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島的初春，海風裹挾著鹹濕的氣息穿過守備區大院，拂過江司令家門前那棵老槐樹，沙沙作響。何雨亭站在門前，整了整軍裝領口，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來了來了！"門內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門一開，露出一張青春洋溢的臉——江亞寧紮著簡單的馬尾辮，白襯衫配藍色背帶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何參謀，快請進！爸媽等你好一會兒了。"江亞寧側身讓開，臉頰微微泛紅。
    何雨亭點點頭，邁步走進這棟簡樸卻整潔的軍官住宅。客廳裏，江司令正坐在沙發上翻閱文件，聽到動靜抬起頭來，嚴肅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小何來了，坐。"江司令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安老師還在廚房忙活，馬上就好。"
    "江司令好。"何雨亭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才端正地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江司令打量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個年輕人雖然不到二十歲，卻已有了超越年齡的沉穩。軍裝穿在他身上格外挺拔，肩章上的兩杠一顆星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聽說你上周的參謀作業得了優秀？"江司令放下文件問道。
    "是首長教導有方。"何雨亭謙虛地回答，隨即又補充道："不過關於島嶼防禦的預案，我認為還可以在東北角增加一個觀察哨，那裏的視野更開闊。"
    江司令眉毛一挑，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一張地圖鋪開："說說你的想法。"
    何雨亭俯身指向地圖上的一處："這裏，岩石背後有個天然凹槽，隱蔽性極好，可以..."
    廚房門被推開，安傑端著兩盤涼菜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禁笑了："老江，人家小何第一次來家裏做客，你就拉著人家談工作？"
    江司令這才回過神來，笑著收起地圖："職業病，職業病。小何啊，今天咱們不談工作，就吃頓家常便飯。"
    何雨亭連忙起身幫忙端菜，安傑打量著他利落的動作，眼中流露出滿意之色。這時，江亞菲也從房間走出來，一身軍裝英姿颯爽。
    "何參謀，久仰大名。"江亞菲伸出手，"我是通信連的江亞菲，聽說你一個人放倒了三個武術教官？"
    何雨亭與她握手，不好意思地笑笑："過獎了，隻是些皮毛功夫。"
    "皮毛功夫？"江亞菲挑眉，"那三個可是軍區比武的常勝將軍。"
    安傑招呼大家入座，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四涼八熱，雖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色香味俱全，看得出女主人的用心。
    "小何，別客氣，就當自己家。"安傑熱情地給何雨亭夾了一塊紅燒排骨，"聽說你是四九城人？嚐嚐這個合不合口味。"
    "謝謝安老師。"何雨亭雙手接過，嚐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真好，讓我想起我母親做的菜。"
    "你母親也是軍人？"江亞寧好奇地問。
    何雨亭放下筷子，神色略顯黯然："不，我親生母親在我兩歲時就去逝了，我說的是我繼母，她待我跟親生一樣，她原來在鋼廠當科長，後來為了照顧我們姐弟辭職了……"
    餐桌上一時安靜下來。安傑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又給他夾了些菜："那以後常來家裏吃飯，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江司令舉起酒杯："來，小何，咱們喝一個。老首長在電話裏可把你誇上天了，說你是他帶過的最出色的學生。"
    何雨亭連忙舉杯，與江司令輕輕一碰："薑老師過譽了。能成為他的學生是我的榮幸。"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絡起來。江司令講起當年跟隨老薑頭打仗的往事，何雨亭則分享軍校裏的趣事，逗得江家姐妹笑聲不斷。
    "何參謀，聽說你十四歲就考上軍校了？"江亞寧突然問道，眼中滿是崇拜。
    何雨亭點點頭："嗯，那時剛恢複高考，我爸一直沒放鬆過我們姐弟的學習，高考前又專門給我們請了老師……"
    "真是十四歲就考上了呀，我還以為他們騙人！"江亞寧驚呼，"我十九歲了還在為高考發愁呢！"她轉向父母，"爸、媽，咱們島上的老師水平你們也知道，我..."
    安傑和江司令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女兒的意思。江司令沉吟片刻，看向何雨亭："小何，你在軍校文化課成績怎麽樣？"
    "全優。"何雨亭如實回答，隨即明白了他們的意圖，看向江亞寧，"你想讓我幫你輔導功課？"
    江亞寧咬著嘴唇點點頭，眼中滿是期待："就...就幾個月，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安傑放下筷子，輕聲道："小何，我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冒昧，但亞寧馬上要高考了，島上的教育資源確實有限..."
    何雨亭看了看江司令，又看了看滿臉希冀的江亞寧，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每周抽三個晚上過來輔導。"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江亞寧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被姐姐江亞菲一個眼神按了回去。
    江司令舉起酒杯："小何，我替亞寧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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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司令言重了。"何雨亭與他碰杯，"衛國是我戰友，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提到江衛國，餐桌上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江衛國前些天在執行任務時受傷，現在還在軍區總醫院康複。
    安傑擦了擦眼角，強笑道："來來來，菜都涼了，快吃。"
    飯後，江亞菲主動收拾碗筷，何雨亭也起身幫忙。安傑看著兩個年輕人默契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媽，你看什麽呢？"江亞寧湊過來小聲問。
    安傑輕輕搖頭："沒什麽。"卻又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何參謀人怎麽樣？"
    江亞寧眨眨眼："很厲害啊，又年輕又有本事，還這麽謙虛。"她頓了頓，臉微微發紅，"而且...長得也挺好看的。"
    安傑笑著捏了捏女兒的臉："好好學習，別想些有的沒的。"
    另一邊，江司令把何雨亭叫到書房，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這是衛國寫給你的信，上周寄來的。"
    何雨亭接過信，手指微微顫抖："他...還好嗎？"
    "恢複得不錯，就是惦記著部隊。"江司令歎了口氣，"他說你在軍校時就學習好，各項全能，說你是他見過最優秀的軍人。"
    何雨亭搖搖頭："衛國在邊防才是真正的英雄..."
    兩人沉默片刻，江司令拍拍他的肩膀："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你願意輔導亞寧，我很感激。那孩子聰明，就是缺乏好老師引導。"
    "我會盡力的。"何雨亭鄭重承諾。
    離開時，已是星鬥滿天。江亞寧堅持送他到院門口，夜風吹起她的發梢。
    "何...何老師，"她有些羞澀地改了稱呼，"我們什麽時候開始上課？"
    何雨亭想了想："明天晚上七點可以嗎？我下班後直接過來。"
    "可以可以！"江亞寧連連點頭，"我會準備好所有課本和問題的！"
    看著她雀躍的樣子，何雨亭不禁莞爾："好，那就明天見。"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何雨亭抬頭望向滿天繁星，心中湧起一種久違的溫暖。江家的熱情讓他想起了自己家的溫情。江亞寧那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讓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對知識的渴望。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他輕聲自語，腳步不自覺地輕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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