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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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睡著後,母親從編織袋深處掏出一個油紙包:"你爸讓帶的。"
明遠拆開層層包裹,裏麵竟是半塊發黴的槐花餅——明月六歲那年發燒,哭著要吃槐花餅,父親冒雨摘花做的。當時咬了一口就說"苦",隨手扔進了抽屜。
"這都二十年了......"
"你爸一直收在鐵盒裏。"母親用棉簽蘸水,輕輕擦拭明月幹裂的嘴唇,"說等丫頭出息了,要給她看看當年多嬌氣。"
明遠突然注意到明月石膏內側有鉛筆痕跡。趁護士換藥時,他瞥見幾道潦草線條——是張人臉速寫,畫的是父親手術前的模樣,皺紋走向分毫不差。最下方還有行小字:"爸,等我攢夠錢,帶您去看真的極光。"
手機震動。周小雨發來父親複健的視頻:老人扶著欄杆,像學步孩童般蹣跚,卻堅持要舉著明月的童年照。
"許先生?"護士探頭,"有位中國留學生找你。
自稱林晏的留學生戴著金絲眼鏡,西裝革履與醫院格格不入。他遞來的名片印著某知名畫廊標誌:"明月小姐的《斷層線》係列,我們願意提前收購。"
明遠翻看畫冊照片——那些看似抽象的色塊,放大後全是ct影像的再創作。最震撼的是一幅名為《陳舊性梗死》的作品,白色斑點組成北鬥七星形狀。
"令尊的病例我們很感興趣。"林晏推了推眼鏡,"這種藝術與醫學的跨界......"
"你們怎麽拿到我爸的ct?"
林晏笑容僵住。此時明月拄著拐杖出現,石膏上新畫了憤怒的表情包:"哥,別理這騙子!他上周就冒充策展助理來偷拍。"
她甩出一段手機錄像:林晏在畫廊倉庫用紫外線燈照她的素描本。畫麵定格在他翻開某頁的瞬間——那是張雙人肖像,隱約能看出年輕時的父母。
"等等,"明遠放大圖像,"這頁空白處是不是有字?"
明月臉色突變:"那是......"
母親突然從休息室衝出來,舉著正在視頻通話的手機:"快看!你爸能走三步了!"
屏幕那端,父親正顫巍巍邁步,病號服背後透出可疑的凸起。明遠眯起眼,發現那是用膠帶貼在衣服裏的——明月小時候畫的"全家福"。
深夜病房,母親摸出個褪色的紅布包。裏麵是張1978年的藥方,字跡娟秀得不像出自村醫之手。
"當年下鄉醫療隊留的方子。"她蘸水塗抹發黃的紙麵,隱藏的藍線漸漸顯現,"你爸這次手術,我用這個加減了三味藥......"
明遠愕然發現藥材列表旁竟標注著英文拉丁學名。更詭異的是,落款印章與明月素描本上出現的某個符號一模一樣。
"媽,這方子誰給的?"
母親眼神飄向窗外:"王阿姨她......"
警報聲驟然響起。明月隔壁床的老太太突然抽搐,監測儀劃出紊亂的波形。母親條件反射般撲過去,掐住病人虎口的動作與飛機上如出一轍。
"苯妥英鈉!"她朝護士喊出的專業術語讓明遠渾身一震。
搶救結束後,主治醫生好奇地問:"女士您學過醫?"
"電視裏看的。"母親拽緊褪色的紅布包,塑料拖鞋在地板上蹭出一道水痕。
明遠在咖啡廳核對醫療賬單時,發現張教授寄來的病曆有蹊蹺——某頁邊緣印著串被裁半的數字。他隨手輸入手機,竟跳轉到加密雲盤。
"這是......"
數百份腦部掃描圖鋪滿屏幕。每張都標注著"陳舊性梗死",病灶分布與父親如出一轍。最新上傳的文件夾名為"x.y.z",點開竟是明月《斷層線》係列的高清照片。
視頻通話突然接入。屏幕那端的周小雨麵色慘白:"千萬別讓林晏接近明月!他服務的財團專門收集特殊病例,去年在非洲......"
通話戛然而止。明遠抬頭,看見林晏站在醫院走廊盡頭,正與主治醫生交談。陽光穿過玻璃窗,將他手中的金屬箱照得刺眼——那箱子側麵,赫然印著與母親藥方相同的符號。
明月拄著拐杖從電梯出來,石膏上新畫了朵綻放的槐花。她身後,母親抱著保溫桶匆匆追趕,塑料拖鞋在光潔地板上踩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像極了老家雨季屋簷的滴水。
月拆石膏那天,醫生驚訝地發現內層用特殊顏料畫滿了線條——在紫外線燈下,這些熒光線條組成了一幅精確的解剖圖,標注著人腦基底節的血管走向。
"這是......"醫生調整著燈管角度,"你父親病灶的立體投影?"
明月臉色煞白:"我沒畫過這個。"
明遠用手機掃描圖像,ai識別顯示這是某種手術路徑規劃。最下方熒光小字標注著坐標:51°30"26"n 0°07"39"——倫敦皇家自由醫院的精確經緯度。
"上周昏迷時,"明月聲音發抖,"我夢見有人在我手上塗冰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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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突然奪過石膏碎片,用槐花蜜塗抹特定位置。蜜糖滲入石膏孔隙,漸漸顯出幾個漢字:"找王阿姨的女兒"
明遠撥通母親手機裏那個"奇怪號碼"。接電話的女人說著流利中文:"許太太?我母親留下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
半小時後,切爾西區某公寓裏,明遠見到了牛津大學神經科學教授王安妮——王阿姨在英國留學的女兒,母親當赤腳醫生時的搭檔之女。
"這不是普通血管炎。"她調出父親腦部3d模型,"這些點狀病灶是人為的微型栓塞,用來阻斷特定神經傳導。"
屏幕切換到一個加密文件夾。1978年的老照片上,年輕時的母親穿著白大褂站在醫療隊前列,胸前別著與藥方相同的徽章。
"您母親參與的"槐花計劃","王安妮推來一份泛黃文件,"是特殊年代開發的腦神經編碼技術。"
文件末頁的終止報告上,赫然簽著現任財團ceo的名字。
父親視頻時突然用筷子敲擊碗沿,節奏古怪卻熟悉。明遠猛然想起——這是明月童年自創的"筷子密碼",全家隻有他們懂。
翻譯出來是:"相冊第七頁夾層"
當晚,國際快遞送達。相冊第七頁的結婚照背後,藏著張微型膠片。投影儀下顯現出年輕父親在實驗室的記錄:
"1983.5.12 小芸的神經編碼被激活,她真的找到了藏在三十公裏外的槐花餅。"
明月突然尖叫:"我的畢業創作!"她翻出手機裏未展出的《味覺記憶》係列——那些被畫廊拒收的"不夠商業"的作品,全是根據父親描述繪製的童年食物。有一幅槐花餅的油畫,角度竟與膠片裏母親手中那塊完全一致。
林晏帶人闖入醫院那晚,倫敦下著冰雨。母親把槐花蜜抹在明月額頭,說能防"電子竊聽"。明遠覺得荒唐,直到看見探測器真的在妹妹麵前失去信號。
"財團需要的是明月的能力。"王安妮發來緊急郵件,"她能通過繪畫無意識複現神經編碼圖像。"
監控畫麵顯示,林晏團隊帶著與母親藥箱相同的金屬盒。明遠突然明白:他們要找的不是病例,是當年"槐花計劃"留在母親大腦中的——
活體導航圖。
母親把最後一點槐花蜜塗在明遠眼皮上:"記住,等會兒無論看見什麽,都別相信。"
她摘下銀簪子,頭發散開的瞬間,走廊燈光全部熄滅。明遠從未見過這樣的母親——她摸黑前行時像隻夜行動物,塑料拖鞋踩在警報器上的精準度堪比外科手術。
當林晏舉著掃描儀逼近明月病房時,母親從編織袋掏出了真正的武器:
六個凍硬的槐花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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