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樹在秋風中沙沙作響，林曉安站在公司宿舍的陽台上，望著樓下潮濕的牆角發黴的青苔。這是她入職恒遠集團的第三個月，行政部的工作需要頻繁出差，此刻她正收拾著準備搬去新租的房子。手機突然震動，是合租群裏周雨晴發來的定位——青藤苑7棟302室。
    "房東說客廳晚上要給他妹妹留個沙發，不過保證不影響我們。"剛推開漆皮剝落的鐵門，李瑤就壓低聲音湊過來。玄關處的黴味混合著線香氣息撲麵而來，林曉安注意到客廳角落擺著個折疊床，暗紅色毯子下壓著疊成三角形的黃符紙。
    三居室的格局有些怪異。主臥帶獨立衛浴被周雨晴租下，李瑤選了采光最好的南向次臥，留給林曉安的是北麵那間。推開門時，天花板傳來"咯吱"一聲異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從閣樓快速爬過。
    "可能是老鼠。"房東王建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褪色poo衫，脖頸處有道暗紅色胎記，"我妹妹叫阿香，她每天淩晨兩點過來，天亮就走。"
    搬進來的第七天，林曉安在出差途中接到李瑤的語音："昨晚我起夜，看見阿香蹲在客廳燒紙錢，火盆裏的灰燼是青紫色的。"視頻裏，月光透過紗窗在地麵投下枝椏狀陰影，隱約能看到燒剩的半張紙錢上印著"往生銀行"。
    國慶長假前夜，周雨晴收拾行李時突然說："你們覺不覺得那個折疊床從來沒動過？每次阿香來都像憑空出現似的。"這句話讓林曉安後頸發涼，她想起每天清晨路過客廳，折疊床的毯子永遠保持著相同的褶皺。
    假期的第一晚，林曉安被空調外機的震動聲驚醒。月光把槐樹的影子投在窗簾上，風鈴在死寂中突然"叮"地一響。她摸過手機——347。正要翻身，耳畔突然響起沙啞的低語："去死...去死..."那聲音像是從地獄裂縫中滲出的詛咒，帶著腐朽的氣息鑽進耳道。
    林曉安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真絲睡裙。梳妝鏡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衣櫃門不知何時開了條縫。當她顫抖著打開頂燈時，發現梳子上纏著幾根灰白長發。
    次日下午，周雨晴和李瑤拖著行李箱回來，看見林曉安正用酒精棉片反複擦拭門把手。"昨晚阿香來過？"李瑤話音未落，林曉安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炸裂，碎片在瓷磚上拚出詭異的放射狀。
    第二天的午夜，林曉安把《金剛經》攤開壓在枕頭下。淩晨三點，窗簾無風自動，陰冷的氣息順著腳踝爬上脊背。這次的低語變成了雙重音調，男女聲交替著在她太陽穴處呢喃："時辰到了..."她拚命想喊叫，卻發現連睫毛都無法顫動。直到手機鬧鍾響起，才像溺水者般猛然抽氣蘇醒。
    "你們看！"第二天早餐時，周雨晴舉著手機的手在發抖。監控畫麵顯示淩晨333，她們反鎖的房門自動開啟，夜視模式下，有個半透明的影子從客廳飄進走廊。
    三人衝進房東辦公室時，王建軍正在給財神像換供果。香爐突然傾倒，香灰在桌麵灑出個扭曲的"冤"字。"阿香...阿香其實是我請來鎮場的。"這個中年男人突然癱坐在太師椅上，"去年中元節，我老婆在客廳...她是吊死在空調管道上的..."
    搬家那天暴雨如注。林曉安收拾最後一件行李時，發現衣櫃深處貼著張褪色的婚紗照。照片裏的新娘脖頸處有道暗紅色胎記，而新郎西裝上的胸花，分明是殯儀館用的白菊。
    搬回公司宿舍的第一夜，林曉安在黴味中昏沉睡去。後半夜小腿傳來劇痛，掀開被子時，三隻眼睛發紅的老鼠正撕咬著她的腳踝。月光照亮床單上蜿蜒的血跡，那些爪印組成的圖案，竟與紙錢上的往生咒文驚人相似。
    急診室的消毒水味裏，護士看著狂犬疫苗記錄皺眉："最近很多人被老鼠咬傷，上個月殯儀館的王師傅..."話音未落，電視新聞突然插播快訊："青藤苑發生離奇命案，房東王建軍於今日淩晨在302室客廳自縊身亡..."
    林曉安辭職那天，保安亭的老張頭叫住她："姑娘知道為什麽給你們安排一樓宿舍嗎？"他混濁的眼睛盯著她小腿結痂的傷口，"這棟樓以前是焚化間，每個地漏都通著往生路。"
    最後的夕陽把她的影子拉長在柏油路上，那個影子脖頸處隱約隆起塊暗紅色斑痕。風掠過梧桐樹梢，傳來似有若無的歎息，像是誰在輕聲喚著"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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