,永不錄用。”
退朝後,傅星沅剛回到昭陽殿,就聽文思淵低聲道:“太後方才派人去了天牢。”
傅星沅冷笑:“這是要滅口?”
“我讓人盯著了。”文思淵遞上熱茶,“沈巍然若是聰明,就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傅星沅接過茶盞,忽然握住文思淵的手腕:“你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文思淵一怔,沒想到他還記著:“已經結痂了。”
“讓我看看。”
文思淵隻得解開袖扣,露出那道傷痕。傅星沅指尖輕輕撫過,眉頭微蹙:“以後小心些。”
“嗯。”文思淵聲音發緊,隻覺得被他觸碰的地方燙得厲害。
傅星沅忽然抬眸:“現在,陪我去禦馬監吧。”
禦馬監的校場上,幾匹駿馬正在吃草。傅星沅看中一匹通體雪白的馬,文思淵卻搖頭:“這匹性子太烈。”
他指向另一匹棗紅馬,“這匹溫順些,適合初學。”
傅星沅挑眉:“你倒是懂馬。”
“小時候…”文思淵突然住口,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傅星沅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在文思淵的攙扶下,他翻身上馬,卻因動作太猛牽動了舊傷,身形一晃。
文思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腰:“小心!”
兩人距離驟然拉近,傅星沅能清晰地看見文思淵眼中的擔憂。他忽然輕笑:“有你在,我怕什麽?”
文思淵呼吸一滯,慌忙鬆開手,卻仍站在馬側寸步不離。傅星沅慢慢催動馬匹,在校場上緩步而行。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交疊的影子。
“文思淵。”傅星沅忽然喚他,“等這些事都了結了,陪我去江南看看吧。”
文思淵抬頭,正對上傅星沅含笑的眼眸。他聽見自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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