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李氏集團總部大樓，1樓的巨大旋轉門正吞吐著往來賓客，鋥亮的大理石地麵映出西裝革履的身影與裙裾的流光，連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香檳氣泡香。
    正廳早已被改造成臨時會場，穹頂垂下的水晶燈折射出細碎光芒，將紅色的簽約台襯得格外醒目——台上並排放著兩支鎏金鋼筆，桌布邊角繡著李氏集團的祥雲ogo，旁邊立著的電子屏循環播放著兩家企業的合作宣傳片，背景音是沉穩大氣的交響樂。
    會場兩側的展示架上，整齊陳列著雙方企業的核心產品模型：李氏的智能醫療設備泛著冷調金屬光，海外企業的生物試劑瓶則透著淺藍光澤，下方的標注牌用中英雙語寫著“精準醫療聯合研發項目”。穿著統一旗袍的禮儀小姐端著托盤穿梭其間，托盤裏的高腳杯盛著琥珀色的香檳，偶爾有賓客停下交談，指尖碰杯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靠近簽約台的前排座位已基本坐滿，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李氏集團的高管、還有雲城商界的一眾名流，皆身著正裝，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低聲交談著。會場角落，數十家媒體的記者早已架起長槍短炮，鏡頭齊刷刷對準簽約台中央的兩把紫檀木座椅，閃光燈不時亮起，空氣中彌漫著既期待又緊張的氛圍——誰都想第一時間捕捉到這場跨國合作簽約的曆史性瞬間。
    有趣的是，上午從不知名網站爆出的那些關於李宏宇的黑料，非但沒有讓媒體記者們打退堂鼓，反倒像給這場盛會添了把火。不少記者懷裏揣著打印出來的“證據”，眼神裏閃爍著探究的光芒，頻頻望向入口處，顯然是想在簽約儀式開始前，逮住李宏宇問個究竟。
    “你說李董今天會來嗎？”後排的兩個財經記者竊竊私語，“那些爆料說得有鼻子有眼，連轉賬記錄都貼出來了，看著不像是假的。”
    “不好說。”另一個戴眼鏡的記者推了推鏡框，“李氏集團的股價一上午跌了三個點，而且在這關鍵的時刻突然出現了這麽一批黑料，說不準是有人想要阻止李氏集團的發展。安道爾那邊要是真信了這些料，今開這約怕是簽不成了。可惜就是直到現在為止，雙方的重量級人物都還未出現，還真是期待呢！”
    眾人正在熱烈的討論著，突然一個浩浩蕩蕩的車隊直接向著總部大樓而來。
    “來了來了！主角要登場啦！”記者們瞬間興奮起來，扛著相機就想往前衝，卻被維護現場秩序的保鏢攔住，隻能是停在了警戒線之外。
    車隊在總部大樓前緩緩停下，打頭的是一輛賓利慕尚，黑色車身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記者們瞬間屏住呼吸，鏡頭紛紛對準車門，連快門聲都下意識放緩——所有人都在期待李宏宇的出現，想看看這位深陷“黑料”的李家主，會以怎樣的姿態麵對這場簽約儀式。
    車門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熨帖的白色西褲，緊接著，一個身影從車上下來。然而，當看清來人的臉時，記者群裏響起一片低低的嘩然。
    “不是李氏集團的董事長李宏宇。”
    隻見下車的是李氏集團的項目經理李啟銘。他穿著一身與這次場合略顯不符的白色西裝，領口係著騷包的酒紅色領結，臉上掛著刻意的從容笑容，仿佛這場盛會的主角本就該是他。他下車後沒有立刻走進大樓，反而轉身朝著後麵的車輛走去，姿態熟稔得像是在招待自己的客人。
    緊隨其後的是幾輛黑色轎車，車門打開，下來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西裝袖口繡著家族紋章——正是安道爾集團的亞太區負責人，伯格。
    伯格下車時，臉上還帶著職業性的微笑，但當他的目光掃過前來迎接的李啟銘，而非預想中的李宏宇時，那笑容瞬間凝固了。在機場的時候，李氏集團的董事長不親自來迎接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到了簽約現場依然不見對方，此時的他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他眉頭微蹙，用帶著濃重口音的中文問道：“李先生呢？難道他就是這樣子對待這一次我們的合作？”
    李啟銘臉上的笑容更盛，上前一步想要與他握手：“伯格先生，我是李氏集團項目部經理李啟銘，我二叔臨時有急事可能來不了了，今天由我來代表李氏簽約。”
    伯格的手停在半空，沒有去握，眼神裏的不悅毫不掩飾。他身後的助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伯格的臉色更沉了幾分，語氣也冷了下來：“李經理？你覺得憑你的身份能和我簽約？要是你們李氏集團不想要合作就早說。我們安道爾集團帶著最大的誠意而來，貴公司卻在最後一刻換了代表？這是對我們的不尊重。”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警戒線外的記者耳中，現場頓時一片騷動。
    “怎麽回事？李宏宇沒來？”
    “換成了個項目經理？安道爾那邊明顯不高興了啊！”
    “難道上午那些黑料是真的？不會是李氏集團的董事長被請去喝茶了吧！”
    “我估計也是，要不然這麽重要的簽約儀式怎麽會換成了一個項目經理。”
    李啟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強撐著恢複如常，語氣裏的討好更濃了幾分：“伯格先生您別誤會，我二叔確實是突發狀況，實在抽不開身，絕非有意怠慢。您放心，我完全能代表李氏集團，所有條款我們早就敲定，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話鋒一轉，刻意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誘惑道：“而且伯格先生，實不相瞞，關於利益分成，我能給的條件，比我二叔承諾的還要優厚三個百分點。安道爾集團遠道而來，不就是為了共贏嗎？”
    “住口！”一聲厲喝陡然響起，震得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儀式現場的側門處，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出來。為首的是李家上一任的家主，他拄著一根龍頭拐杖，雖已年過八旬，腰杆卻挺得筆直，眼神如老鷹般銳利，掃過李啟銘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李啟銘，李氏集團什麽時候由你這個小輩說了算？輪得到你擅自更改合作條款？”
    跟著走出的還有三位老者，皆是李家德高望重的長輩。他們鬢發如雪，穿著熨帖的中山裝，其中兩人手裏拄著拐杖，步伐雖緩，卻透著一股久經歲月沉澱的威嚴。這幾位老人平日裏深居簡出，別說這種商業簽約儀式，就算是家族年度盛典都極少露麵，用他們老一輩的話說，“後輩的事，該讓他們自己折騰”。可今天，四人卻同時現身，臉色凝重，顯然是事出有因。
    伯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不動聲色地退到隨行人員身後。他混跡商場多年，最懂“觀其變”的道理——這幾個老者的氣場絕非普通家族長輩可比，他們的出現，必然意味著這場簽約儀式背後藏著更深的糾葛。
    李啟銘看到幾位家族老者，尤其是為首的大爺爺，臉色“唰”地一下變得煞白，像是被人抽走了渾身力氣，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連聲音都帶上了顫音：“大……大爺爺？您怎麽來了？”
    大爺爺拄著龍頭拐杖，目光如炬，掃了他一眼：“怎麽？難道我不能來？”
    “不是，不是！”李啟銘慌忙擺手，額角滲出細汗，強擠出笑容，“我隻是擔心您的身體，這天兒忽冷忽熱的，您年紀大了……”
    “少跟我來這套。”大爺爺打斷他，拐杖往地上輕輕一頓，“你二叔呢？這麽重要的場合，他為何還不出現？”
    聽到這話，李啟銘眼中飛快掠過一絲算計，隨即“啪嗒”一聲落下兩行眼淚，聲音哽咽起來：“大爺爺，您還沒收到消息嗎？二叔他……他可能來不了了。”
    “什麽意思？”大爺爺眉頭猛地一皺，旁邊的另外一位老者也往前湊了半步，“你把話說清楚！什麽消息？”
    李啟銘抹了把臉，哭得更“傷心”了：“大爺爺，二爺爺，就在今天上午，二叔他們驅車去機場接伯格先生的時候，在機場高速上出了意外——一輛油罐車突然側翻，緊接著就起火爆炸了，現場……現場據說慘不忍睹。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就聯係過二叔，可是他的電話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他哽咽著，偷偷抬眼觀察幾位老者的神色，見他們臉色微變，又接著“痛心疾首”地說道：“我接到消息後急得不行，趕緊派人去查，可到現在都沒找到二叔的下落，隻發現了他早已被燒的隻剩框架的車……我怕……我怕二叔他已經……”
    說到最後，他幾乎泣不成聲，仿佛真的在為李宏宇的“遭遇”悲痛欲絕。
    “什麽！難道是天要亡我李家不成，前不久我李家的公主瑤瑤剛遭遇不測，現在竟然……”
    警戒線外的記者們炸開了鍋——油罐車爆炸？李宏宇失蹤？這可比之前的黑料勁爆多了！相機快門聲密集得像雨點，所有人都盯著幾位老者，想看看他們的反應。
    “大哥，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快些嚐試聯係宏宇，說不準他沒事，隻是耽擱了。”
    “對對對……二弟，你說的對，我的手機，我的手機……”
    在一旁的一名保鏢迅速遞上了一部老年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