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偉接到閻解娣離婚消息的那天，昌平的天空格外晴朗。他正在寫一份領導講話材料，同事小趙喊著，"光偉！你大伯家裏來電話，說有急事！"
    "喂？"何光偉擦了擦手上汗，接過沉甸甸的電話筒。
    "光偉，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秦淮茹壓低的聲音，"閻解娣離婚了，今天剛辦完手續。你大伯讓我告訴你一聲，說你知道該怎麽做。"
    何光偉的手指猛地收緊，電話筒的塑料外殼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這麽多年了，自從閻解娣嫁給那個程建軍，他就把這份感情深深埋在心底。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大伯娘，我馬上回去。"他簡短地說完，掛斷電話，轉身對小趙喊道："小趙，我有事回城裏一趟，材料寫完了，你幫我再校一下……"
    兩個小時後，一輛沾滿泥土的吉普車急刹在南鑼鼓巷95號四合院門前。何光偉跳下車，連車門都顧不上鎖，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院子。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葉，在他奔跑的身影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閻解娣正坐在自家門前發呆，手裏捏著離婚證，眼神空洞。她穿著簡單的紅底碎花棉襖，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比何光偉記憶中消瘦了許多。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何光偉的瞬間，眼睛微微睜大。
    "解娣姐！"何光偉在她麵前刹住腳步，胸口劇烈起伏，一身西服穿得也是褶皺，看得出趕路的匆忙，都來不及整理一下衣服。
    閻解娣下意識站起身："光偉？你怎麽..."
    "我聽說你離婚了。"何光偉直接打斷她，聲音因為激動而略微發顫，"我...我等這一天太久了。"
    閻解娣的臉刷地紅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離婚證的邊緣："光偉，你別這樣..."
    "跟我來！"何光偉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何大清住的閣樓走去。他的手掌粗糙溫暖，力道大得讓閻解娣無法掙脫。
    "光偉！你慢點...我還沒準備好..."閻解娣踉蹌著跟上他的步伐，心跳如鼓。她離婚才不過一天，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父母細節，這個鄰家弟弟就突然出現，帶著她無法抗拒的熱情。
    何大清正和秦淮茹在客廳裏喝茶，看到兩人闖進來，何大清挑了挑眉，放下茶杯。秦淮茹則驚訝地捂住嘴，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留。
    "大伯！"何光偉的聲音因激動而提高，"我要和解娣姐結婚！"
    客廳裏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窗外槐樹葉的沙沙聲。閻解娣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何光偉緊緊攥著她的手，不給她退縮的機會。
    何大清慢慢站起身，嚴肅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你是真心的？"
    "千真萬確！"何光偉連連點頭，眼睛亮得驚人，"大伯，您知道的，我喜歡解娣姐多少年了。以前她結婚了，我隻能祝福她。現在她自由了，我絕不會再錯過這個機會！"
    何大清又看向閻解娣："解娣，你怎麽說？"
    閻解娣低著頭，感覺臉頰燒得發燙。她偷偷瞥了一眼何光偉——這個從小跟在她屁股後麵跑的男孩，如今已經長成肩膀寬闊的男人，眼中盛滿不加掩飾的愛意。想到程建軍這些年對她的冷漠和背叛，再對比眼前人熾熱的真誠，她的心像被溫水浸泡，一點點軟化。
    "大伯..."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我也是真心的。光偉對我很好，我會珍惜他的。"
    何大清臉上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揚。秦淮茹已經忍不住笑出聲："哎呀，這可是大喜事！你們兩個從小就要好，現在終於..."
    "不過，"何大清突然開口，打斷了秦淮茹的話，"你們兩個現在不能結婚。"
    空氣瞬間凝固。何光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大伯？您當初不是..."
    何大清抬手示意他安靜，轉頭對秦淮茹使了個眼色。秦淮茹會意，起身笑道："我去廚房看看晚飯準備得怎麽樣了。"說完便離開了客廳。
    等秦淮茹的腳步聲遠去，何大清才緩緩坐下，示意兩人也坐。何光偉急得額頭冒汗，卻不敢違逆大伯的意思，隻能拉著閻解娣坐在對麵的紅木椅上。
    "解娣，"何大清的聲音緩和下來，"你副處級已經快三年了吧？"
    閻解娣一怔，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到工作上："是，到下個月就滿三年了。"
    "正好你們區裏有個機會。"何大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招商引資，把它作為幹部考核的重要指標。你們區裏下了文件，如果能拉來5000萬美元外資，就能越級提拔。"
    閻解娣心跳加速。她在街道辦事處副主任的位置上已經待得夠久了，本以為這就是她仕途的終點。畢竟在這個講究關係的體製內，沒有強大背景的她能走到這一步已屬不易。
    "我認識一家美國公司，"何大清繼續道，"他們準備在國內投資電子產業，首期投資約8000萬美元。我想讓你去聯係這個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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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00萬！閻解娣倒吸一口冷氣。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不僅遠超區裏的要求，更是一筆耀眼的政績。
    "大伯的意思是..."她小心翼翼地問。
    "借助這個功勞，你可以直接晉升區裏副區長，副廳實職。"何大清的聲音平靜，卻像一塊石頭投入閻解娣心湖，激起巨大波瀾。
    副區長！那可是多少人一輩子都夠不到的高度。閻解娣的手指緊緊攥住裙角，指節發白。她偷偷看了眼何光偉，發現他也是一臉震驚。
    "但是，"何大清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如果你現在就和光偉結婚，到時候提拔時難免有人會說閑話，認為是何家的裙帶關係。所以，我要你們等到你正式升任副區長後，再領證結婚。"
    客廳再次陷入沉默。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磚上投下複雜的光影。
    何光偉最先反應過來："大伯，我明白了！"他轉向閻解娣，眼中滿是鼓勵，"解娣姐，這是難得的機會。我可以等，多久都行！"
    閻解娣看著何光偉熱切的眼神，又看看何大清深不可測的表情，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邊是唾手可得的愛情和安穩生活，一邊是充滿挑戰卻前景廣闊的事業機會。更複雜的是，她不確定何大清此舉是真心為她著想，還是僅僅把她當作何家政治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我..."她深吸一口氣，"我需要考慮一下。"
    何大清意料之中地點點頭："當然。這麽大的事，確實需要慎重。"他站起身，"不過機會不等人，那家美國公司的代表下周就到四九城，你得盡快決定。"
    離開何家時，夕陽已經西沉。何光偉堅持送閻解娣回家，兩人並肩走在四合院幽深的巷道裏，影子被拉得很長。
    "解娣姐，"何光偉突然停下腳步，轉向她，"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想現在就結婚，我會去說服大伯；如果你想先爭取那個項目，我就等你。"
    閻解娣抬頭看他。何光偉的眉眼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深邃，眼中盛滿溫柔。她想起小時候他幫她趕走欺負她的男孩，想起他一直等待，想起學習這段時間在她生活中的關懷。這份感情如此持久，讓她心頭湧起一陣酸澀。
    "光偉，"她輕聲問，"你真的不介意等嗎？招商引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萬一..."
    "沒有萬一。"何光偉握住她的雙手，"這麽我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半載。而且，"他露出調皮的笑容，"這樣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追你了，不用再偷偷看你。"
    閻解娣噗嗤一笑，眼眶卻濕潤了。她點點頭："好，那我接下這個任務。不過..."她猶豫了一下，"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何光偉笑道："一定能夠成功的！我全力幫你，我雖然不懂政府工作，但我可以當你的司機、秘書、保鏢，隨叫隨到！"他誇張地挺起胸膛，逗得閻解娣笑出聲來。
    當晚，閻解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線。她想起白天何大清說的話，想起何光偉熱切的眼神，又想起程建軍離婚時譏諷的話："你以為離開我能找到更好的？三十多歲的離婚女人，在官場還能有什麽前途？"
    她攥緊被子，暗下決心一定要拿下這個項目，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價值。不是為了嫁入何家，而是為了自己。這個念頭讓她感到一種久違的振奮。
    與此同時，何家東廂房的燈還亮著。何大清坐在書桌前，麵前攤開一份檔案，上麵是閻解娣的履曆。秦淮茹端著一杯熱茶走進來，輕輕放在桌上。
    "你真覺得那丫頭能行？"她小聲問，"8000萬美元不是小數目。"
    何大清合上檔案，露出一絲微笑："她比看上去要堅韌得多。這些年她在街道辦的表現可圈可點，隻是缺乏機會和背景罷了。"他端起茶杯，"而且，光偉那孩子死心眼，認準了她。既然如此，不如把她培養成何家的助力。"
    秦淮茹歎了口氣："希望兩個孩子能明白你的苦心。"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照亮了四合院古老的屋瓦。在這個改革開放初期的四九城裏，無數人的命運正在悄然改變。而對閻解娣和何光偉來說，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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