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相的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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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明遠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病床護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在微風中搖曳的梧桐樹上。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落在窗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氣,轉向正在整理病曆的蘇晴。
    "蘇晴,幫我約一下媽的主治醫生吧。我想了解更多關於活體腎髒移植的具體情況。"
    蘇晴的手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他,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欣慰。"好,我這就去聯係張醫生。他今天下午應該有空。"
    當蘇晴離開病房後,許明遠從枕頭下取出小滿給他的那幅畫。四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著手,背景是誇張的彩虹和太陽。他用拇指輕輕撫過畫紙上蠟筆的痕跡,喉嚨突然發緊。
    下午三點,張醫生如約而至。他是個五十出頭的男人,鬢角已經花白,但眼神銳利如鷹。
    "許先生,聽說你想了解活體腎移植的細節?"張醫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
    許明遠點點頭,"特別是關於捐贈者的風險。我媽已經六十多歲了,我擔心..."
    張醫生推了推眼鏡,"正常情況下,一個健康人隻需要一個腎就能正常生活。但考慮到您母親的年齡,確實需要更謹慎的評估。"他調出一份資料,"實際上,我們已經對您母親做過初步檢查。"
    許明遠身體前傾,"結果怎麽樣?"
    張醫生的表情變得嚴肅,"坦白說,不太理想。您母親有輕微的高血壓和早期糖尿病症狀,這些都是潛在風險因素。更重要的是..."他停頓了一下,"我們在她的腎髒ct中發現了一些異常陰影,需要進一步檢查確認。"
    許明遠感到一陣眩暈,"什麽陰影?你是說...腫瘤?"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張醫生謹慎地回答,"但確實需要排除這種可能性。如果證實是腫瘤或其他病變,那麽腎髒移植就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許明遠的手指緊緊抓住床單,"我媽知道這個情況嗎?"
    "知道,我們上周就告知她了。"張醫生歎了口氣,"但她堅持要求我們不要告訴你,說怕影響你的治療決定。"
    許明遠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這個傻女人,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想著保護他?
    "張醫生,我需要你幫我做兩件事。"許明遠睜開眼,聲音低沉但堅定,"第一,盡快安排我媽的進一步檢查;第二,無論結果如何,不要告訴她我已經知情。"
    張醫生猶豫片刻,最終點頭同意,"我理解你的考慮。檢查可以安排在明天上午,結果大概三天後出來。"
    送走張醫生後,許明遠靠在枕頭上,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他拿起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媽,明天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輕快的聲音,"當然有空啊,我正好打算明天給你帶雞湯呢!小滿說想畫一幅新畫給你,正在家認真準備呢。"
    許明遠的喉嚨發緊,"媽...謝謝你。"
    "傻孩子,跟媽說什麽謝不謝的。"母親的聲音溫柔如水,"隻要你快點好起來,媽做什麽都願意。"
    掛斷電話,許明遠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第二天上午,母親如約而至,手裏提著一個保溫桶,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許明遠仔細觀察她,才發現母親的眼角多了幾道皺紋,鬢邊的白發也比記憶中多了不少。
    "媽,你最近身體怎麽樣?"許明遠接過保溫桶,裝作隨意地問道。
    "好著呢!"母親麻利地打開保溫桶,雞湯的香氣立刻充滿了病房,"上周剛做了體檢,張醫生說我這身體比很多年輕人都健康。"
    許明遠的手指微微發抖,他低頭喝湯掩飾自己的情緒。母親在撒謊,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對了,明遠,"母親突然壓低聲音,"我昨天碰到藍總了,他說要介紹的那個移植專家..."
    "媽,我們不是說好不考慮這個了嗎?"許明遠放下碗,聲音比預想的要尖銳。
    母親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受傷的表情,"我隻是想多一個選擇..."
    許明遠深吸一口氣,握住母親的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我隻是...不想你為我冒險。"
    母親拍拍他的手背,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明遠,媽活到這個歲數,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你健康平安。如果我的腎能救你,那就是老天爺給我最大的福分。"
    許明遠再也控製不住,一把抱住母親,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讓他想起小時候發燒時,她整夜不眠照顧他的情景。
    "媽,答應我一件事。"許明遠聲音哽咽,"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好好的。沒有你...我和小滿怎麽辦?"
    母親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樣,"傻孩子,媽答應你。媽還要看著小滿長大,上大學,結婚呢..."
    下午,許明遠剛做完透析回來,病房門被輕輕敲響。藍誌遠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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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擾了,許先生。"藍誌遠微微頷首,"有些事想和你單獨談談。"
    許明遠示意護士離開,藍誌遠在床邊坐下,神情比往日更加嚴肅。
    "我聽說你見了張醫生。"藍誌遠開門見山,"關於你母親的檢查結果..."
    許明遠警覺起來,"你怎麽知道的?"
    藍誌遠苦笑一下,"張醫生是我大學同學,昨天他谘詢了我的意見。"他打開文件袋,"實際上,情況比你想象的更複雜。"
    許明遠接過文件,上麵是一係列ct掃描圖和化驗報告。即使沒有醫學背景,他也能看出那些腎髒上的陰影確實不容樂觀。
    "初步診斷是早期腎細胞癌。"藍誌遠聲音沉重,"幸運的是發現得早,治愈率很高。但..."
    "但她絕對不能再捐腎給我了。"許明遠替他說完,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藍誌遠點頭,"不僅如此,她需要盡快手術切除腫瘤。我聯係了幾位專家,他們都認為預後會很好,但必須立即治療。"
    許明遠將文件扔到一邊,雙手抱頭,"她明明知道這些,為什麽還要..."
    "因為她是你母親。"藍誌遠輕聲說,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柔和,"父母為了孩子,可以不顧一切。"
    許明遠抬頭看他,突然意識到什麽,"藍總,你為什麽對我們家的事這麽上心?僅僅因為和老王是朋友?"
    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隻有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藍誌遠的目光飄向窗外,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
    "三十七年前,"他終於開口,聲音異常平靜,"我在下鄉時認識了一個女孩。我們相愛了,但那個年代...你知道的,成分問題。我被調回城裏,不知道她已經懷孕。"
    許明遠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你在說什麽?"
    藍誌遠轉過頭,直視許明遠的眼睛,"你父親——我是說許建國——他是個好人。他明知你不是親生的,還是娶了你母親,給了你名字和家庭。"他深吸一口氣,"我是去年才知道你的存在,通過老王。"
    許明遠的世界仿佛在瞬間崩塌。他死死盯著藍誌遠,想從這個男人臉上找出玩笑的痕跡,但隻看到深沉的愧疚和某種奇怪的期待。
    "你...你是我..."許明遠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生物學上的父親,是的。"藍誌遠苦笑,"但許建國才是你真正的父親,這點我永遠無法取代。"
    許明遠猛地抓起床頭的水杯砸向牆壁,玻璃碎片四處飛濺。"滾出去!"他怒吼,聲音嘶啞,"現在就滾!"
    藍誌遠站起身,麵色蒼白但平靜。"我理解你的反應。但請記住,無論你是否接受這個事實,我都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和你的母親。"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床頭,"這裏有全國最好的腎內科專家聯係方式。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和小滿考慮。"
    許明遠別過臉去,直到聽見關門聲才崩潰地倒在床上。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母親隱瞞病情、藍誌遠的突然坦白、自己的病痛...一切都來得太快太猛烈。
    不知過了多久,蘇晴推門而入,看到滿地的玻璃碎片和蜷縮在床上的許明遠,立刻衝到他身邊。
    "明遠!發生什麽事了?"她焦急地檢查他是否受傷。
    許明遠抓住她的手,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蘇晴...我媽得了癌症...藍誌遠說他是我生父...我..."他的話語支離破碎,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
    蘇晴震驚地瞪大眼睛,但很快鎮定下來。她按下呼叫鈴讓護士來清理地麵,然後緊緊抱住許明遠。"不管發生什麽,我們一起麵對。"她在他耳邊輕聲說,"為了小滿,為了媽,也為了我們自己。"
    許明遠在她懷中顫抖,感到一絲久違的安全感。但這份平靜很快被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
    蘇晴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什麽?!我們馬上過去!"
    她掛斷電話,雙手發抖,"是醫院打來的...媽突然暈倒,被送到了急診室...初步診斷是腦溢血。"
    許明遠感到世界在眼前碎裂。他掙紮著要下床,卻被蘇晴按住。
    "你現在不能動!我去安排輪椅,你等我!"
    當蘇晴衝出病房,許明遠癱軟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次高燒不退,母親背著他走了五裏路去縣城醫院。那天的雨水和母親的體溫,他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媽..."他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視線,"你不能有事...我還沒告訴你...我決定接受你的腎了..."
    這個決定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在得知母親可能比他更需要那顆腎髒時,許明遠才明白,接受這份饋贈或許是他能給母親的最大安慰——讓她知道,她的犧牲和愛,被他完整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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