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何大清時，李懷德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過望。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緊緊握住何大清的手，激動得手指都有些發顫：“老何啊老何，可算把你盼來了！這些日子我天天盯著門口看，就等著你這個後勤部大部長上任呢！”他拍了拍何大清的肩膀，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壓在我身上這堆事兒，可算能交出去了。”
    何大清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愕然，還沒等他開口詢問，李懷德已經轉身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楊廠長的內線：“老楊，好消息！何大清同誌來報到了！對對，我這就帶他過去見您。”
    接下來的流程快得讓何大清應接不暇。廠裏立即召開了常委碰頭會，會上正式宣布何大清擔任軋鋼廠後勤部部長，行政級別定為正處級，同時進入廠常委、黨委委員。會議明確了工作分工：何大清將全麵負責軋鋼廠的後勤工作，而李懷德作為分管後勤的副廠長，將成為他的直接上級領導。
    中午，幾位廠領導在食堂小包間設宴為何大清接風。楊廠長特意讓食堂主任開了瓶珍藏的茅台，親自為何大清斟滿一杯。這位平日裏嚴肅的廠長此刻麵帶笑容，語氣格外親切：“大清同誌啊，大首長特意打電話提到過你，說你在農村搞的那個養殖場很有想法。”他舉杯示意，"來，咱們軋鋼廠的後勤工作，以後可就指望你了。"
    何大清連忙起身，雙手捧杯恭敬地回敬：“楊廠長您太抬舉了，我何大清一定盡心盡力，配合好各位領導的工作。"他環視在座的各位領導，”咱們同舟共濟，共同為軋鋼廠的發展奮鬥。"
    由於是工作日中午，大家都很克製，隻淺酌了幾杯。但席間氣氛熱烈，眾人談笑風生，對何大清這個新上任的後勤部長都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和期待。
    下午一上班，李懷德就迫不及待地把何大清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這位平日裏意氣風發的副廠長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沙發上，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老何啊，你是不知道，最近這事兒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李懷德的聲音裏透著焦慮，“工人們都快一個月沒吃上肉了，再這樣下去，我怕要出亂子。”
    原來，在物資緊缺的年代，肉票供應量極其有限。許多工人把在廠裏打到的肉菜都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包好帶回家給孩子補充營養。但長期缺乏肉食導致重體力工人營養跟不上，已經影響到生產效率。工人們的怨氣越來越大，連一些中層幹部也開始抱怨。
    “我這個分管後勤的副廠長，天天往肉聯廠跑，就差給人下跪了。”李懷德苦笑著搖頭，“可弄回來的那點肉，連塞牙縫都不夠。前段日子後勤部長位置空著，所有壓力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他如釋重負地看著何大清，“現在你來了，我可算能鬆口氣了。”
    何大清聞言哭笑不得：“領導，我這剛回來，連辦公室都沒坐熱乎呢，您讓我上哪兒弄肉去？”
    李懷德突然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精明：“老何，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在鄉下那個飼養場，我可是聽說養了不少肥豬啊。”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還有，那個姓秦的寡婦——秦淮茹，是你相好吧？她當采購員這段時間，要什麽有什麽，雖然量不大，但從來沒掉過鏈子。”
    何大清心裏一驚，但麵上不露聲色。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領導，那個飼養場您就別打主意了。一來小豬還沒出欄，二來那是和東風街道辦事處合辦的，合同寫得明明白白，產出都要供應給街道的學校和敬老院。”他放下茶杯，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這背後牽扯的關係，可不簡單啊。”
    李懷德會意地點點頭，但馬上又愁眉苦臉起來：“那這肉食供應的問題...”
    何大清沉思片刻：“這樣吧，我聯係一下中興集團，看看他們有沒有路子。不過領導，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這純屬救急，不是長久之計；第二，就算能弄到肉，這人情債可不小。”
    李懷德連連點頭：“我懂我懂！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咱們再從長計議。”他忽然想起什麽，壓低聲音道：“對了，那個秦淮茹...我聽說她工作能力確實突出。你們後勤部采購科不是缺個副科長嗎？你要是覺得合適...”
    何大清會意一笑：“這是部門內部人事安排，我會按程序辦理的。不過領導放心，秦淮茹同誌的業務能力確實過硬。”
    李懷德滿意地拍拍何大清的肩膀：“有你這句話就行。那肉的事...”
    “我這就去聯係。"何大清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道："不過領導，真要辦成了，您可得在廠務會上幫我說說話，這采購經費...”
    “這個好說！”李懷德爽快地揮手，“隻要能解決工人吃肉的問題，經費的事我來想辦法！”
    走出副廠長辦公室，何大清長舒一口氣。他望著走廊窗外忙碌的廠區，工人們正在車間進進出出。他知道，解決肉類供應問題不僅關係到工人們的營養健康，更關係到整個軋鋼廠的生產效率。這個擔子，現在正式落在了他的肩上。
    傍晚時分，軋鋼廠就收到了兩噸豬肉，李懷德樂得合不攏嘴“老何、老何還是你行。”
    何大清向他解釋說：“這是中興集團讓在保城的分公司硬擠出來的，僅此一次。”
    李懷德深感遺憾，不解的問：“這中興集團怎麽沒在四九城建個分公司呢，那樣豈不是更方便？”
    何大清向他擠擠眼：“四九城這地兒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太多的利益牽扯，外邊的人想進來難呐。”
    李懷德笑罵道：“你這怪話可不能亂說，不過也有道理。你盡量維護好他們的關係，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
    剛到家，婁曉娥迎上了何大清：“何叔，我爸聽說你回來了，想邀請您明晚過去吃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要不改日也成。”
    想著是時候見見婁振華了，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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