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穿過蒙塵的窗欞，在光潔的紅磚地上投下幾道長長的、斜斜的光柱，光柱裏細小的塵埃如同金色的精靈般飛舞。
    鋪子裏的一切似乎都保持著他們離開時的模樣，博古架上的瓷器玉器落滿薄灰，櫃台後的算盤珠子也靜靜停著，隻是窗台那盆曾坤精心打理的綠蘿，早已枯萎蜷縮，葉片焦黃發脆，無聲訴說著主人離去的時光。
    “哎呀呀，這灰大的！”小竹皺著鼻子，用手在麵前扇了扇，隨即擼起袖子，“哥，慧姐，坤哥，咱們趕緊收拾吧！這還能待人嗎？”她年輕的聲音帶著活力，衝散了鋪子裏那股沉鬱的暮氣。
    曾坤沒說話，隻是默默走向角落，拿起雞毛撣子和抹布，開始一絲不苟地撣掃博古架上的灰塵。動作有些機械，眼神也有些放空，仿佛還沉浸在草原的驚悸和那場“排蟲”的虛脫中。
    方慧也挽起袖子，和小竹一起擦拭櫃台、整理散亂的賬本和雜物。此時的賬本比臉都幹淨，隻有上麵落著一層薄灰。她的目光偶爾會飄向內室緊閉的門，帶著一絲憂慮。
    內室裏，光線更顯昏暗。陸九川將那個沉重的狼皮包裹放在一張擦拭幹淨的八仙桌上。四千站在桌旁，臉上慣常的嬉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
    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副金絲邊眼鏡——這是他“學術模式”開啟的標誌。弄的陸九川驚訝的看著他這個樣子。
    “喏，就這玩意兒。”陸九川解開狼皮繩結，一層層剝開厚實的狼皮。隨著最後一塊狼皮掀開，那把隕鐵彎刀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沒有奪目的寒光，隻有一種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
    刀身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古樸繁複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煞氣和死寂的沉重感。
    四千沒有立刻去碰它，而是俯下身，湊得極近，幾乎將鼻尖貼在刀身上，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每一寸紋路，甚至用手指還隔著衣袖極其輕微地感受著刀身的質感。他的眼神銳利如鷹，口中念念有詞
    “嘖…這材質…非金非鐵，入手奇寒，隕星之核熔煉無疑…這紋路…不是裝飾，是符！是血槽！更是某種…禁錮的鎖鏈！”他猛地抬頭看向陸九川，鏡片後的眼神帶著震驚，“九川，這玩意兒不是凡兵！它飲過的血和魂，比你想象的多得多！這上麵的紋路，一部分是薩滿的‘封靈咒’，極其古老，已經磨損得差不多了，但還能感覺到一點殘留的束縛力…另一部分…更邪門，像是…獻祭的回路？把生命和怨氣轉化成力量反饋給持刀者？操！”
    他直起身，搓了搓有些發冷的手指“博爺說的沒錯，它救過你們的命，但也絕對是把大凶器！它現在這麽‘老實’，一是博爺之前的精血和銅鏡力量殘留的壓製還沒完全消散，二是…它好像確實‘認’你了？”四千的眼神變得探究，“你拿著它的時候，有沒有感覺…特別順手？或者腦子裏有什麽奇怪的聲音、畫麵？”
    陸九川皺眉回想“順手…有點。但聲音畫麵沒有。就是覺得沉，心裏也沉甸甸的，像揣著個定時炸彈。”
    “這就對了！”四千一拍大腿，“它暫時蟄伏了，但也‘盯’上你了。博爺壓不住，是因為他薩滿的力量不夠也是跟這刀不太合，而且他本源受損。你呢，你那點‘唐僧血’…呃，特殊血脈，加上在古墓裏最後關頭跟它一起麵對過那薩幹屍，可能讓它覺得你‘有潛力’？或者暫時沒找到更好的‘宿主’？”
    他繞著桌子踱步，語速飛快“這玩意兒絕對不能帶身上招搖過市！一來容易引來識貨的麻煩，二來…萬一哪天它‘餓’了，或者你情緒失控，它絕對第一個反噬你！放鋪子裏？也不行！它這煞氣，時間久了，鋪子裏的東西都得‘廢’！別說那盆綠蘿了，就是那些玉器，靈氣都得被它吸幹！”
    “那怎麽辦？總不能扔了或者找個火山口熔了？”陸九川眉頭緊鎖。
    “扔？扔哪都是禍害！熔？尋常火焰想熔它？做夢！”四千翻了個白眼，隨即摸著下巴，眼中閃爍著精明的算計，“得找個法子把它‘關’起來！還得是能泄掉它煞氣、又不讓它跑出來的‘籠子’！”
    他走到窗邊，看著那盆枯萎的綠蘿，忽然眼睛一亮“五行！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給它布個‘困龍局’！”
    “困龍局？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說是困龍局，其實就是用五行相生的原理給這把刀加一個阻隔。”四千說的是煞有其事。
    陸九川則是滿臉不信的樣子看著他問“你說的這可靠嗎？不是在這忽悠我呢？”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平時多少人想請我出山你知道嗎？那數字說出來能嚇死你！”四千非常高調的說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算啦，相信你了。”陸九川無奈的說了一句。
    “我辦事，你放心，現在讓我看看你的藏品，不是要外麵那些糊弄人的東西，要尖貨！”
    “我靠，我說怎麽這麽奇怪？你小子怕不是想對我的寶貝下手吧？”
    “滾蛋！我還不知道你？你能有個屁的寶貝？除了這把刀你還有啥？”四千不客氣的說道。
    “看來真要給你開開眼了，連你都能小瞧我。跟我來。”說完帶著四千去廂房，那是這個店的倉庫，平時裏麵放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四千看著去的方向，在後麵打趣的說“你這破倉庫裏麵有什麽我還不知道？別拿出來現眼了！”
    陸九川不說話，隻是一味的在前麵帶路。
    隻有曾坤他們三個也聽到了他們倆說話的聲音，也就一起跟著過來了。他們也想看看陸九川所謂的寶貝究竟是什麽？
    講真的，他們就從來沒在這個店裏看見過值錢的東西，甚至外麵的桌子、貨架看起來都比上麵擺著的東西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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