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賜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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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城權貴圈子,老人提起小王爺,就沒有不搖頭的: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那孩子,廢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人看不上,人人都覺得他荒唐廢物的鳳家小王爺,在夢裏那一世,以殘破之軀,護佑了大陳百姓免受覆國流離之苦。
    梁幼儀望著下麵意氣風發的一群紈絝們,有些恍惚。
    夢裏,她主要在與傅璋糾葛,關於鳳闕和這些紈絝的信息極少。
    隻知道,半年後,西南義軍首領俞成忠打到京城,太後娘娘下令扒開濁水河堤,水吞義軍。
    俞成忠為了報複,再次沿著濁河堤四處扒開,整個大陳陷入一片汪洋。
    京城百姓,乃至全國各地百姓,陷入生死境,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
    東啟國、蛟龍國、月華國和寧國,從東、北、西、南四個方向,同時進犯大陳。
    梁家軍死守北方,太皇太後的母族崔氏一族拚死守住西方。而南方、東方,朝廷根本顧不上。
    東啟國勢如破竹,大陳東部失守,朝廷大軍節節敗退,百姓流離失所,東啟國殘忍猙獰,所到之處,燒光殺光。
    是鳳闕,帶著走雞遛狗的紈絝們,臨時拉起一支隊伍,還收編了幾支土匪,勸退寧國,把東啟國一口氣打到他們的國都彈丸小島。
    滿朝文武,找不出一個能與東啟國抗衡的,卻還上趕著踩他,說什麽“沒想到鳳家這麽多年,竟然勾結土匪,私藏兵力”。
    鳳闕的身體就像四麵漏風的破茅草屋,那次大戰,他舊疾複發,少年隕落,鳳家香火到此完全斷絕。
    後來的歲月裏,東啟國因為那一戰傷了元氣,再也無力覬覦大陳。
    可以說,大陳能安穩百年,一是靠著定國公梁氏一族,二是靠著日薄西山的齊王鳳家。
    梁幼儀想著,這樣的一個人,皇家、百官、上天,對他都太不公,都欠他一個感謝......
    幾人站在千秋閣上,說話的聲音並不太大,可是梁幼儀因為一直盯著鳳闕,發現他似乎無意地轉頭看風景般往這裏看了一眼。
    梁幼儀竟然迅速把眼皮垂下,似乎被他看中了心思。
    葉幽弦說:“他們也往千秋閣來了。”
    梁幼儀再抬眼,就看見顧若虛、姬染、晉侯世子程梓榮,簇擁著鳳闕,往千秋閣而來。
    幾人進了千秋閣,有人說,雲裳郡主和輔國公世子夫人在三樓,鳳闕便止了腳步,一堆人停在二樓。
    二樓的大廳裏,宮人早就布置好酒水,桌上還有行令的籌箸、旗龍、行筒以及令骰。
    一眾人猜拳行令玩起來。
    不多一會兒,芳苓悄悄上來,到梁幼儀跟前,把一封信交給梁幼儀。
    梁幼儀接了信,打開——
    “太後賜婚夏青樾為傅璋平妻,今日會去兩府宣旨。太後秘令暗衛大婚前殺掉夏大小姐。”
    落款:妄之。
    字跡張牙舞爪。
    梁幼儀在淮南十一年,跟著曾祖母極其刻苦地練過字,一看便知這字看似混亂,卻自稱一體,極有風骨。
    隻是,太後既然賜夏青樾為傅璋平妻,為何還要殺了她?
    是不想傅璋與夏致遠關係更進一步?
    怕他們勾結,影響皇權?
    梁幼儀很多時候不能理解太後的做法。
    她已經貴為臨朝聽製的太後,等同於女皇,為何,做出的許多決策,不僅上不了台麵,還看上去損人也不利己?
    難道僅僅是為傅璋打算?
    就因為夏青樾被汙,毀了名聲,配不上傅璋,就要殺了?
    梁幼儀把信塞進火籠裏,火籠裏升起一團熾焰,很快又消失,化作一股淡淡的青煙。
    她麵色一向平靜,然而看了此信,她先是皺眉,後又微微含笑?
    顧錦顏問:“誰的信?”
    “太後賜婚夏青樾為傅璋平妻。”
    梁幼儀沒說是鳳闕送來的,隻說了賜婚事。
    顧錦顏、葉幽弦、芳苓都大驚失色。
    “怎麽回事?太後娘娘瘋了嗎?”葉幽弦最是忍不住,她壓住嗓子說道,“你和丞相還沒大婚,就先弄個平妻?她可是你的親姑姑!”
    “今兒我看見姚娘子和她女兒、夏夫人、夏少夫人都跑出去了,後來太皇太後也滿臉怒容出去了。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傅璋和夏青樾的事,太後一知道,立即封鎖消息,所以顧錦顏並不知道。
    梁幼儀輕輕勾手,顧錦顏和葉幽弦都靠過來,梁幼儀極小聲音說:“剛才偏殿裏,傅璋與夏青樾完成了周公之禮......”
    顧錦顏瞪大眼睛,葉幽弦也是一臉震驚:他們怎麽敢?
    梁幼儀說:“一切遵從太後娘娘的懿旨吧。”
    “你也太......”葉幽弦一臉的憤怒和不甘,她替自己的好友不值。
    宮裏眼線多,言多必失。
    禦書房。
    原本要與大家一起賞梅的太後娘娘梁言梔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臉色難看得很。
    傅璋坐在下首,眉眼恭敬,神色倒是如常。
    “丞相大人,你是不是覺得朕對你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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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娘娘恕罪,一切都是臣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你知道剛才太皇太後說什麽嗎?她問朕是怎麽千挑萬選,選出一個德行有虧的丞相?”
    “臣罪該萬死!”
    “你現在淨給朕出難題!給你和夏大小姐賜婚,她卻被你的侍衛玷汙了;不賜婚,夏大人定然記恨朕。”
    太後十分氣惱,“你貴為丞相,這些算計的手段並不高明,你怎麽就上當了?”
    “臣聽聞郡主已經喝下了茶水......好似病情發作,心下焦急,便匆匆去查實情,發現情況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能說自己被最信任的嫂嫂和親生女兒坑了,不然,嫂嫂和榆兒都會死。
    他快速偷看了一眼梁言梔,果然太後把要罵他的話都咽了下去。
    好一會子,太後娘娘才說了一句:“不是你親自辦的?你後悔了?”
    “不,臣的心裏,娘娘一直第一。臣絕對不敢陽奉陰違,臣隻是不方便去女賓區。”
    “是你說,她想退婚,是你說,她去聆音閣下了單,似乎知道了什麽,不是朕狠心......”
    傅璋努力回想和太後以往的對話,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說過雲裳郡主發現他們的秘密。
    一切都是太後的臆想,太後的妄斷。
    可是他不能說太後有錯,他隻能說:“都是臣的錯!”
    又過了一會子,太後娘娘似乎無意地說:“那茶水,世上僅此一杯。”
    製作這個毒藥的毒聖,在與人鬥毒時,死了。留下這種毒藥,僅兩份。
    無人知道配方。
    當然也無解藥。
    其中一份已經被老定國公在一個女子的身上試用,死狀極其慘烈。
    她今天給梁幼儀的一份,是世間僅有的一份。
    傅璋不知道怎麽接話,就默默地聽著太後的下文。
    “對於夏大小姐,你有什麽打算?”
    “全憑太後娘娘做主。”
    “朕叫你自己說。”
    “給她貴妾身份?”他根本不想納夏青樾,被張龍碰過的女人,他怎麽能要!
    “不行。”太後說,“夏大人是吏部尚書,人脈廣,根基比你要深得多。夏家嫡長女,做貴妾是侮辱了夏致遠。”
    “郡主命不久矣,臣不想天下人罵臣薄幸。”
    太後總不會在雲裳郡主一咽氣,就叫他娶夏青樾為正妻吧?
    無論天下人,還是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罷了,賜她為平妻吧,給夏致遠和夏大小姐一個體麵。”
    太後看看傅璋,後者故意現出憤懣之色,她頓時心裏有些微的舒坦。
    “夏大小姐也是京中閨秀典範,若非出了今日醜事,別說做平妻,就算做個王妃,都是擔得起的。”
    “臣謹遵太後娘娘旨意。”
    這個事兒談完,傅璋試探地說,“太後娘娘,聆音閣是否鏟除?”
    “不可輕舉妄動。聆音閣在東洲大陸這麽多年屹立不倒,肯定與各種勢力都有勾結。這麽多年,可有人知道他們的幕後東家?可有人看見他們的哪怕一個分部的堂主?沒有!你拚盡全力鏟除天奉城一個聆音閣,隻會惹上大麻煩。”
    “可,留著總是隱患。”
    “你先與武德司的副指揮使孫洪宇商議一下,製定個策略,能殺便殺。如果弊大於利,那就不管多少人下單查朕,都殺了便是。”
    “是。”
    處理不了聆音閣,雲裳郡主這樣的還殺不了嗎?
    君臣商量了一會子,夏致遠夫妻被宣進禦書房。
    再之後,夏致遠夫妻麵色和緩,與傅璋一起友好地走出禦書房。
    太後把賜婚聖旨寫好,遞給春安:“晚些時候去兩府宣讀吧!”
    待春安出去,她手揮一下,一個暗衛飄落到案前:“太後娘娘請吩咐。”
    “大婚前,把夏小姐處理了。”太後雙目通紅,咬牙道。
    “是。”
    ……
    一股微不可察的清風拂過,暗衛抬眼看去,內侍靜若寒蟬,日光裏沉沉浮浮的塵埃,也隻微微抖了一下。
    有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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