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小會議室內煙霧繚繞，宋廠長第三次掐滅了手中的煙頭，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在日光燈下閃著細碎的光。談判已經進行了三天，中興集團那邊始終不鬆口，每次談到關鍵條款，那個戴金絲眼鏡的趙明就會推說需要"再考慮考慮"。
    “大清，這麽拖下去不是辦法啊。”宋廠長把何大清拉到走廊角落，聲音壓得極低，“老丈人剛又來電話催問進展，市裏領導都在等著消息呢。”
    何大清靠在窗台邊，目光越過宋廠長的肩膀，落在會議室玻璃門上隱約可見的人影上：“宋廠長，您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香江婁氏商貿會突然找上咱們紡織廠？”
    宋廠長一愣：“不是你說...王氏家族牽的線嗎？”
    “是啊，”何大清輕輕點頭，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窗台，“王氏家族是誰牽的線？是王澤啊。”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進宋廠長的腦海。他猛地抓住何大清的手臂：“你的意思是...讓王澤去談？”
    何大清笑而不語，隻是微微頷首。
    十分鍾後，宋廠長在辦公室撥通了老丈人的專線。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傳來老人沉穩的聲音：“王澤...就是那個破了敵特案的保衛科長？”
    “對，就是他！”宋廠長握著聽筒的手微微發抖，“何大清暗示，這次合作本來就是王澤通過家族關係促成的，讓他去談可能更合適……”
    “嗯……”電話那頭傳來茶杯放下的輕響，“有道理。這樣，我讓市經貿委劉主任過去當他的副手。記住，萬匹訂單是首要任務，但如果能談下他們在保城設分公司的事……那就是大功一件。”
    掛斷電話，宋廠長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整了整衣領，大步走向會議室，推門前又回頭看了眼站在走廊陰影中的何大清——那個總是掛著若有若無微笑的男人，此刻正望著窗外，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各位，”宋廠長清了清嗓子走進會議室，“考慮到談判的專業性，廠裏決定調整一下談判代表……”
    當宣布由王澤擔任主談判代表時，會議室裏響起幾聲壓抑的驚呼。趙明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突然前傾，金絲眼鏡後的雙眼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光芒。而那位幹練的女秘書則迅速翻開筆記本，飛快地記錄著什麽。
    “久聞王科長年輕有為，”趙明站起身，主動向王澤伸出手，“能與您直接洽談，是我們的榮幸。”
    王澤略顯拘謹地握住對方的手，餘光瞥見何大清正對他微微點頭。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麽，肩膀不自覺地挺得更直了。
    談判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不同。當王澤提出紡織廠希望提前收取50定金時，趙明隻是轉頭與秘書低聲交談了幾句，便爽快答應了。而關於交貨期限的爭論，也在王澤幾句輕言細語後，變成了女秘書簡單地重申“隻要保證質量和交貨時間，其他都可以商量”。
    坐在副手位置的市經貿委劉主任瞪大了眼睛——前兩天還寸步不讓的港商代表，今天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他悄悄打量著王澤，這個年輕人到底有什麽魔力？
    合同條款一項項敲定，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最終版本約定：一萬匹絲綢，一個月內由紡織廠運至寶安縣，中興集團以美元結算，先付50定金，貨到三日內付清尾款。當雙方在合同上簽字時，宋廠長的手抖得差點握不住鋼筆。
    “合作愉快。”趙明推了推眼鏡，與王澤握手的時間明顯長於禮節所需，“王科長，關於在保城設立分公司的事……”
    會議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豎起耳朵，這是市裏最關心的議題。
    劉主任立刻接話：“趙總，保城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利，我們非常歡迎中興集團這樣的優秀企業來投資興業。”
    趙明微微一笑，突然話鋒一轉：“劉主任，我們了解到保城前段時間遭受了嚴重水災？”
    這個問題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劉主任遲疑地點點頭：“是的，不過在市領導下，救災工作已經……”
    “中興集團雖然是商業機構，但也肩負社會責任。”趙明打斷他，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為表達對保城人民的支持，我們決定捐贈大米600噸，麵粉600噸，豬肉10噸……”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震驚的臉，“以及十萬美元，用於災後重建。”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宋廠長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劉主任手中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就連一直保持職業微笑的女秘書，此刻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何大清站在角落，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這個趙明，演得可真像那麽回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劉主任。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趙總！這...這真是太慷慨了！我代表保城市委市政府，向您表示最誠摯的感謝！”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關於分公司的事，市裏一定會給予最大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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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優雅地頷首：“我們看中了城東一塊約百畝的土地，適合建設倉儲和生產基地……”
    “沒問題！”劉主任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應，“我這就向市裏匯報，特事特辦！”
    談判結束後，宋廠長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震得暈頭轉向。他拉著何大清躲進辦公室，聲音發顫：“大清，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六百噸大米？十萬美元？他們圖什麽啊？”
    何大清遞給他一杯水，笑容意味深長：“宋廠長，有些人做生意，看的不隻是眼前利益。”當晚的慶功宴上，王澤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市領導輪番向他敬酒，稱讚他“年輕有為”“談判高手”。劉主任更是親熱地攬著他的肩膀，私下表示要推薦他參加市裏的青年幹部培訓班。
    而在宴會廳的角落裏，趙明悄悄對何大清耳語：“老大，戲演完了，接下來怎麽辦？”
    何大清晃著酒杯，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落在正被領導們簇擁的王澤身上：“明天帶劉主任去看地，盡快把手續辦下來。至於那些"捐贈"……”他輕笑一聲，“我已經讓加強安排好了，月底前會分批運到。”
    宴會臨近結束時，市委書記特意將王澤叫到一旁，親切地詢問他的家庭背景和工作經曆。當聽到“四九城王氏家族”幾個字時，書記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拍拍王澤的肩膀：“小王啊，好好幹，保城需要你這樣有能力的年輕幹部。”
    這一夜，紡織廠燈火通明，工人們加班加點準備生產；這一夜，市委大樓的燈光也亮到很晚，領導班子緊急開會研究中興集團的投資事宜；這一夜，何大清站在自家窗前，想著早些將雨水調到保城來，接管自己手中的力量。王澤和雨水結婚要低調些，四九城隻通知王主任即可，待到王氏家族注意到王澤時，他已經達到一定高度，足夠引起家族重視，從而讓家族接受並投入政治資源，助他登上高位。而與白潔離婚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須在雨水到保城之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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