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黑竹溝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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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2年立秋的正午,護林員阿果踩著腐葉往山澗深處走。三十年前父親失蹤時留下的牛皮酒囊還掛在火塘邊,此刻卻在他腰間隱隱發燙。忽然一陣裹著腐葉的怪風掠過,三十米高的冷杉枝椏間,半截暗綠色布條像招魂幡般晃動。
    "53式武裝帶?"縣公安局刑偵隊長周明遠用鑷子挑起青銅搭扣,鏽斑裏黏著片暗紅碎屑。法醫老秦湊近嗅了嗅:"不是鐵鏽,是人血。"兩人同時望向密林深處,那裏矗立著兩尊刀削斧劈般的黑岩,當地人稱之為"鬼門關"。
    時間倒溯至1950年正月十七,胡宗南部少校吳啟明的馬靴陷進黑泥。身後三十多個殘兵用刺刀劈砍箭竹的聲音,驚飛了樹冠深處的血雉。"再往前就是魔鬼的牙縫。"彝族向導格桑腰間的銀牌叮當作響,吳啟明突然將勃朗寧頂住他後腰:"帶路,或者現在就見閻王。"
    隊伍踏入關門石的刹那,上等兵王水生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岩壁上裂成三道。他剛摸向胸前的十字架,腳下黑土突然塌陷。最後映入瞳孔的,是無數碗口粗的藤蔓正從地底鑽出,纏住戰友的脖頸發出骨骼碎裂的脆響。
    1997年7月16日晨霧未散,四川省林業廳技術員陳國棟咬下最後一口饅頭。印著"紅光食品廠"的油紙在露水中洇開,像團凝固的血漬。"把測距儀校準。"他抹了把絡腮胡,指著雲霧繚繞的山脊,"今天必須拿下等高線。"
    正午時分,李誌強突然發現遮陽帽上的汗漬正逆著重力上爬。整片箭竹林無風自動,竹節摩擦發出萬千弓弦繃緊的顫音。"陳工!"他剛抓住測繪包,頭頂傳來雷鳴般的轟響。兩人仰頭望見的最後一幕,是整片山崖正在緩緩張開——宛如洪荒巨獸的頜骨。
    九年後同樣悶熱的七月,森林調查隊副隊長任懷的登山靴陷進腐殖土。兩隻獵犬突然對著石門關方向炸毛低吼,彝族獵手沙瑪的槍管在晨光中顫抖:"白霧起時,山鬼要來收買路錢。"當第二隻黑犬消失在迷霧中,沙瑪違背祖訓的呼喊引來了更可怕的東西。濃霧深處傳來竹節爆裂的劈啪聲,隊員郭盛富的手電光束裏,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孔洞正在滲出乳白黏液。
    "全員後退!"任懷的吼聲被霧氣吞沒。五分鍾後雲開霧散,古藤纏繞的冷杉上赫然添了道新鮮抓痕,樹皮縫隙裏嵌著半撮黑犬毛發。沙瑪跪在地上用彝語喃喃禱告,他腰間傳承七代的銀牌中央,竟浮現出蛛網狀的裂紋。
    2015年8月22日傍晚,無人機在石門關上空第七次盤旋。搜救隊長張振突然拍案而起:"放大!"監控畫麵裏,某處岩縫隱約露出抹橙色——正是失蹤驢友背包的顏色。但當突擊隊借助登山索降落到坐標點時,隻找到個變形的礦泉水瓶,瓶身布滿指甲抓撓的凹痕。
    夜色吞沒山穀時,守在山腳的阿果又聽見那種聲音。既不像山風呼嘯也不似野獸哀嚎,倒像是生鏽的齒輪在血肉裏轉動。他摸出父親留下的酒囊灌了口苞穀酒,突然瞥見檢測儀屏幕上的磁場數值正在瘋狂跳動。百米外的密林深處,幾盞幽藍的"燈籠"在樹影間忽明忽暗。
    "那不是燈籠......"阿果的酒意瞬間化作冷汗。他想起十年前地質隊在溝底挖出的神秘岩芯,那些布滿螺旋紋路的黑色石塊,在x光下竟呈現出類似生物脊椎的結構。更詭異的是,所有接觸過岩芯的技術員,三個月內都因髒器莫名衰竭相繼去世。
    黎明前的黑暗最濃時,搜救隊的無線電突然傳出沙沙雜音。張振抓起對講機的手陡然僵住——夾雜在電流聲中的,分明是驢友小劉斷斷續續的呼救:"我們在移動......岩壁在動......"突然爆發的尖銳嘯叫刺得眾人耳膜生疼,等回過神時,儀器上的定位信號已徹底消失。
    正午陽光穿透林隙的刹那,阿果在溪邊發現塊閃著金屬光澤的碎片。那是半枚53式手槍彈殼,但本該刻著生產編號的位置,卻有一串螺旋狀凹槽正在滲出暗綠汁液。他想起縣誌裏泛黃的記載:"石門開,生死改;迷霧起,神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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