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路魂影:214國道詭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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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深秋的普洱汽車站,候車廳牆上的老式掛鍾指向十一點半。老楊擰開軍用水壺灌了口濃茶,劣質茶葉混著鐵鏽味直衝腦門。調度員遞來派車單時,特意在泛黃的紙頁上壓了塊開光玉佛,"楊師傅,這段老214國道..."話沒說完就被夜風卷走,隻剩屋簷下的鎢絲燈泡在霧氣裏晃蕩。
東風eq140貨車的遠光燈劈開墨色山巒,三個搭車人的影子在後視鏡裏搖曳。裹藍布頭巾的佤族老太蜷在角落數念珠,抱竹篾背簍的年輕媳婦把整張臉埋進繈褓,穿的確良襯衫的眼鏡青年不停推著滑落的鏡架。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撞在峭壁上,反彈回來時摻進了某種嗚咽。
"師傅!前邊!"青年突然扒住駕駛艙隔板尖叫。老楊一腳急刹,車頭保險杠距懸崖僅剩半米。可順著昏黃車燈望去,盤山道上空蕩蕩的連隻野貓都沒有。擋風玻璃卻像被人潑了盆溫水,細密水珠順著雨刷器蜿蜒成溪。
佤族老太的銀鐲子撞在車窗上叮當作響:"撒米!快撒米!"年輕媳婦哆嗦著從背簍抓出把生糯米,雪白米粒剛飛出窗縫就劈啪炸開,仿佛落在燒紅的鐵板上。老楊這才注意到,儀表盤電子鍾的數字正在瘋狂跳動,像被無形手指撥亂的算盤。
貨車重新啟動時,車載收音機突然滋啦作響。本該播放《午夜書場》的頻道傳出飄忽的童謠:"月光光,照地堂..."青年猛地扯下耳機,他隨身聽的磁帶倉裏,大悲咒梵音正透過劣質喇叭往外滲。佤族老太扯斷頭巾紅穗係在反光鏡上,暗紅布條在夜風裏扭成條赤蛇。
轉過第七道發卡彎時,山霧毫無征兆漫過擋風玻璃。老楊打開霧燈,昏黃光柱卻像被濃稠的瀝青裹住,連三米外的路麵都照不清。後座傳來竹篾背簍墜地的脆響,年輕媳婦的尖叫刺破車廂:"我的娃!誰偷了我的娃!"她十指在空蕩蕩的繈褓裏抓撓,指縫滲出的血珠在座椅上洇成梅花。
電子鍾數字全變成了橫杠,收音機自動跳頻到某個陌生波段。沙沙聲裏混著時斷時續的方言:"拉我一把...崖邊的鬆樹..."老楊握方向盤的手突然刺痛,低頭看見霜花正順著金屬輻條往上爬。後視鏡裏,佤族老太正用銀煙筒搗碎車窗,糯米混著粗鹽粒潑向濃霧,暗處頓時響起滾油煎肉般的滋啦聲。
"往前衝!莫回頭!"老太的吼聲震得人耳膜生疼。貨車在懸崖邊甩出個漂移,車尾燈掃過濃霧的刹那,老楊瞥見十幾條人影綴在霧裏。拄竹杖的老漢半個腦袋凹進去,孕婦手裏的輸液瓶還淌著黃水,領頭的小女孩碎花裙下空蕩蕩的,發梢滴落的水珠在路麵凝成冰碴。
發動機突然熄火,車頭不知何時趴滿了青黑色手印。年輕媳婦癡笑著去擰車門,青年掄起鋼筆紮穿自己手心,在慘叫聲中用血在車窗畫符。佤族老太扯斷銀項圈砸向路麵,墜地的銀飾騰起藍火,濃霧深處傳來聲尖利的哭嚎。
重新啟動的貨車像頭負傷的野獸,在盤山道上橫衝直撞。後視鏡裏,那些殘破人影正在重組,斷肢像磁鐵碎屑般拚湊成完整人形。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擋風玻璃上,青紫的臉頰貼著玻璃擠壓變形,嘴角咧到耳根:"叔叔,看見我媽媽..."
佤族老太的煙筒重重砸在玻璃正中,蛛網狀裂痕瞬間吞沒那張鬼臉。老楊猛踩油門衝向懸崖,在輪胎碾到碎石邊緣的瞬間,車頭突然被股怪力拽回正軌。後座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年輕媳婦的背簍騰起青煙,焦糊味裏混著詭異的奶香。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貨車終於衝出最後一個彎道。收費站頂棚的日光燈下,三個乘客的影子清晰印在地上。青年癱在座椅上麵如金紙,的確良襯衫後背結滿鹽霜;年輕媳婦機械地拍打著裝滿灰燼的背簍;佤族老太數著斷線的念珠,銀項圈斷口處泛著焦黑。
"每月十五,莫載女客。"老太下車前突然按住老楊肩膀,渾濁的眼珠倒映出他身後某物,"你背上...有東西。"山風掀起駕駛座窗簾的刹那,後視鏡裏閃過隻青灰色手掌,五指正深深摳進老楊肩胛。
2003年深秋清晨,老楊開著報廢前的最後一班車巡禮老214國道。新修的思小高速像條銀蛇盤踞在山腰,老路柏油裂縫裏鑽出野草,道旁香樟垂下氣生根須,活似無數招魂幡。他在觀音埡燒了遝紙錢,山風卷著灰燼打旋時,恍惚聽見孩童嬉鬧聲。
車載收音機突然自動開啟,交通台女主播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思小高速通車後,老214國道事故率下降97..."後視鏡裏,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歪頭坐在後排,青紫手指正輕輕劃過布滿裂痕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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