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黃鼬詛咒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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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三十歲大壽必須整兩盅!"輪機長老李把一壇散裝白酒墩在甲板上,震得塑料布上的花生米蹦跳起來。月光在渤海灣的浪尖上碎成銀屑,貨輪"遠航號"的船尾甲板支起折疊桌,十幾個船員圍著壽星張海生起哄。
張海生兩頰酡紅,迷彩服領口沾著醬汁:"你們這幫孫子,存心灌我!"他仰頭又悶下一杯,喉結在曬成古銅色的脖頸上滾動,"老子今天非得把話撂這兒——"酒瓶重重砸在桌上,驚飛幾隻繞著桅燈打轉的海鷗。
我父親陳大勇縮在人群外圍,攥著保溫杯的手微微發抖。作為船上唯一滴酒不沾的水手長,他總像塊礁石般沉默。此刻他盯著張海生後頸那塊形似狼頭的胎記,想起三天前對方在輪機艙說的醉話。
"知道我家為啥五代單傳?"當時張海生倚著柴油發電機,手指在布滿油汙的艙壁上畫圈,"曾曾祖父打死過黃大仙,那畜牲托夢說要滅我們五代男丁......"陳大勇記得他說這話時,頭頂的應急燈突然爆出火花。
甲板上的哄鬧打斷回憶。張海生搖搖晃晃踩上啤酒箱,海風掀起他褪色的工裝褲:"你們猜怎麽著?"他扯開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膛,"到我這第五代,兒子都三歲了!"眾人舉著手機拍他發酒瘋,閃光燈在夜色裏此起彼伏。
陳大勇瞥見船長在駕駛台皺眉。貨輪正駛過老鐵山水道,暗流在船底翻湧。他起身想勸,卻被張海生一把攬住肩膀。濃重的酒氣噴在臉上:"老陳,你聞聞這海風,是不是有股子騷味兒?"
後半夜漲潮了。
貨輪靠岸那天霧鎖港口,集裝箱吊車在奶白色霧氣中若隱若現。張海生第一個跳下舷梯,迷彩背包上拴著給兒子買的塑料輪船模型。陳大勇望著他消失在七號碼頭的晨霧裏,總覺得那團霧氣泛著詭異的淡黃。
七天後,公司保衛科的電話在淩晨三點響起。
陳大勇跟著船長衝進幸福小區時,警戒線已經拉滿三單元樓道。301室防盜門歪斜著,門框上留著消防斧劈砍的痕跡。穿白大褂的法醫進進出出,橡膠鞋底在地麵拖出長長的水痕。
"死亡時間大概在五天前。"派出所王警官翻著記錄本,"丈母娘屍體在玄關,女兒女婿在浴室,三歲男孩..."他頓了頓,"在兒童床。"
陳大勇隔著口罩仍聞到甜膩的煤氣味。浴室磨砂玻璃碎了一地,熱水器外殼焦黑崩裂。他的目光突然被玄關鞋櫃吸引——五雙拖鞋整整齊齊碼著,最上麵那雙棉拖沾著暗褐色汙漬,像是某種動物抓撓的痕跡。
"老陳!"船長的喊聲從臥室傳來。陳大勇邁進主臥時,看見船長正盯著牆上的全家福發抖。照片裏張海生摟著妻兒站在沙灘上,身後浪花拍打礁石。詭異的是,三人肩頭都趴著一團模糊的黃影,像是曝光失誤,又像是...
"這相框什麽時候裂的?"王警官用筆尖指著玻璃上的放射狀裂紋。陳大勇湊近細看,裂縫中心正對著張海生咽喉位置。他突然想起那個胎記,想起酒醉夜張海生說的"黃大仙",想起舷梯上漸行漸遠的背影。
解剖報告出來那天,公司開了追悼會。陳大勇在殯儀館走廊攔住法醫:"真沒其他外傷?"法醫摘掉眼鏡擦拭:"奇怪的是丈母娘指甲縫裏的木屑,和門框材質不符。"他壓低聲音,"倒像是...某種動物的毛發。"
追悼廳突然傳來騷動。張海生三歲的兒子掙脫母親懷抱,指著遺像咯咯直笑。陳大勇渾身血液凝固——孩子漆黑的瞳孔裏,分明映出一隻蹲在花圈上的黃鼠狼。等他再定睛看時,隻有白菊在穿堂風裏顫動。
三個月後"遠航號"再次啟航。陳大勇在出港前夜去了趟海神廟,香爐裏三柱線香忽明忽暗。老廟祝往他手裏塞了張符紙:"船上若見黃影,貼於桅杆。"他欲言又止,"二十年前有條船..."
汽笛長鳴打斷話語。陳大勇攥著符紙跑向碼頭,鹹腥海風裏飄來若有若無的臊味。登船時他抬頭望天,陰雲在海平線堆積成獸爪狀。駕駛台電子鍾閃爍著紅色數字:1999年9月9日。
貨輪駛入公海那夜,陳大勇在甲板巡更。手電筒光束掃過纜繩堆,突然照見兩團幽綠的光點。他倒退半步,符紙從口袋滑落,被海風卷向黑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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