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夜貓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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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深冬的寒風卷著枯葉打在教室玻璃上,我縮在倒數第二排搓著凍僵的手指。教室後牆的裂縫裏滲著陰冷,總讓人疑心是那些埋在土裏的白骨在往教室裏鑽。這是我在希望小學的第十二天,課桌上用鉛筆刀刻滿的"冤"字被值日生擦得模糊不清,卻總在夕陽斜照時滲出暗紅的痕跡。
    "周小北!"粉筆頭砸中我後腦勺時,曆史老師正用教鞭敲著黑板:"把你抽屜裏的《故事會》交出來!"全班哄笑中,我漲紅著臉摸出被翻爛的雜誌,餘光瞥見窗外小山坡上兩隻毛色油亮的貓——黑的那隻正用前爪扒拉著半截白骨。
    放晚自習時彭勇拽住我的書包帶:"聽說五班李強在墳堆裏撿到個銅戒指,今早他右手腫得像饅頭。"他說話時呼出的白氣在路燈下扭曲成奇怪的形狀。我們裹緊棉襖小跑回宿舍,路過澡堂時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瓦片墜地的脆響。
    那天淩晨的血腥味是突然漫進來的。我迷迷糊糊把臉埋進帶著黴味的棉被,卻發現鼻腔裏充斥著鐵鏽般的腥甜。上鋪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彭勇的鼾聲不知何時停了。就在我要伸手摸枕邊手電筒時,一聲淒厲的"娃啊——"刺破了寂靜。
    那根本不是貓叫春的綿長顫音,倒像是誰掐著嗓子在哭喪。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指甲深深掐進木床板的裂縫裏。叫聲忽遠忽近地在宿舍樓外遊蕩,突然變成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嘯。下鋪傳來"咚"的悶響,借著月光我看見張建軍滾落在地,淺色褲襠正慢慢洇出深色水漬。
    "彭...彭勇!"我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靠門那張床的手電筒"啪"地亮起,光束裏漂浮的灰塵都帶著戰栗。五個男生慘白的臉在光影中忽隱忽現,彭勇握著手電的指節泛著青白:"都聽見了?"
    我們像受驚的鵪鶉擠在兩張下鋪,直到巡夜老師的手電光掃過窗戶。四十多歲的王老師聽完敘述,把搪瓷缸往鐵床架上一磕:"野貓發情就把你們嚇成這樣?看看這尿騷味!"他踢了踢張建軍耷拉在床沿的濕褲腿,轉身時我分明看見他後頸的汗浸透了中山裝領子。
    周四深夜的澡堂陰得像口棺材。我們五人攥著唯一的手電筒挪到門口時,頭頂的聲控燈突然炸成碎片。彭勇的手電光束掃過斑駁的水泥牆,在某個瞬間突然定格——布滿水垢的牆麵上,赫然映著七個扭曲的人影。
    "跑啊!"不知誰喊破了音。我跌跌撞撞踩中結冰的水窪,後脖領灌進的冷風裏纏著聲嗚咽。等撲進宿舍樓時,身後的路燈突然大亮,照得滿地淩亂腳印泛著詭異的青白。
    母親把平安符縫進我秋衣內袋時,香案上的供燭爆出朵燈花。"記住先生教的咒。"她蘸著朱砂在我額頭畫符,指尖涼得像井水。那晚我蜷在宿舍床上默念"出門驚",聽見窗根下傳來砂紙磨牆般的抓撓聲。
    女生宿舍出事是在月圓夜。李曉芳被附身時正給家裏寫信,突然把鋼筆戳進左手虎口。值班老師趕來時,她正用淌血的手在牆上畫符咒,嘴裏發出的竟是蒼老的男聲:"我的頭...我的頭埋在皂角樹下..."
    我們男生被勒令待在宿舍時,看見個穿靛藍布衫的老頭拎著公雞走進女生樓。公雞慘烈的啼鳴持續了半柱香時間,再出來時老頭長衫下擺沾著黑紅的血漬。第二天操場東南角的皂角樹被連根挖起,樹坑裏躺著半塊頭蓋骨,上麵黏著幾縷花白頭發。
    期末考那天清晨,我在晨霧裏看見那兩隻貓蹲在墳堆最高處。黑貓綠幽幽的眼珠盯著我胸前的紅布包,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白貓縱身躍起的瞬間,我摸到內袋裏發燙的平安符——後來才發現,疊成三角的黃符邊緣不知何時焦黑卷曲,像被什麽舔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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