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冥鈔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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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12月6日傍晚,香港新界北區刮著陰冷的北風。潮湧記茶餐廳的霓虹燈在暮色中明明滅滅,玻璃門上的水汽凝成細流,蜿蜒著劃過"凍檸茶特價"的字樣。
"叮鈴——"櫃台上的老式電話突然炸響,正在擦拭桌麵的侍應阿明險些碰翻醬油瓶。他瞥了眼牆上的三五牌座鍾,六點四十分,這個時段的外賣電話實在罕見。
"潮湧記您好,四份餐是嗎?喜秀花園二期...明白,三十分鍾內送到。"阿明掛斷電話時,後廚飄來豉油皇炒麵的焦香。他裹緊棕色工裝外套,將四個錫箔盒裝進竹編提籃,跨上那輛漆皮剝落的鳳凰牌自行車。
路燈在盤山道上投下搖晃的光暈,阿明蹬車拐進喜秀花園別墅區。二期十二棟孤零零矗立在山坳陰影裏,爬山虎枯死的藤蔓像蛛網罩住整麵外牆。他在單元門前刹住車,鐵藝欄杆上的報箱鏽跡斑斑,塞滿過期兩個月的《東方日報》。
"送外賣!"阿明叩響柚木門環。銅製獅子頭咬著的圓環發出空洞的回響,門縫裏忽然滲出縷縷陰風,凍得他打了個寒顫。正要再喊,門縫裏驀地伸出隻慘白的手,三張青灰色的百元港幣飄落在地。
"先...先生?"阿明彎腰撿錢的瞬間,瞥見門縫裏翻湧的黑暗仿佛有了實體。紙幣觸感滑膩如浸過冰水,他慌忙將外賣盒堆在台階上,轉身時後頸汗毛倒豎——總覺得有雙眼睛正透過門縫注視著自己。
當晚打烊時,收銀台突然爆發出老板陳永昌的怒吼。鐵皮錢箱最底層,三張黃裱紙在日光燈下泛著詭異的幽光,紙麵"冥通銀行"的篆體朱砂印還未幹透。
"這玩笑開過頭了!"陳永昌把冥鈔拍在油膩的台麵上。五個夥計麵麵相覷,洗碗工福嬸突然指著牆角神龕驚叫:"關二爺的刀...刀尖在滴水!"眾人轉頭望去,鍍金關公像的青龍偃月刀尖果然凝著暗紅液珠,檀香爐裏三炷線香齊齊攔腰折斷。
次日黃昏,電話鈴在相同時刻響起。陳永昌奪過聽筒,對方點的叉燒飯和艇仔粥竟與昨日完全相同。"我來送。"他抓起外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喜秀花園的單元門前落葉堆積,陳永昌注意到台階上的外賣盒原封未動。這次他特意帶上驗鈔紫光燈,塞出門縫的鈔票在燈光下顯現出清晰的防偽水印。"見鬼..."他嘟囔著把紙幣單獨揣進內兜,卻不知背後二樓的百葉窗縫隙中,四道模糊人影正貼著玻璃緩緩平移。
茶餐廳的日光燈管在深夜發出滋滋電流聲。陳永昌顫抖著掏出那疊鈔票,原本堅挺的港幣此刻軟塌如浸水的草紙,墨跡暈染成"往生極樂"的符咒。神龕裏突然傳來木軸轉動的吱呀聲,眾人駭然看見關公像的頭顱竟180度轉向後方。
尖利的警笛聲撕裂了第三天的夜幕。重案組督察林國棟踹開單元門的瞬間,濃烈的腐臭混著線香味撲麵而來。四具呈巨人觀的屍體圍坐在麻將桌旁,綠白相間的屍斑在他們抓牌的手背上開出詭異的花。桌角堆著發黴的外賣盒,蛆蟲正從幹涸的牛河粉裏鑽出。
"死亡時間至少七天。"法醫捂住口罩悶聲說。林督察用鑷子夾起桌上的麻將牌,東南西北風四張牌被屍液浸得發漲。當他轉身時,背後驗屍台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那四具屍體原本下垂的右手,此刻全部詭異地指向東南方。
住在隔壁的周老太正對警員比劃:"這幾晚都聽到洗牌聲咧,啪嗒啪嗒響到天光。"她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僵在半空,渾濁的眼球映出警員身後窗戶——四個霧氣凝成的人影正在玻璃上重複摸牌動作,最外側的人影突然轉頭,黑洞洞的眼窩直勾盯住屋內。
結案報告永遠停留在了"集體猝死"的結論,但潮湧記關張那日,搬家工人在閣樓發現四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茶餐廳製服。每件工裝胸袋裏,都塞著張泛黃的冥鈔,背麵用血寫著不同的生辰八字。而街尾新開的大排檔,最近總在打烊後收到神秘訂單,要求送四碗叉燒飯到某個廢棄的別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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